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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 ? ? ? ? ? ? ? ? ? ? ? ? ? ? ? ? ? ? ?第二十二章? ?除夕
? ? ? 劉養政皺眉道:“太子派人刺殺你?這是鬧的哪一出……”
? ? ? 沈河原鎮定自若道:“還不是當初劉瑾查到梅莊位置,命我速拿他們回宮。我只好帶了一批人馬,在梅莊水源處下了大量的迷藥,又在夜里闖入莊內帶走太子和貢女,再放火燒了梅莊。哎……我也是奉命行事。無奈太子把這筆賬算到了我的頭上。”
? ? 劉養政聞言呵呵冷笑:“太子見識短淺,還真不配坐儲君之位。自古以來,成大事者有幾人沉溺于兒女情長?三國的關云長若非月下斬貂蟬,他就是董卓與呂布的下場;唐朝的李隆基若非馬嵬坡舍了楊玉環,他連自身都難以保全。太子他日登基,眼心渴望,應有盡有,犯得著為了一個貢女做出如此荒唐之舉!那貢女呢,你把她處置了?”
? ?“我哪里敢啊!”沈河原咬牙吸氣:“我把她安置在了一個好地方,每日里山珍海味,當祖宗似的供養著,就怕有一天太子問我要人。無奈這女子眼下是塊燙手的山芋。皇室里不會容她,劉瑾意思是殺了她。我就怕一旦把她弄死了,回頭跟太子的仇就結大了。”
“殺了她倒是讓太子保住了身份,也成全了她的體面。”劉養政也端起茶盞,潤了潤唇齒,道:“皇上去年為太子選妃,多少一品大員嫡出的閨秀,他都看不上眼。怎么會迷戀上一個哈密女子。難懂那女子是個仙女,讓他把持不住?”
沈河原笑了一笑道:“說實話,這女子長得有幾分姿色,卻也稱不上天姿國色。只是難得她身為西域女子,卻是飽讀詩書,通曉漢史,出口成章,儀態非凡。后來我查到這女子一進宮就被送入了尚宮局,原是要在內書館栽培栽培做女史的,卻與太子發生了一段孽緣。太子為她是動了真情啊!”
? ?“河原,既然如此,你可得保住這貢女的性命,將來用得著的時候,她就是你手里的一張王牌。”劉養政又想到一事,問道:“這次紫玉隨你去湖北,路上有無發生什么事。我怎么見她回來之后,一直奇奇怪怪的?”
? ? 紫玉在房外聽到父親提及自己,心弦一緊,不敢大意。
? ?“若說事倒無大事。只是我在抓捕六大派掌門與弟子的時候,表妹硬要從我手里搶走一個天山派弟子,還莫名其妙的鐘情于他。讓我百思不得其解。”
? ?劉養政聽了這話,挑眉瞪眼:“開玩笑。紫玉素來不出京城,她認識什么天山派男弟子!她就隨你出了一趟遠門,怎么可能會做出如此膽大妄為之舉!”
? ?“我也奇怪。”沈河原苦笑道:“那天山派弟子并非貌若潘安的美男子,也看不出有什么通天徹地的本事,卻讓表妹與神月幫幫主都神魂顛倒一般。我聽說那神月幫幫主還強行與他婚配,后來那男子逃走了。”
? ?“有這等奇事?”劉養政來了勁,又問道:“那男子有何特征?”
? ?“說特征也找不出什么特征……嗯,我就記得他叫江白鷺……”沈河原回憶道。
“咣當”一聲,劉養政手里的瓷杯墜落到了地面,他神情怔忡,面色如土道:“你說什么?他叫江白鷺?”
? ? ?沈河原看著劉養政袍擺上盡是水漬,不明白他為何如此失態,詫異地問:“姑父,你怎么了?”
劉養政瞠目對著沈河原,又發出質問:“你確定他真的是江白鷺?”
沈河原看著一臉緊張惶恐的劉養政,不明所以,只得點頭承認。
? ? 劉養政從椅子上站起身,一臉的不敢置信,喃喃道:“想不到他還活著……江惜年的兒子還活著……”
? ?“江惜年?”沈河原驚訝道:“那不是十一年前,被抄家處斬的刑部尚書嗎?表妹怎么會跟他的兒子有瓜葛?”
“因為他是我的未婚夫。”紫玉聽到這里,再難忍耐,一推房門,走了進來。她坦坦然對著劉養政與沈河原,柳眉輕顰,柳眼含霧,檀口輕盈吐字,宛如珍珠落盤:“早在二十三年前,爹與江伯父聯合雙方家眷指腹立約,若女眷們生下的都是兒子,永結異性兄弟;若生下的都是女兒,永為金蘭姊妹;若生下的是一男一女,則成秦晉之好。后來江家生了一個兒子,我爹得了一個女兒,劉江兩家在子女十二歲那年,雙雙交換信物。我將自己親手繡的一個鴛鴦荷包送給了江家公子,而江家公子拔下了母親鬢邊的祖傳金釵,送給了我……”紫玉淚水奔涌而出,她強力支撐著身體,不讓自己顫抖,笑容凄涼:“小時候,爹教女兒讀書,說君子義以為質,信以成之。兩家盟誓,絕無更改。那么,女兒要兌現昔日誓言,怎稱得上膽大妄為?”
? “紫玉!”劉養政痛呼出聲,他連連捶幾,表情痛苦不堪:“你好糊涂哇!”
? ?“是啊!表妹,你太糊涂了!”沈河原聽清楚了這里邊的淵源,也出聲阻止道:“且不說那姓江的家伙是朝廷要犯的兒子,單他跟他師妹,還有赫連霜亂七八糟的關系,他都稱不上是一個能配得上你的如意郎君!”
? ?“那是那些女人糾纏他!”紫玉梗著脖子道:“我相信我白鷺哥哥的為人,他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的!”
? ?“哈哈哈哈……”沈河原忍不住笑出了聲:“表妹,你真是天真。你們分別了十一年,你對姓江的了解多少啊!自古‘癡情女子負心漢’的雜劇看得少嗎?表哥勸你好自為之。如果你一味的吃里扒外,只會連累姑父,連累劉家。到時候,你后悔就來不及了!”說完,他重重的拂了一把袖子,揚長而去。
? ? 紫玉不語。看了看一臉頹色的父親,轉身欲回自己房間,卻聽到身后響起父親嚴厲的聲音:“紫玉,從今往后,你給我呆在府里,哪里也不許去!”
? ? 紫玉一怔,還未回話。劉養政又說道:“以前都怪我把你驕縱壞了,現在你還不聽我的話,我就權當沒你這個女兒,你也再沒我這個爹!”
? ? 紫玉一陣眩暈,她扶著墻調息半日。睜開眼,除夕已至。劉府里張燈結彩,仆人們早已貼好了門神、對聯,房內廊內鋪滿了紅氈,游廊罩棚懸掛了各色宮燈,處處煥然一新。丫鬟把剛做好的藕粉織錦的夾襖長裙送過來,紫玉看也不看,只是默默數算著日子。她已經被禁足五天了,愈發惦記江白鷺和江奶奶。無論如何,她都要出去一趟。她要通知江白鷺和江奶奶趕快離開京城。如果可以,她希望和他們一起走。
? ? ? “香兒。”紫玉呼喚著丫鬟。丫鬟聞聲過來:“小姐,你有什么吩咐嗎?”
? ? ? 紫玉抽出自己的妝奩,把里邊的玉鐲珠鏈戒指珥環一股腦的倒出來,雙手捧著遞給丫鬟,道:“香兒,我求求你,快去給我弄一匹快馬來!”
? ? ? “小姐,使不得!”香兒嚇了一跳道:“老爺不允許你離開房間半步,外邊都有人看守,我就是給你找來馬,你也出不去啊!”
? ? ? ?“香兒,今晚我爹一定會安排全家坐起一起守歲,我會趁機溜出去。你聽我的,我就出去一會兒。總之今晚我必須要出去,一定要出去!你幫幫我,我永遠都會感謝你!”紫玉著急的說。
? ? ? ? ?子夜,一匹白馬答答奔著,擊碎了尼姑庵附近的寂靜。隨后,尼姑庵的門被拍得直響。
? ? ? ? 小尼姑打開門,紫玉就沖了進去,直奔庵堂,呼喚著“奶奶、白鷺哥……”卻在她剛剛進入房內的一剎那,一枚冰涼的劍就橫在了她的后頸。一個陌生的男性嗓音在她耳邊響起:“小姐大駕光臨,有何貴干啊?”
? ? ? ?“你是誰?”紫玉一邊問,一邊環顧左右。小小的一間庵堂,竟然坐了六個人。除了江白鷺與江奶奶,她看來看去,只認出了那日在紅梅山莊里驚鴻一瞥的寧芷柔。
? ? ? ?“二哥。她是當今朝廷里右丞相的女兒劉紫玉。”江白鷺介紹了她的身份,懷風方才放下了手里的無極劍。
“你半夜來這里干什么?”江白鷺起身問道。
? ? ? ? 紫玉心里委屈,撲到江白鷺懷里,哭出了聲:“白鷺哥,帶我走吧,我們快點走吧,一起走吧,走得遠遠的,誰也找不到……”
? ? ?? ?眾目睽睽之下,紫玉的投懷送抱讓天山五劍和阿依慕看傻了眼,江白鷺窘色撲面,急忙將她輕輕推開,問道:“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了?”
? ? ? ?“東廠的劉瑾與寧王都對武林各派心懷不軌,劉瑾有意對六大派招安,收為己用,寧王卻想挑撥離間,激化矛盾。你們天山派是武林一大門派,自然不會被他們忽略。安全起見,還是遠離是非之地好。”紫玉的話讓懷風臉色一變,他不動聲色道:“紫玉小姐知道的內幕還挺多的啊!”
? ? ? ?“我表哥是三絕侯沈河原,我聽他親口與我爹說的!”紫玉這句話讓在座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阿依慕眸光一閃,似笑非笑道:“姑娘,你與三絕侯是什么關系?”
? ? ? ?“他是我姑家表兄,怎么了?”紫玉愣頭直腦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阿依慕再也忍不住,大笑出聲。懷風、寧芷柔、孫柳陌與巫重山也笑了起來。紫玉不明所以的望著他們,腦子里一團混亂,一股不祥的預感悄悄襲來。她正欲詢問江白鷺,卻覺腰中一麻,竟被江白鷺點中了穴道。她軟倒在地,驚愕的面對江白鷺。
? ? 江白鷺臉容淡靜,看不出喜怒哀樂。他的話語同樣平淡:“對不起,紫玉,為了救出我大師兄,不得已要連累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