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不期而至的肺炎打破了我給寶寶自然離乳的計劃。

斷奶之后，寶寶似乎沒有太多的不習慣，迅速適應了這種變化。以前他是不吃牛奶的，喂牛奶的時候，他拼命用小手推開奶瓶，聲嘶力竭地哭喊，頭轉到一邊去，簡直像在受刑。現在沒有母乳可吃了，估計是太餓了，饑不擇食，自己用雙手抱著牛奶瓶一口氣喝光，喝到最后把空奶瓶吸得吱吱響，末了還把空奶瓶拿在手上玩半天。轉變之大，令我驚訝。

倒是我，還時不時回想起他吃奶的樣子，對于這段母乳的經歷，比他更多一些留戀。

他一兩個月的時候，他一吃奶就睡，有時是邊睡邊吃，他閉著眼睛，我以為他睡著了，把乳頭拔出，他又使勁咬住不放，有時是真的睡著了，把乳頭拔出，他的小舌頭也跟著吐出來，還保持著吃奶的動作，像小魚嘴，臉頰上還有幾滴母乳。

他吃奶的時候，一雙黑溜溜的眼睛還偷偷瞄我，有時碰巧我也在看他，他看到我的目光又趕緊轉過頭去，假裝沒有在看我。過了一會兒，又偷偷瞄我。這期間他的小嘴一吸一鼓，吃奶的動作一直沒停。我覺得好笑，也不明白他為什么要偷偷看我，還不想讓我發現。

有時奶少的時候，他一雙小腿一蜷一伸，整個人像小猴子在樹枝上蕩秋千，嘴里還發出嗯嗯的聲音，像是在拼勁全身的力氣試圖把奶吸出來。

七八個月以后，他喜歡把上面的這只手伸到我臉上去摳我的鼻子、鼻孔、嘴巴，還把小手伸進我的嘴巴里，我趁機含住，他又趕緊抽出來，還咯咯地笑，好像是覺得自己贏了。

有時他吃飽了，還意猶未盡把玩起我的乳頭，一扯一拉，興致勃勃。他好像一點也沒意識到這是長在我身體上的一部分，而是一個普通的玩具。

喂夜奶是件辛苦的事。尤其是產假結束以后，喂夜奶次數多的時候，早上困得要命，卻也不得不掙扎著起來去上班，睡眠不足，渾身無力，走路都感覺腳底軟綿綿的。夜里最困的時候坐起來喂奶，我讓寶寶含住乳頭后，一秒鐘就能睡著。通常是我一邊喂一邊睡，寶寶則一邊吃一邊睡。

不過這也是一段特別的經歷，讓很少熬夜的我領略了夜間每個時段的特點。

上半夜一般是漆黑的夜色，偶爾也有淡淡的月光。夏天的夜里夾雜著蛙叫蟬鳴，空氣中的潮濕悶熱似乎能嗅出來。冬天可以聽到汽車飛馳而過的聲音，有時還有醉酒的人大聲嚷嚷的聲音，清冷的夜里聲音似乎能傳播得更遠更清晰。

下半夜則看著窗外的天色從漆黑變成深藍，再變成淡藍，發白，一步步亮起來了。天邊的朝霞也從一大團一大團，漸漸地拉長、變薄，最后變成一絲絲一縷縷，顏色也從火紅逐漸變成橘紅色、金黃色。天氣晴朗時，拂曉時分，深藍色的天空映襯著火紅色的朝霞，像一幅濃墨重彩的油畫，靜謐、唯美。

如今，我的寶寶已經不再是吃奶的小孩，我也結束了哺乳的使命，只把這段時光，用文字封存在記憶里。（2016.12.21冬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