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05-28 17:35:4016
這躺車,是從新疆烏魯木齊到廣州的。
我從長沙上車,旁邊一位大叔看了好一會兒我手中的車票,郴這個字,他認了好久。我覺得這并無惡意,便告訴他我去郴州,也和他以及對面一個中年女人聊了幾句。
這個男人是從新疆吐魯番上的車,聽到新疆這個詞,我眼里充滿了好奇,是有多大的幾率,才能在火車上遇見一個新疆人。這種新奇感就像剛在候車室看到兩個金發碧眼的外國人,我都不自覺的會想他們是做什么的?為什么選擇坐火車呢?是不是背包客?
看看,我是不是太操心了。
那個女人問:“怎么不買臥鋪呢,臥鋪好一點。”語氣很平淡,一點也不刺耳。男人說:“臥鋪太貴了,要七八百”。
從新疆到廣州,完全要兩天兩夜,卻舍不得買一張臥鋪,夜里困了,又沒地睡,該有多難受。想想這也是多少外出打工人的艱辛,在他們身上頂著太多的壓力。
我一向不善交際,其實還想了解些什么,但身邊的男人和女人也是聊了幾句,便各自望著窗外,并無多話。或許一路太過勞累,一時幾句對話,足以解乏罷。
男人眉毛很粗,像很多中年男人一樣微微有些發福。在我的印象中總覺得新疆人應該都有著深邃的眼睛,但是眼前的男人好像并不明顯,這大概是我刻板印象太深了。
只一點不好,男人說話時,會時不時帶句粗話,也不是罵人,單純只是在抱怨。男人一只腳脫了鞋,有些味道。其實對于汗腳,自己的父親更嚴重,有時脫下鞋子午睡,那間屋子簡直都不能進去了,所以我總認為對于那些尷尬,其實很多人并不是故意的,有時真的只是個人體質的不同而已,能包容便包容一點。
說到對面的女人,最引我注意的是在株洲車站下車時,一個男孩在拿行李架上的行李箱,女人趕緊拖起自己的鞋,攔著男孩說要幫他,邊說邊脫鞋踩在座位上,幫男孩把行李箱遞了下來。那么大個的行李箱,女人看起來并不費勁。男孩反倒有幾絲尷尬,連忙道著謝。
其實在我看來,這也挺奇怪的,從來只看見男人幫女人放拿行李,這個女人的行為的確有些令人詫異。想到先前,女人也有次叫站在一旁的男孩坐到自己的位子上來,男孩推辭了。也許是男孩把位子讓給了這個女人,還是其他什么,我也不清楚,但我知道女人的這種熱心一定是心存感激,不然對一個陌生人怎么會如此關注呢。
仔細看看對面的女人,顯得比新疆的男人老一點,松散盤著的頭發里還是能看到很多的白發。現在是夏天,女人還是穿了雙棉襪,黑白條紋的褲下還露出一條深紅色的保暖褲,上身披著一件大紅的衣服,典型中國傳統女人的打扮。
女人是湖北的,和男人一樣也是去廣州。列車似乎總愛晚點,開始晚點半個小時時,男人和女人,在相互談論,隱隱透著些抱怨和不耐煩。又到一個站,女人問一個清潔衛生的乘務員還要多久才到,乘務員告訴她,晚點了一個小時,要10點多才能到廣州。女人開始有些著急,旁邊有人說,地鐵11點半還有呢,不急。她還是不放心,問我借了電話,說要告訴來接他的兒子,車晚點了,大概是叫他晚點來接自己。
那張從她口袋里掏出來的硬紙上,用圓珠筆記上了幾個名字和號碼,我替他撥通了號碼,撥出去40多秒一直沒人接。那一刻我真的好擔心,怕火車上信號不好撥不出去,怕對方看到是陌生號碼會不接。如果這樣,那對面的女人,和接不到母親的兒子會有多著急。
幸好是通了。女人說火車晚點了,叫他晚點再來接她,還說叫他不要開車來,不安全。電話那頭說沒事,那么晚還有車。女人總算松了口氣,像完成了件大事。
一個人出門,沒有手機,真的太不方便了。一張硬紙上寫著稱呼和號碼,還有一個很全的地址,這仿佛是女人所有的依靠,那里面的人一定是女人生命中很重要的一部分,他們連著親情,連著牽掛,連著一生的守護。
火車繼續往前走著。
桌上放了一個大的藍色塑料瓶,大概能裝一升多的水,是新疆男人的。水只剩五分之一的量,就像這趟行程一樣還有幾個小時也到了。
這段文字我絮絮叨叨地記下了這個男人和這個女人,坐同個車箱共處四個小時的時間,我也只是他們這趟路程里中途上車又匆匆下去的一個,我不知道他們踏上車以前的生活,更無法猜測他們走下車未來的生活,但我明白很多人的生活真不容易,很多人卻都努力的活著,愛也許是支撐我們的全部動力。
相逢亦是祝福吧,愿每次旅途都能平安到達,愿每一個外出的人都能被歲月溫柔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