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店中,方桌前,一扎酒,幾串肉,仨兩友。酒是啤酒,肉是烤肉,這樣的情景,在夏日夜晚的每個角落隨處可見。
煙火繚繞,炭火正旺,酒意亦興。這是當下的吃法,相當普遍,相當流行,幾乎夏日夜生活不可缺少的部分,不分哪個城市,哪個地點,但見人頭攢動,店店興隆。
此為城市生活的極小一部分。
憶起了兒時,也是關于燒和烤的部分。
城市中的燒和烤是一體的,謂之曰:燒烤,而兒時的鄉下,那時的燒和烤是分開的,在我有限的詞庫中似乎沒有這個概念的存在。
一群天真孩童,群龍亦有首,只要那個年長一些,皮膚黑黑的孩子王老大登高一呼,下面的眾小嘍啰們就會百應,所謂“民以食為天”,不分老幼,除了到處瘋玩之外,當然還有吃的內容,關于吃,一個永恒的話題,特別在那個物質生活相對匱乏的年代,可吃的東西有很多,隨季節而變,也隨玩的地點隨興而變。
先說“烤”。比如螞蚱、大肚螳螂,蛐蛐之類。
這些東西需要放在火苗的上方烤著吃才有味道。
老大分工,小兵執行,分頭行動,有找吃的,有拾柴火的,找到的螞蚱、大肚子的螳螂以及蛐蛐會被一個個串在鐵絲上,混在一起,無需分類,等到柴火一到位,火焰升起,一陣噼里啪啦之后,就等老大一聲令下開吃了,由于昆蟲身體淡薄,烤的很酥很脆,味道也蠻香,別有一番風味。
再說燒著吃的,那些體積稍大些的。
具體吃過東西有豆蟲,刺猬等等。
豆蟲一般喜歡藏在槐樹的根部周圍,或者豆田周圍。只需要用一根結識一點的枝條把土層掘開,再加一點耐心,很快就會有豐厚的收獲,那些胖墩墩圓滾滾的豆蟲整個身體幾乎都變成了黃色,只待化蛹了,此時的豆蟲才是上佳之品。
燃起了焰火,把蟲子丟進去靠近炭火的位置,只見豆蟲的整個身體在瞬間長大,長圓,如同充了氣的皮球漲起來,三兩分鐘就會熟透,等火候差不多了的時候,用一木棍從火焰里撥拉出來,先放在地上稍微晾一會,然后撿起,吹掉殘留在豆蟲上面的草灰,就可以吃了,至于味道,實在無法形容的出,也許是我的詞匯太過貧瘠,以至于無法尋出合適的句子來描繪,其實有一個最好的辦法,那就是尋了一合適機會,親自品嘗一下。
至于燒刺猬,這純粹偶然即興的事情,在吃的眾多食材之中,刺猬也算是龐然大物了,刺猬不太好找,特別是在有意為之的時候,所以要吃到刺猬的美味就看緣分了。
有時候恰巧逮到一只胖胖的刺猬,它的小命自然不保,我等孩童雖不比閻王那般殘忍無情,卻同樣給它執行的是火刑,那時候似乎也根本沒有殘忍這個概念,一切覺得理所當然,眼里的東西只有可吃的和不可吃的之分,不像現在的小朋友從小就懂得愛護自然,愛護小動物之類,要善待它們。
燒刺猬的工序稍微有些復雜,不像豆蟲往火力一扔就完事,首先需要水和土,然后和乘一團泥巴,然后用泥巴把刺猬層層包圍起來,糊嚴實了之后,扔到到火焰中心的位置,再放上更多的柴火,用火來悶,因為刺猬體積有些龐大的緣故,故燒熟的時間和過程長了一些,直到鼻子聞到了香味之后,火候也就差不多了,這時,可以選用一根粗壯的木棍把燒熟了的刺猬從火焰里撥拉出來,然后用木棍把上面的泥巴敲掉,剝去已經燒成灰的皮囊,香氣頓時撲鼻而來,肉味細嫩,只可惜沒有加鹽,否則味道會更勝一籌,那時候沒什么經驗,只一味貪婪的吃,也會不小心把苦膽給弄破了,結果一大塊肉便會苦苦的,無法下咽,只能眼睜睜的看著一大塊肉白白扔掉。
其他可吃的東西也很多很多,除了昆蟲動物,還有時令莊稼,比如燒玉米、燒黃豆、燒地瓜,燒芋頭等等,甚至還燒過饅頭來吃,至于味道,比在家里那些蒸的,煮的,味道不知好多少倍,酥酥香香的味道,直到如今,還讓我回味無窮。
時光一去不回頭,永遠都無法追回,還有那些曾經的味道。
多少年以后,讀書,上學,輾轉之間來到某一城市生活,由最初的陌生,轉換為熟悉,漸漸的遠離了那片生我,養我的土地,雖拉開了長長地一段距離,卻不曾生疏過,因為我的根永遠會在那里。
某一個夏天,某一個夜晚,在某一家小店之中,和家人一起,或者和三兩位朋友小聚,燒烤是當仁不讓的選擇,也是最為適宜的選擇,沒有了拘束,也沒有酒場的繁文縟節的眾多辭令,自然,隨意,舉杯之間,酒上臉頰,紅彤彤的如同燒烤架上的炭火,直把思緒烤透,烤熟,如同思念兒時時光一樣,清晰而又遠離。
2009.9.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