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話《金瓶梅》第二十五回 李瓶兒遭羞辱尋死 潘金蓮恨變卦痛罵
李瓶兒趕走了沒用的蔣竹山,又一心想著西門慶的好來。
這是個勢利的女人,又是個可憐的女人。經過蔣竹山這一番,她茶飯懶進,梳妝懶畫,越來越消沉起來。
書中有兩句詩:【 枕上言猶在,于今恩愛淪。
房中人不見,無語自銷魂。】
西門慶自從勾結官府又找了兩個潑皮無賴打了蔣竹山,心里舒爽了很多,聽到玳安回來對他說:“二娘大門關著,藥鋪也沒開門。”
西門慶還不知道李瓶兒已經將蔣竹山攆了出去,以為這次把蔣竹山打得重了,他可能在房里養傷下不了地,他笑道:“怎么也得半個月做不了生意。”
其實這種結果已經達到西門慶的滿意,也不想再因為李瓶兒的事情牽扯什么精力,于是就此丟開手,繼續他尋花問柳的美好生活。
這一天八月十五,正是吳月娘的生日,家中來了不少親戚家的夫人,在后廳擺了許多酒席招待。西門慶和吳月娘一直誰也不理誰,也不管她生不生日,帶著小廝去了李桂姐的妓館,和應伯爵謝希大等人耍到日落時分才見玳安騎馬來接他回家。
玳安上前說道:“今日獅子街花二娘派了馮媽媽給大娘送了生日禮來,還給大娘做了一雙鞋。大娘沒派人去請她來家。”(當初正月初九,吳月娘曾說過會請李瓶兒來,如今她也變了。)
西門慶見他臉上紅紅的,問他在哪里吃的酒?
玳安道:“剛才花二娘把小的叫去,我說不吃,她非要我吃了兩鐘,臉就紅了。如今二娘好不后悔,對著小的只是痛哭。”
“那日蔣竹山從提刑所出來,就被二娘打發出去了。她好不懊悔,說一心還要嫁給爹呢!現在瘦了好多,求小的好歹請爹過去,若爹還娶她,就教小的去回她的話。”
西門慶罵道:“賊淫婦,既然已經嫁了漢子,又來纏我干什么?”
又道:“既然她還要進來,我也沒那功夫去。你去對她說,我這里也沒什么禮節給她,只挑個日子抬進這個淫婦來完了!”
玳安忙去回話,李瓶兒聽了滿心歡喜,雖然西門慶的話里充滿了鄙視,并且不給她禮節周全,她還是高興的要不得。
第二天忙不迭地雇了十幾個人把家具箱籠往西門府抬運,整整抬了四五日才運完。西門慶也不對吳月娘說,都叫堆在玩花樓上。
八月二十日,西門慶也不去接親,只在花園里坐著。只派四個小廝跟轎把李瓶兒抬了過來。
李瓶兒轎子來到大門外,整個西門府沒有一人出去迎接。
沒人接就無法進門,李瓶兒被晾在了那里。
等了半日,孟玉樓說道:“大姐姐,你是家主,如今她到了門口,你不去接接,惹得他爹不怪嗎?”
吳月娘也是煩惱,想要去接又咽不下這口氣,不去接又擔心西門慶真的發火,想了半天才出去接了進來。
李瓶兒抱著個大寶瓶,被一直送到玩花樓去了,跟著她的只有她帶來的兩個丫鬟。
晚間洞房,西門慶根本不去,走到潘金蓮房里躺下就睡。金蓮假情假意地說:“她是個新人,這才來到頭一天,你就讓她守了空房?”
西門慶罵道:“你不知這淫婦有那些火氣,等我難為她幾天再說。”
第二天西門慶還是歇在潘金蓮房里。
第三天不在潘金蓮房里,卻又到了孟玉樓房里。
一連三天李瓶兒連西門慶的面都沒見著,知道這是他故意讓她難堪,心中羞愧難當,半夜打發兩個丫鬟睡著,痛哭了一場,用腳帶打了個圈套將自己吊了上去……
不知吊了多久,俏丫鬟迎春迷糊中看到床邊吊著個人影,嚇得跑到隔壁潘金蓮房中大叫。
金蓮和春梅匆忙趕來,見李瓶兒穿著一身紅色的婚服,直直地吊在那里,連忙割了腳帶救下。
忙活了半天,李瓶兒嘔出些清痰才活了過來,又是嚶嚶地痛哭。
西門慶此時還在吃酒未睡,孟玉樓勸他去李瓶兒這邊,西門慶道:“這淫婦吃著碗里看著鍋里,當初講好了接她進門,到了跟前她卻招了那個矮王八,難道我不如他?今日怎么有臉再來找我?”
孟玉樓說:“她也是被那個蔣竹山騙了。”
正說著就聽見春梅跑來說:“六娘上吊了。”
孟玉樓攛掇西門慶快去,西門慶只是不理,她只好自己去了。
吳月娘李嬌兒聽到消息也趕來,又給她灌了些姜湯,這才好了些。
忙了一夜,第二天西門慶當著所有人的面說:“你們不要信那個淫婦裝死嚇人。我饒不了她,到晚上我親自去看著她給我再上個吊看看,不然讓她好好吃我一頓馬鞭子。這淫婦,還不知道把我當成誰哩!”
眾人聽了都替李瓶兒捏著一把汗。
晚上西門慶果然提著馬鞭子去了玩花樓,孟玉樓和潘金蓮關了院門,站在門后悄悄地聽著那里的動靜。
西門慶大步進來,只見李瓶兒但在床上哭啼,先把兩個丫鬟攆了出去,搬了把椅子坐了,這才指著李瓶兒罵道:“淫婦!你既然虧心,哪里用得著來我家上吊?你跟了那個矮王八過去就完了,哪個請你來的?”
見到李瓶兒只是哭又罵:“我又沒把你坑了,你流這眼淚給誰看?來來來我從來沒見過人上吊,今天就讓你上個吊給我看!”邊說邊扔過去一條繩子。
李瓶兒突然想起蔣竹山曾經說西門慶是“打老婆的班頭,降婦人的領袖”,心里知道自己真是跳進火坑中來了,更加痛哭起來。
西門慶聽了更加憤怒,讓她下床脫了衣服跪著。
李瓶兒不肯受這樣的羞辱,只躺在那里不動。
被西門慶從床上拖翻到地上,又拿馬鞭子抽了幾鞭。
李瓶兒又痛又怕,只得脫去衣服跪在地上。
西門慶回到椅子上大馬金刀的坐下,問道:“我那時對你說,讓你稍等一等,我家中有事,你怎么就等不得?慌忙就嫁了那蔣竹山?你嫁了別人我也不惱,那個矮王八要什么沒什么,你把他招贅進去,拿銀子讓他開生藥鋪,在我眼皮底下搶我生意?”
李瓶兒哭道:“奴說后悔也晚了。只因你一去不來,我朝思暮想,后邊喬皇親家時常鬧狐貍,夜半三更就變成你來攝我精髓。你要不信就去問馮媽媽和兩個丫鬟。后來奴差點死了,才請這蔣竹山來看病。我就像掉進了面糊里一樣,迷迷糊糊就被他騙了……”
西門慶又問:“我聽說你讓他寫狀紙,要告我收著你許多東西?”
李瓶兒忙道:“這是哪里的話?我要是有這個想法,就把身子也爛了。”
西門慶冷笑道:“就算有,我也不怕。我實話對你說吧,那兩個打蔣竹山的人就是我找去的,只是略施小計就叫那賊王八疾走無門。要是我再使些手段,把你也牽扯到里頭,讓你也落到和武松一個結局。”
李瓶兒道:“奴知道是你的手段。還是爹可憐奴,要是弄到那個沒人煙的地方,就是個死吧。”
西門慶見李瓶兒說得很是懇切,怒氣消了許多,又問道:“淫婦我問你:我和那個蔣竹山哪個強?”
李瓶兒道:【“他拿什么比你?你是個天,他是塊磚;你在三十三天之上,他在九十九地之下。不說你是人上人,就說你每天吃用的東西,他幾百年也沒見過,他拿什么比你!不要說他,就是花子虛活著時,若是他能比得上你,我也不那么戀著你了。你就是醫奴的藥,只叫奴沒日沒夜只是想你。”】
這一句話再加上李瓶兒梨花帶雨的模樣,重新勾起了西門慶的舊情,從煩惱轉為歡喜,丟了鞭子,把李瓶兒扶起摟在懷里說道:“我的兒,你說的倒也是。那個矮王八見過多大的天?”
又轉頭叫春梅:“快去取酒菜過來!”
兩人盡去嗔怪,變成久別的喜悅,不勝歡樂……
再說潘金蓮和孟玉樓在外面聽著開始又是打又是吼,漸漸地什么也聽不到了,沒多久就見春梅走出來,潘金蓮拉住問詢才知道兩人已經和好如初!
氣得金蓮罵道:“這個沒臉的貨!雷聲大,雨點小,誰知道到了里面也不怎么著。這賊淫婦自己沒有丫鬟?非要使我的?到后面去聽孫雪娥浪聲浪氣去?”
春梅笑嘻嘻的還是去了,潘金蓮又罵:“俺這死丫頭,我好好用她,就像死了一樣不動彈。遇到這樣的事,鉆頭覓縫地搶著去!她房里放著兩個丫鬟不去,你倒替她跑得歡,真是個閑操心的貨!”
玉樓也道:“可不是怎地?我那丫頭蘭香,我讓她干什么,她就這事那事的,他爹喚她一聲,你看她走得那才叫快!”
兩人說著各自回房去了。
李瓶兒小別勝新婚,潘金蓮獨守空閨房。
這一回,第四次嫁人的李瓶兒終于進入了西門府,也因此讓潘金蓮感到了巨大的威脅。
李瓶兒的狠毒圓滑我們見識過了;潘金蓮的毒辣大膽我們也經略了,這兩個女人碰到一起,又會撞出怎樣的火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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