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練

? ? ? 梁琛得了癌癥。這個消息不脛而走,各大報社紛紛爭先報道。但大部分人是不太在乎梁琛的死活的,所有人關注的都是他費勁半生力氣所制造出來的機器人,這個機器人無論是內部構造還是外形設計都絕無僅有,甚至比一般人的智商還要高,如今梁先生即將去世,晚年無子,這個機器人也就去向成謎。

而此時的梁琛,已經不顧醫(yī)生的勸阻辦理了出院手續(xù),連夜帶著戚零去到了極遠的烏鎮(zhèn),這里是他的故鄉(xiāng)。

戚零便是那個機器人,他被造就的同時,梁琛賦予了他自己的名字,因為他是梁琛第七十個作品,于是叫戚零,可卻不是數字的七。

近日梁琛的身體愈發(fā)不堪,連走路都需要扶持,但每天還是要堅持去鎮(zhèn)中茶館聽上幾場戲。

于是茶館里便出現(xiàn)了一個眉目清澈的少年和一個步履蹣跚的老人,風雨無阻的來聽戲。

梁琛頗有些感觸,向戚零說了許多他不知道的事,他說,他年輕時也喜歡唱戲,彼時他還因為唱功極佳紅過一段時間。他還說,那時有個人,也是你這般,風雨無阻的與我常聚在這小小的茶館,談天說地談古論今,只是逢了場意外,便就散了。

等到梁琛大限至時,他含糊不清的對戚零說:“你走吧,我死之后,你就離開這里,那些奸商是不會善待你的,好自為之。”

戚零感到悲傷,烏黑的眼眸有些酸澀,可哭不出來,他差點忘了,他是機器人,梁琛給他設置的功能里面沒有哭泣這一項。

梁琛走了,是他親手葬的,戚零有雛鳥情節(jié),作為一個機器人,他的生活中只有梁琛,現(xiàn)在只感到十分的空曠。

悲戚之下,系統(tǒng)有些紊亂,一片混亂之中,他看到了自己的隱藏功能,他可以穿越回三十年前,也就是說,他可以見到三十年前的梁琛。

戚零按照嚴密的步驟啟動了穿越系統(tǒng),隨著身體的絞痛,他感覺到了成功。睜眼時已經是三十年前的烏鎮(zhèn)。

跟著記憶中的路,他依稀找到了那個茶館,館中果真有唱戲的,臺上人正是年輕時的梁琛,他正唱的霸王別姬,一舞一袖,神色戚戚,入木三分。戚零一眼便認了出來,他突然有一個想法,他要讓梁琛晚年安康,他要讓他好好的子孫滿堂。

曲終戲罷,梁琛卸了厚重的妝,露出了原本的唇紅齒白,是最適合演小生的清秀面容。

戚零極是鎮(zhèn)重的走到他面前,彎唇一笑,眉眼寧靜,輕笑:“梁先生,仰慕已久,我叫戚零,可否一同喝杯茶。”

梁琛沒有什么印象,但戚零眉目太過柔和,感覺不到一絲惡意,于是應了這杯茶。

兩人漸漸地成了知己好友,從剛開始的志趣相投變成了無話不談。茶館清凈時,梁琛總會上臺為戚零唱一段戲文,每次伴著月華如水,眉波暗掩,眼光留轉,一顰一動皆有萬種風情。

梁琛做戲子總是不通的,他家景不俗,當戲子時間久了,親戚鄰坊總有閑言碎語,正逢與沈家定了一門親事,為了顧慮顏面,雙親自是不允的。

于是戚零提議,由他來代替梁琛唱戲,待到一切安定下來,梁琛再回來接替也未嘗不可。可兩人第一次有了重大的分歧,梁琛堅決不同意回家,戚零不解,他回去接管家族的大業(yè),娶知書達理的妻子,以后人生再無磨難,為何不允?

那夜,梁琛第一次說了真話,他說,戚零,我喜歡的,一直都是你啊。戚零打翻了手中的茶杯,他雖然不懂,但他的腦海中也知道,兩個男人在一起會遭受非議的,這樣梁琛定是舉步維艱。

戚零做出了最果斷的決定,他對外宣稱他離開了烏鎮(zhèn),暗地里觀察著梁琛的一舉一動,生怕他有什么不測,如他所料,梁琛頹廢了好幾日,但經過許多人的勸阻,他同意回家了。

人算不如天算,戚零算準了梁琛的一切,一步一步將他送至安康路途,終究敗在了那群打劫的土匪身上,這年的烏鎮(zhèn),雖然太平,但總有些害群之鳥,這些打家劫舍的事情林林總總都有些的。梁琛本可以逃過一劫的,但奈何不愿意交出自己的玉佩,讓土匪動了殺機。生死關頭,他看見戚零沖了出來,一人對抗十幾個帶槍的土匪,再強悍也是獨木難支,不到片刻的功夫血已經遍了一地。

梁琛活了下來,可戚零因為之前穿越回來已經耗損了大量的精力,此時也已經氣息薄弱了,他想起三十年后的梁琛所說:那時有個人,也是你這般,風雨無阻的與我常聚在這小小的茶館,談天說地談古論今,只是逢了場意外,便就散了。突然恍然大悟,什么所謂的故人,原來一直都是他自己。

戚零微笑,他說,梁琛,我們三十年后,一定再見。他感受到自己生命的流逝,他知道自己死了之后一定會變成一堆零件,他不想讓梁琛知道自己只是個機器,用盡最后的力氣將他打暈,然后慢慢爬向不遠處的懸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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