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7年我二十歲,我比以往的任何時候都更慌亂。
寒假已經過去了二十二天零八個小時――從南下的那一列火車到站開始算。
于是我經歷了舅舅喬遷,奶奶大壽,同學聚會,以及大年三十這么一些好日子,然后到了今天,在沙發上面無表情地,磕了二十分鐘瓜子,癱了六個小時。
假期到明天就結束了,是時候離家闖世界了。
而懷揣著一顆南下的心,兜里卻沒有一張南下的票,真真讓人心酸。
假期伊始,我和每一個帶著理想回家的大學生一樣,想著這個寒假,定要早起早睡,要干點正事,要脫胎換骨。
于是計劃里的我,日日里練字寫文,健身下廚,到假期結束,已然練就一身本領,便意氣風發地向鄉親們告辭,仗劍天涯而去。
可憐我的想象力還是太豐富了些。
都說年紀越大日子就過得越快,這話真不假,特別是對我這種毫無計劃安排,缺乏時間觀念的懶癌晚期患者而言。
時光走的飛快,我什么都沒抓住。
任憑它呼嘯而過帶起一陣又一陣慌亂。
簡歷還沒完成,論文還沒開題,面試還沒準備,復試也沒頭緒,連招聘的報名表都只填了一半。
任何一件想起來都讓人心慌慌。
更別提還有等待考研出分的不安。
而我還能在這里癱著,點開每個app又關閉,一遍,兩遍。
講真我討厭這個快速碎片化閱讀的時代。
從前每個假期回來,至少要把從文先生的《邊城》讀一遍,有時還重讀一下《看見》或者《目送》,此刻書都在手邊,卻連一篇短篇都看不下去。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是書先變得無趣的。
音響里傳出的是上周最新一期綜藝的歌,彈窗里提醒的是前兩天新聞事件的后續,消息一條接一條,頭像背后那個人可能晚上就忘記自己早上發出來什么消息。
好快啊。是時代走的那么快,不是時間,對嗎?
小時候學《明日歌》,我們在木板凳木桌的學堂里,搖頭晃腦地背,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我生待命日,萬事成蹉跎。
當時的我一本正經地跟同桌講,我以后一定不是詩里說的這個樣子,我不會蹉跎的。
哈哈。這算年少輕狂還是童言無忌?回憶起來能莞爾一笑,倒也是可愛的回憶。
反而是當下這日子過得,半點可愛勁兒都沒有了。
在最緊張的那段高三時光,有一個念頭一直支撐著我――上了大學我就可以自由地寫字旅行,上了大學就可以一頭栽進小說世界里。
我把這些碎碎念連同我的文學夢想寫進日記本里,一沓,又一沓。
我把這些想法遺落在了這座小城里,外面的世界好精彩啊,晃眼四年,我基本不寫字了,也沒再看幾本書。
我幾乎要忘記那個文藝少女了,那個在臺燈下寫個不停的女孩,那樣固執地相信,現在的我,不會辜負她的理想。
我,終于還是辜負了嗎?
或許吧,所有的少年都有個文學夢,所有的少年都要成長為大人。
大人們很少談論夢想,很少關心遠方,眼前的茍且已經夠忙了,他們如是說。
2017年的我格外慌亂,因為即將二字當頭的我,要做一個大人了。
要不動聲色,要平靜內斂,要收起柔軟收起棱角,藏進盔甲里邊。
那,理想,能不能帶進盔甲里?
在沙發上癱著癱著,不知不覺下載了好多寫字和讀書的app,不知不覺地,從沙發寫到了床上,從開頭寫到了這里。
我的熱情還在啊,我的碎碎念與神經質都還在啊,有紙和筆,有鍵盤和手機,還有我一直不曾停止的思緒,去寫啊――我聽到有個聲音,蠱惑了我的勇氣和決心。
那就提筆寫吧。
即便不能倚馬萬言,也要拿出十二分的真誠和努力,畢竟唯有行動,才能解除一切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