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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早起來就被北京的第一場雪刷屏,而江南依舊霧氣氤氳。
初冬的雨落下來,忽而瓢潑忽而綿綿。并不太冷,只是看到平日學校里鶯鶯燕燕地女孩子們不再裙裾飛揚,帶上了有些厚度 的圍巾,又到了一年中最莊嚴又內斂的季節。
在圖書館五樓寫東西,坐了一個下午,一杯熱水涼透時,忽然轉頭看外面,已經是夜色蒼茫了。
人們到了冬天,好像比較容易變得不太開心,偶爾不適,偶爾心癢,頭疼,話不太多。
我也會有類似這樣的感覺,并不是身體上強烈的不適,而是一種精神的飄忽。覺得生活的走向有些偏離自己的狀態,不知道是不是病了,卻沒有人能給開藥,只能自己就著熱水,就著冬夜的霧氣,就著手機里嘈雜的聲音,就著翻了一頁有一頁的小說,慢慢痊愈。
前段時間到了一個瓶頸,寫不出東西。在桌面建了很多word文檔,都是我想好的主題,可沒寫幾句就寫不下去了。可能是暫時沒有靈感吧,這是常有的事情,我其實并不是那種喜歡絮絮叨叨的,會把想到的東西都寫下來的人。
時常覺得,自己是一個對生活有些敏感的人,容易無中生有,自尋煩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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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幾天有同學告訴我她在學校閱覽室的期刊上看到我的文章了,雖然都是知道的,也收到了樣刊,還是滿心歡喜地跑去看了,一本青年文摘,一本哲思,還有一本意林。
那種感覺很奇妙,雖然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可是我還是喜歡自己的名字被印在紙上那種踏實的感覺,在那樣的時刻,才有自己和“維安”分離為兩人的感覺——我在閱讀一個和我無關的陌生人,不用面對反復修改文章時回溯過去的羞赧。
當時有個女孩子站在我旁邊,拿起了那本青彩,翻開第一頁就是我的文章,她讀了大概一分多鐘,我就在她周圍假裝認真地選雜志,暗中觀察她的神情,然而她好像也沒有過多表情。真的想上去問問她:“嗨同學你覺得這篇文章怎么樣?”后來還是覺得這樣太傻了,就悄悄走了。
不需要知道答案,也不要去問,作為一個寫東西的人,有幸能夠看到別人閱讀自己的文字,已經是種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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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坐地鐵,我更加喜歡坐公交車,特別是后部靠窗的座位。
常常在心情不好的時候,或者極度需要獨處的時候投兩個硬幣,塞著耳機,坐在最后一排的角落,這是我覺得成本最低,也是最有效的自愈方式。
車子向前,你也跟著向前,這個時候可以肆意地觀察周遭的一切,視線如同一個未曾斷絕的長鏡頭,而你是極為任性的業余導演,或者叫,生活旁觀者。
時間和空間都從身邊流動而過,我們與生活瑣屑擦肩,擦出有焦味混著甜的火花。
街邊的玫瑰不蔓不枝,開得紅艷可喜,稍微有啤酒肚的大叔左手牽著只到他小腿處高的兒子,右手刷著手機,年輕的情侶在人群前等紅綠燈,男生的鼻尖悄悄蹭了一下女友的臉。斷橋上仍然堆滿了人,真的很害怕它會在某天被壓斷。
車子一轉彎,行駛進了另外一條街,頭頂沒有密密匝匝的梧桐葉的遮擋,陽光忽然傾瀉而下,全世界的風景瞬間被照亮,耳朵里的旋律恰好到了高潮,一切準備好了,隨著節拍相繼出現。
那時的我坐在車里的角落,耳機里塞著的歌是科恩的《my oh my》。
你會覺得擁擠的杭州街頭剎那間應該是從哪張電影海報剪下來的一角,而所有的光芒都向我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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渡邊淳一有本書叫做《鈍感力》,這可不太像他一貫的風格,沒有過多著眼于男女情愛,而是單純地告訴我們比抵抗困難更難的事情是保持快樂。
“所謂鈍感力”,意思是“遲鈍之力”,亦指從容面對生活中的挫折傷痛,不要過分敏感。”
不為小事情動搖,靈活而敏銳地捕捉生活美好的細節,有時候保持心情愉悅和對生活的期待比抵抗困苦,寂寞難度更大。
現在的年輕人大多都不太快樂,那種臉上的笑好像不是真的,蒙著一層猶豫和遲疑。欣喜都是轉瞬即逝,眼睛里很難再有亮光。
你還記得上一次發自內心地瘋狂大笑是什么時候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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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現在覺得生活就是一個堆砌的過程,堆砌這個詞或許不夠準確。
明明每一天都是自己安排的,決定的,不知道為什么,把要做的事情做完,疲累感反而多余成就感。
面對開心的事情敏感一些,面對難過的事情遲鈍一些。這樣挺好的。
希望你是個對生活中美好瑣屑事物及其敏感的人,甚至是一名“美好事物過敏癥患者”。
當然,這是我杜撰出的詞。
這是一場“不治之癥”,難以痊愈,患者們不再焦慮于生活的壓力,起床之后會深呼吸,好好看看這個世界,有孩童一般的欣喜和愉悅。
真想大病一場啊,感染一種叫做“細碎美好”的病毒。我這個恬不知恥的病毒攜帶者,想跑到人多的地方去散布這浪漫的危險。
被感染的人,會渾身發熱,會呼吸急促,會臉紅心跳,會對生活中每一個不起眼的小細節而感到喜悅,而痛苦會被傳遞得很慢,常常剛意識到,已經隨著時間消散不見。
美好事物過敏癥患者常常出現一些玫瑰色的幻覺。
像第一次約會時年輕戀人將吻未吻的心跳蔓延到指尖,像學生時代漫長而清涼的假期卻沒有作業,像肚子餓時端到嘴邊的帶著蔥花油亮又冒著熱氣的蝦和螃蟹,像清晨一覺起來,推開門就看到滿地令人欣喜的白茫茫的雪。
像你低頭思念一個人到不行的時候忽然聽到他的聲音:“嘿,傻瓜,我就在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