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素說,蔣東是我不算初戀的初戀。
"我已經無法細究我是從什么是開始愛上他,并且一愛就愛了這么多年。我生命的五分之一長度呢。"
正準備爬床時,接到素素給我打來電話,我接起,還未開口,電話那頭就已經是欲言又止。
"小洛..."
我一頭霧水,只能先安慰:"素素,怎么了?"
"嗚嗚嗚"電話那邊哭了起來。
"你深呼吸,告訴我,發生什么了?"
"我脫離單身了。"
我松了口氣,想來是喜極而泣啊,我正想罵她故意跑來虐狗時,誰想她說"對象不是蔣東。"
和世間所有的感情一樣,一旦抵達不了親密無間的交織,便不可避免背道相馳的殘酷命運。
素素和蔣東就是這樣。只是這個事實,作為旁觀者的我,三年前就知道了,但她始終抱有一種僥幸的不相信,就是只要蔣東一天沒有結婚,那她就還有成為他新娘的可能。
三年前,蔣東剛到愛爾蘭的時候,每天都會給素素打深夜的越洋電話,和她分享異國的風土人情,叨絮瑣碎的語言,連他和朋友周末去郊區的河邊釣魚,釣到幾只,最后又放生幾只都說得仔仔細細。
如多年之前一樣,兩小無猜的他們可以說話說到心的縫隙都沒有。
掛電話前,他會對她說:"等我讀完研,我就回去。"
每次他這樣說時,素素就會自動翻譯另一層深意:等我回去,我們就在一起。
畢業第二年,素素辭掉蘇州雜志社的編輯工作,到魔都重新找工作。她請我吃牛肉火鍋,讓我幫忙她找房子。
我問:“你好好的蘇州不待,怎么跑到上海來吸霧霾了?”要知道素素的父母剛給她在金雞湖附近買了高層公寓。
坐在我對面的姑娘將身子向后靠了靠,熱騰騰的水蒸汽朦朧了她的妝容,多精致的一張面容啊。
她顯然對我的疑問感到大驚小怪,她毫不保留的說:“因為蔣東說,他畢業后要在上海奮斗幾年先啊。”
我竟無言以對。也不知道蔣東這家伙是修了幾輩子的福氣,竟有素素這大好姑娘為他守身如玉多年,視他為心頭肉。
在投簡歷的期間,素素買了一張去麗江的火車票,準備來一次辭職旅行。
車廂這個狹窄的環境,輕易就拉近人與人之間的距離。
素素很快就和對面下鋪的男生相聊甚歡,也了解到,面前這個斯斯文文,清秀英俊的男人是來麗江看大學女同學的。
"你不會是想追人家吧!"
耿直的素素直接就戳穿人家。
男人內斂含蓄地笑,扶了扶鏡框,默認了。
素素不可抑制地想到蔣東,一股酸楚味兒涌上喉嚨,突然好羨慕起那個女同學。
有人千里迢迢來表白是怎樣一種浪漫,況且還是在麗江這本身就非常性感的地方!
旅行回來后,素素開始馬不停蹄的面試。晚上回到出租屋,就著灰黃的燈光,素素打開電腦郵箱,好消息——面試過的三家公司,已經有兩家向她拋來入職的橄欖枝。
其中一家是國內著名的高端英語培訓機構,辦公地點在人廣,招聘高級文案策劃,薪資待遇不錯,只是面試官一場溝通下來,始終拉著臉,一副人若犯我,勢不兩立的滅絕師太模樣。
好可怕,在她手下做事我會窒息的!素素和電話那頭的蔣東如是說。
因此,素素選擇了另外一家企業,互聯網金融公司,上司是一位81年出生的已婚未育、結婚五年的娃娃臉。娃娃臉長得非常娃娃,三層眼皮下方還有一副人畜無害的臥蠶。
可事實上,娃娃臉并不像表面看起來的那樣善良,為了向總監邀功,她無節制地招攬了更多的活給素素,此外,連她自己原本遺留了三年的培訓資料整理也統統塞給素素這個唯一的下屬。
素素的工作變得異常繁忙,每天都在公司加班到21點之后,然后再乘一小時的地鐵回家。而為了能經常去愛爾蘭看蔣東,素素還兼職起法語翻譯,為一些法企做一些文件翻譯。
脫離父母后,海漂的不易讓素素有些心力交瘁。就是這樣的繁忙里,她常常忍不住和蔣東抱怨起娃娃臉的各種尖酸刻薄。
也許是當局者迷,很多抱怨她總在重復。
蔣東的耐心被逐漸消磨殆盡,他有自己的繁忙學業,無法每次都耐心的聽素素抱怨,然后給予安慰。
他的回應開始變得敷衍,打給素素的電話的頻率和時間長度也逐步下降。
素素生病了。她頂著四十度的高溫給蔣東發信息:我的身子燙得可以煮雞蛋了。
微信框彈出蔣東的回復,上面淡淡的顯示著8個字:多喝開水,注意休息。
最怕女人對比,因為一對比就容易心寒。
素素說,我還記得高三那年發燒的時候,蔣東每隔兩小時一個電話的關心。他曾對她很好,為了轉移她病痛的注意力,他可以對她說各種幽默段子。只是,這已經是很久以前了。
在迷迷糊糊中,手機震動了一下。素素滿懷期待地點開微信,結果卻很失落,并不是蔣東。微信名是叫海洋的陌生人,頭像也是一張大海。
“你燒退了么?”
“你是?”
“真是貴人多忘事,我是火車上加你微信的鐘海洋。”
“原來是你呀!你怎么樣,女同學搞定木有?”
“誒。一言難盡...”
就這樣,素素和鐘海洋有一搭沒一搭地聊了起來,從日月星河到人生哲理。
后面不用說,任何一段關系,聊得熱火朝天的兩個人,總有一個先動情。
只不過,這次動情的那個人不是素素。
“我喜歡你,做我女朋友吧,素素。”
面對鐘海洋的表白素素雖早有察覺卻還是覺得驚訝。
“你不是喜歡你大學女同學嗎?”
“對于她,我是喜歡但又不是非常喜歡,所以拖到了大學畢業才表白。但是我了解你,并且慢慢走近你后,發現我已經深深愛上你了,我一刻都不想錯過你, 你可以接受我嗎?”
面對鐘海洋的表白,素素沒有給予答復,她選擇了沉默。
我問她:“聊得這么好,你難道就一點都不喜歡人家?”
“其實也不是不喜歡他”素素欲言又止。我知道,是她還對蔣東抱有幻想。
這些年,在她心里,從小到大能夠認定的,還是只有他一個,別人再好也走不進來。
鐘海洋很“識趣”,素素沒有答復他,他也沒有再多問一句。他們的對話靜止在了表白日。
這些年,在素素的身邊,從不缺乏追求者,像鐘海洋這樣表白碰壁就打退堂鼓的大有人在。素素覺得這樣也好,自己就不用傷害鈡海洋了。可是心里始終有點難過,畢竟這段煎熬的日子,是鐘海洋聽著她的抱怨度過的。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面對蔣東,素素再也不能像先前那樣想說什么說什么了。
因為蔣東的關心,總是不咸不淡;她開始變得小心翼翼,不開心了也不敢說,生怕被嫌煩。
素素也覺得,這樣卑微地愛著蔣東絕不是她所期待的愛情。可她還是放不下他,只能抱著殘存的幻想。
我看不過,我說她,你這個白富美,只要跳出蔣東這個坑,大好的世界等著你呢。
“不是有句話:以前的人,什么東西壞了就想修;現在的人,什么東西壞了就想換。小洛,我想修修我和蔣東的關系。”
我再次無言以對,素素一直錯誤地把蔣東當作自己的真命天子,卻不曾想,也許不是蔣東不喜歡她,他只是沒那么喜歡罷了。
下大雨的周末,窗外雨聲潺潺,素素等了半天的外賣還是沒到。就在餓著肚子望眼欲穿等待外賣時,手機冷不丁響了起來,屏幕的來顯讓素素有些不置信,竟然是鐘海洋,距離上次表白,他已經消無聲息了2個星期。
電話那頭聲音雜碎,但素素還是清晰地聽到電話那頭說,“素素,我在你小區門口,你可不可以出來見我一下。”
看到鐘海洋左手捧著玫瑰花,右手提著一大袋紙裝董糖有點落魄地站在門衛處時,素素有點哭笑不得又心疼,遞著紙巾,問他:你這是干嘛呢?
鐘海洋將董糖遞到素素面前:你說你喜歡如皋的董糖,我特地跑去買來了。
素素有點恍惚。
鐘海洋繼續一字一頓地說:
“我這些天不是消失,我是在處理舊公司辭職和新公司入職的事項。我也到上海上班了。”
素素看著眼前男人的誠懇模樣,心突然潮濕起來。她從潺潺的雨聲中發現,她等了蔣東這么多年。蔣東連一句確定的“喜歡”都沒有對她說過。她已經26歲了,追過她的男人不少,接觸的人更多,但在這么大的樣本里,都找不到一個對她隨口一說“喜歡董糖的味道“記得這么用心的男子。
世界之大,我們最終也許不會和自己最愛的那個人皆大歡喜。但還算慶幸,我們至少遇見了最愛自己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