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遲子建憑借長篇小說《額爾古納河右岸》獲得第七屆茅盾文學獎,豆瓣評分高達9.0。2022年,這部小說又被東方甄選的董宇輝帶火出圈。
作者在小說中以一位九十歲的鄂溫克族最后一位酋長女人的自述口吻,講述了一個世紀以來鄂溫克族的風云變幻和迭起興衰。通過對打獵、遷徙、放養馴鹿的講述和對薩滿唱歌跳神、婚喪嫁娶、乞靈敬神等各種儀式的描摹,生動形象地展現了鄂溫克族的日常生活細節,以“我”的一生見證了族人們從游牧到定居的變遷。小說由“清晨”、“正午”、“黃昏”、“半個月亮”四部分構成,再現了“我”從出生到生兒育女再到衰老告別的生命歷程。
我是雨和雪的老熟人了,我有九十歲了。雨雪看老了我,我也把它們給看老了。
我是個不擅長說故事的女人,但在這個時刻,聽著‘刷刷’的雨聲,看著跳動的火光,我特別想跟誰說說話。達吉亞娜走了,西班走了,柳莎和瑪克辛姆也走了,我的故事說給誰聽呢?安草兒自己不愛說話,也不愛聽別人說話。那么就讓雨和火來聽我的故事吧,我知道這對冤家跟人一樣,也長著耳朵呢。
開篇兩段敘述,寫了一個90歲的看老了雨雪的老人,要給雨和火講自己過去的故事。
我是個鄂溫克女人,是我們這個氏族最后一個酋長的女人。
我的父親叫林克,母親叫達瑪拉 。
我的記憶從尼都薩滿開始,他是我父親的哥哥,是烏力楞的族長。
我的姐姐列娜病重,尼都薩滿給她來跳神,一邊歌唱一邊尋找列娜的“烏麥”即小孩子的靈魂,在尼都薩滿昏倒在地的瞬間,列娜坐起來要水喝,并且還喊餓。尼都薩滿說一只馴鹿崽代替列娜去了黑暗世界。母鹿因此哀傷得奶水枯竭。
我們住在用松木干建成的像傘一樣的希楞柱里,我喜歡在夜晚透過希楞柱尖頂的小孔看星星。
尼都薩滿和我父親一點也不像親兄弟,很少一起說話,也不結伴狩獵。
父親與母親感情很好,我的弟弟魯尼降生,父親、母親還有我跟列娜都很喜歡他。
我的姑姑依芙琳很愛講故事,我從她那里聽了關于民族的傳說以及父親、尼都薩滿和母親之間的愛恨情仇。
姑姑說額爾古納河左岸曾是我們的領土和故鄉,我們的祖先——一個梳著長辮子的鄂溫克人就住在勒拿河上游的拉穆湖也即貝加爾湖。300多年前俄軍侵入挑起戰火,祖先們被迫從雅庫特州的勒拿河遷徙到額爾古納河右岸,從十二個氏族銳減至六個氏族。
尼都薩滿也說我們以前曾在額爾古納河左岸游獵,每年向朝廷進貢貂皮,是那些藍眼睛、大鼻子的俄軍逼迫我們來到右岸的。
伊萬是我的伯祖父額格都亞耶的兒子,當年打獵時買了被俄國安達賣去金礦作妓女的俄國姑娘娜杰什卡,與她結了婚并生了藍眼睛的兒子吉蘭特,額格都亞耶為此被氣得吐血而死。
我的鄰居哈謝善于捕魚,與妻子瑪利亞沒有孩子,瑪利亞吃了很多藥都無濟于事,常去尼都薩滿的希楞柱去拜神祈求賜予她孩子。
哈謝的父親達西當年與狼搏斗失去一條腿,此后就不剃頭發不刮胡子,是族里最邋遢的。盼望瑪利亞給他生個奧木列(孫子),日后能打死傷害他的老狼并帶回他的腿。
哈謝為達西捉來一只山鷹,達西將它訓練成獵鷹,為之取名為奧木列。他用母狼皮訓練奧木列,使它將狼皮視作仇敵兇猛地攻擊。
要搬遷了,林克和尼都薩滿因為身體不好的母親發生激烈的正面沖突,我擔心尼都薩滿半夜起來跳神,讓父親像馴鹿崽那樣死去,就拉著列娜住進尼都薩滿的希楞柱,列娜因為擔心一夜未睡。
搬遷的路上列娜騎著那頭因為自己的小鹿崽代替列娜死去而奶汁干枯的灰馴鹿落在隊伍后面,困極了的她睡熟后跌落在雪地里,在睡夢中被凍死。
外面氏族的人來請尼都薩滿去為生病的馴鹿跳神,我想跟去但遭拒絕,就賭氣說他肯定跳不好。
尼都薩滿的確沒能治好那些生病的馴鹿,而兩只作為酬謝的馴鹿讓我們的馴鹿也染上了瘟疫,最后僅幸存下三十幾頭馴鹿。
瘟疫讓獵物減少,狼群盯上了我們的馴鹿,夜里常能聽到營地周圍傳來凄厲的狼嗥。一天夜里,達西帶著異常躁動的獵鷹出去就沒再回營地,次日我們在附近的白樺林找到了達西、獵鷹以及兩只狼殘缺的骸骨。
當年達西為了保護馴鹿崽殺死了老狼,小狼咬斷他的腿后逃走。長大后的小狼循著達西的氣息帶著它的孩子來為老狼報仇,獵鷹和達西殺死兩只狼后身負重傷,血腥氣引來其他惡狼將他們吃掉,兩只死狼也被烏鴉和鷹隼吃掉。
尼都薩滿將獵鷹的骸骨與達西葬在一起。
達西死后,瑪利亞懷孕了。夫婦倆認為是達西的靈魂保佑他們有了孩子,并給未出世的孩子取名達西。
瘟疫讓馴鹿體質下降,交配的鹿崽十有八九因先天不足而死去。林克帶著獵犬伊蘭去阿巴河畔換健壯的公馴鹿,路上遇雷擊而死。
母親在父親的風葬儀式前帶著伊蘭離開,從此再也沒了笑聲和裙子,頭發干澀變白。
我和魯尼在母親的蒼老中長大了,魯尼背起父親的獵槍成為神槍手。
父親走后的那年冬天,我們狩獵收獲頗豐,在換來面粉、食鹽和子彈同時又換來二十只馴鹿。瑪利亞也生下了兒子小達西。
尼都薩滿在父親死后刮掉了亂糟糟的胡子,恢復了男人打扮,凡事都很顧及我母親的感受,甚至會因母親對花兒的不舍推遲搬遷。起初母親對他的感情沒有任何回應,兩年后尼都薩滿用攢下的山雞羽毛為達瑪拉縫制了一條漂亮的裙子,這條穿上后讓她顯得無比的端莊和高貴的羽毛裙子打動了她的心,她精心為尼都薩滿做了一副狍皮手套和一個煙口袋,尼都薩滿戴上手套打到很難打的狐貍和猞猁,并將煙口袋當做護身符掛在腰上。
我和魯尼都不想母親跟尼都薩滿走到一起,氏族的習俗也不允許做哥哥的娶弟媳,依芙琳故意多次對他們提起父親讓他們難過。尼都薩滿和達瑪拉最終因為意識到大家對他們情感的敵意而疏遠。
達瑪拉一天天枯萎下來,頭上的白發越來越多,每逢雷雨天就跑到樹林里想讓雷電帶走自己,但卻總不能如愿,而尼都薩滿也總會在她回到營地時唱起哀愁的歌。
“清晨”是一天的開始,是“我”生命的開始,也是“我”講述部落歷史的開始,“我”依次將我的家庭、族人、我們生活的山林,以及我們的宗教、文化和生活習俗展現于讀者面前。當清晨遠去迎來正午的時候,我的父親去世了,母親蒼老了,我和弟弟卻長大了。
上部中出現的人物:
“我”:年屆九旬,鄂溫克族最后一個酋長的女人
達吉亞娜:我的女兒
西班:拉吉米撿到的女兒馬伊堪的私生子
安草兒:我的二兒子安道爾的兒子
柳莎:我的大兒子維克特的妻子
瑪克辛姆:魯尼的兒子
達瑪拉:“我”的母親?
林克:“我”的父親,遭雷擊而死
尼都薩滿:“我”父親的哥哥,烏力楞的族長。
魯尼:“我”的弟弟
列娜:“我”的姐姐,凍死在遷移的路上。
額格都亞耶:“我”的伯祖父,伊萬的父親,吐血而死。
伊萬:額格都亞耶的兒子,鐵匠,個矮,娜拉的父親
娜杰什卡:伊萬的妻子,被賣作妓女的俄國人,天主教徒,后帶著兒女逃回俄國。
娜拉:“我”的朋友,伊萬的女兒,擅長染布
吉蘭特:伊萬的兒子,文弱膽小
哈謝:“我”的鄰居
瑪利亞:哈謝的妻子,兩人起初無法生育,達西死后生了兒子小達西
達西:哈謝的父親,當年與狼搏斗時受傷,邋遢,馴養一只名叫奧木列的獵鷹,后在雪地里與狼搏斗而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