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青海時已經是晚上十一點,車站的公交早停了,只好坐出租車。不到二十分鐘,到了我提前預定的旅社,司機說八十。我問起步價是不是五塊,司機說是五塊沒有錯,可晚上不論遠近大家都這個價。我質問他為什么不早說,他丟丟地說你也沒早問呀!人生地不熟的街道巷口,黑峻峻的夜空,冷颼颼的涼風,我知道自己摸著黑了,只好把一張整百的給他。他轉著眼珠說沒有零錢,我寒森森地看著盯著看了一會,一把拿過錢,飛快的在旁邊唯一亮著燈的寵物店買了一小袋貓糧。至于為什么買貓糧,是因為貓糧最便宜,六十!我搜遍全身,零零整整又湊了四十。司機看著我手里的貓糧不可思議地問:“你買那個干撒?!”我盯著他認真的說:“喂狗?!彼?鄙視地搖著頭,一腳油門就消失在路燈的微光中。
是夜,對著那袋貓糧坐了半個晚上,我這是何苦呢?!
塔爾寺雖不及崆峒山巍峨高聳,可它的僧舍屋宇是崆峒山的好幾倍。不論從寺廟的氣勢還是信眾的虔誠來說,它比我之前所有見過的寺廟總和還要高出好幾代宗師的距離。
往塔爾寺的路上,基本三五步就能看到跪拜的信徒,從穿著打扮來看極大多數是藏民。相比我這個一路趕來的人,他們隨著三拜九叩的節奏緩緩前行,顯得從容不迫。某一個瞬間,我突然覺得這才是信仰,信仰就得用時間和誠心去供奉!
我不明白為什么佛祖都喜歡坐在一層層升高的山坡上。繞過樓臺門閣,一道一道迎風舞動的幡旗總讓我想起拉姆措之行,或許一切冥冥之中早已注定,只是塵世中的我看不清而已。
滾動轉經筒的藏族阿媽,上身著朱紅色的僧侶服,下身是灰黑色的齊腳群,黑色的六洞鞋已經沾滿灰塵。她右手撥動轉經筒,左手握著一串光亮的佛珠。若不是那一頭灰白的發,我幾乎就誤認為她是比丘尼。好像有雨落下,我把手上的雨滴往衣服上蹭了蹭,抬頭,湛藍無際,天高云輕淡,哪里的雨?低頭間,卻有大片的淚水順著脖子流進了衣領,我茫然地抬頭,藏族阿媽已經站在我面前,她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對我說我:“年輕人,要心無掛礙,才能終涅槃?!蔽倚χ四ㄑ劬φf:“看不透,想不通,才來這里求解脫,又如何會涅槃?”阿媽領我到轉經筒前照著上面的六字真言“唵嘛呢叭咪吽“”誦讀了幾遍。她讓我口中誦咒,手轉經輪,心念佛訓?!澳忝哭D一次,相當于讀了一次經文。它會減少你的痛苦和不幸,可解輪回之苦?!?/p>
順著兩邊的轉經筒,我從中午一直轉到寺廟閉門謝客。
“觀自在菩薩,行深般若波羅蜜多時,照見五蘊皆空,度一切苦厄。”
第二天,我早早起來,順著攀延的路,跟著一路跪拜的信徒徒步到塔爾寺。寺廟外的早集已經妥妥擺置停當,只待前來的觀光客購買。
寺門還未開,便順著依山而建的小商鋪一家一家走馬觀花。一圈后又進到第一家,老板還在睡與醒的交際掙扎,我剛要出店門,斜眼瞟見墻上掛著小型經筒似的吊墜,我指著它激動的問道:“老哥,這個是叫什么?”老板抬起頭瞇了一下眼睛,又使勁睜了一下,才站起來往前挺著身子問:“哪一個~?”“就這個!”我把它從墻上取下來拿給他看。他一下子醒了神,驚喜地看著我說:“兄弟識貨?”一看他的反應,我就知道這必定是個難得的好東西,我說:“見過類似的,但這個不認識。”其實我也沒有說謊,我確實見過類似的,就在塔爾寺,不過那個經筒要比這個大太多了。他高興地說:“這個是 龜紋壽珠,保平安長壽! 掛在墻上已經四五年了,可惜沒個問津的人,我還想著這么好的東西放這一堆古董中浪費了。 兄弟你今天想要的話,哥哥我直接在淘來的價上只加五百,算是這幾年的保管費?!蔽也欢衿?,對藏飾更是一無所知,之所以一定要買它,是朝著它長命百歲的好意頭。我身邊已經找不到幾個能夠珍惜的人了,如果非要排序林森當然是頭一個,林森實心愛月牙,那么我就要保月牙平安。
塔爾寺的寺門六百年如一日地開了,在這個普通卻有不普通的早上又開始對新的輪回迎來送往。
“舍利子,色不異空,空不異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識,亦復如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