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謝重慶《渝東南文學》雜志刊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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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以春天作序,夏意悄悄臨近羊城流溪河畔。月色如水,我讀到這樣一首詩,叫《鏡頭:螞蟻》,全詩是這樣的:
更多的時候是一粒米飯在搬動光陰
在熟悉的黃昏
一粒米飯頂著暮色慢慢回家
螞蟻只是安裝在米飯上的輪子
螞蟻只是推了幸福一把
? ? ? ? 這首詩極富藝術感染力。從“一粒米飯”想到“搬動光陰”,微不足道的螞蟻可以說是既平淡而又不平凡的素材,想到人與螞蟻何其相似,在人們寫盡了的題材上泛出新意,巧妙的結合,純粹精粹的語言讓短詩顯得格外凝煉、別有情懷。托物寓意寄情為詩歌寫作所慣用手法,通常賦予一些事物某種精神、氣格,擬人化的比喻,如鷹之搏擊長空的銳氣,詩人在生活中觀察、體驗深刻,對現實人生投以熱切關注的結果,寥寥數語便把螞蟻的習性特點襯托出來了,借此凸顯了人生平淡生活的本質!
? ? ? ? 我不得不驚嘆付顯武,這位重慶詩人的才氣!
? ? ? ? 詩人總是用一雙心靈的眼睛去看待周遭的花花世界。特別驚喜付顯武所付出的努力,繼收錄了在網絡上好評如潮引起強烈共鳴的《鏡頭:螞蟻》的詩集《夢比現實只晚一步》,時隔一年,他又為讀者帶來由重慶大學出版社出版的第二部詩歌新著《歲月的折痕》。以小見大、淺中見深的藝術效果是這部詩集的主要藝術特色。
? ? ? ? 浮躁多變的時代,時間如流沙,從我們的指縫間滑落而一去不返。現代的生活節奏很快,也很急功近利,幸慶的是,還有這么一種人,審視自己的靈魂,把自身感受心靈化轉為創造性的一種特殊能力,轉化為詩情,關注人與心靈,人與水世界的糾葛,尋找精神的出路。
? ? ? ? 勤奮、謙和、簡樸,這就是詩人付顯武了,讓我們心懷敬意。
? ? ? ? 付顯武拿起寫詩的筆,那是緣于自己驚濤駭浪般的生活經歷:“1992年,我在酉陽縣的大山里投資開鋅礦,虧得一塌糊涂。回到家,面對一屁股爛債和妻子安慰的眼神,我幾乎快要崩潰了,突然沮喪得放棄了男子漢的尊嚴,抱住妻子大哭不止……我暗暗發誓,這輩子一定要讓親人們過上像樣的生活!從此以后,我拚命掙錢,無論大事小事,臟活累活,我樣樣都干,甚至毫不顧及自己曾經在單位里混過的面子,每天拖著板板車在大街上大聲吆喝著甩賣減價服裝。后來生意做不下去了,索性開起三輪車跑客,日子就在我的勤扒苦干中慢慢熬過來了。”置于死地而后生,寒冬酷暑、烈日暴雨,他是一位“擠”出點零碎時間寫詩的人,“當我寫出一首感覺好的詩歌,我會從每一個可能的方面對它進行打量,發現它有呼吸,就會更加喜歡。”掇拾所得,強烈地激發了他的創作沖動,從現實生活的激流中,選取一只螞蟻、一只小鳥、一片泛自內心深處的微瀾,加以拓展,加工提煉,極力靠近生命的核,從而反映時代的風貌,這是《歲月的折痕》這部詩集尤為突出的亮點。詩人面對著人生的種種磨難,總是滿懷著對生活的熱情和希望,努力地向前走去,這就是詩歌的力量和魅力!
? ? ? ? 我以為,“真”、“新”、“深”應該是詩歌創作的三大“基石”。
? ? ? ? 付顯武擅長抒“真”情。真情實感是打動讀者的不二法寶。常言道:“只有這世的夫妻,沒有來世的鴛鴦。”相濡以沫的愛情進入了他的詩行里,彌漫著深情厚意,“為上一次街/花枝招展半小時以上/……她很有女人的細膩和味覺/……/老實說:她把丈夫當成她的私有財產/這正是我所期望的結果……”(《老婆大人》),熔鑄他們愛情的記錄和夢想,這也是浪漫愛情對詩的滋潤。詩人感情熾熱而深沉,他在《重陽:想起母親》這樣寫道:“一個人/獨自撂到異鄉久了/會把自己當成鏡子/他只要一蒼老/就會看到坐在鏡中的母親。”美國作家托馬斯·沃爾夫在他的講演錄《一部小說的故事》里,就故鄉的話題,作過一段極為精彩的表述:“我已經發現,認識自己故鄉的辦法是離開它;尋找到故鄉的辦法,是到自己心中,到一個異鄉去找它。”“更不知道,我這頭遠方/還沒有賺足本錢以火車自詡/我只能看著火車在鐵路上飛奔,前方是回家人的家/我在鐵路邊上散架,一邊想家,一邊流淚。”(《沿著鐵路想回家》)當付顯武寫下這樣袒露自己心扉的詩句,情感就被全然釋放出來,內心漸趨平靜。詩歌,就是這樣進入了他的心靈,進入了他的生命。
? ? ? ? 文學作品是語言的藝術。付顯武在這門藝術的探索實踐中,還有語句清新、樸質、不落俗套的“新”。詩人用形象思維、高度概括生活,創造獨特的當代農民形象,把處在歷史變革中的農村面貌真實地反映出來,充滿著藝術的生命力。“瓦是泥巴做的/泥巴是人給踩瓷實的/踩泥巴的人是一個農民/——他打下糧食后/就想用泥巴給秋天蓋幢瓦屋。”(《理想》)“因為境內有條梅江河,我是喝著梅江水長大的,所以我愛秀山/……/因為南門場那個破舊的汽車站,使我有了夢想/就可以出發,所以我愛秀山/……/如果我不愛秀山,就是不愛母親,不愛自然,不愛祖國,甚至不愛自己。”《我深深地愛著秀山》是一篇既通俗易懂,又散發著地域生活氣息的作品,詩人通過秀山的形象來表達濃郁的愛戀之情,給讀者豐富的想象和內心感受。
? ? ? 天高任鳥飛,弱者徒傷悲。生活的磨礪從另一方面來說也是非常值得珍視的財富,讓付顯武更懂得了生命的內涵。他寫詩歌的“深”度,基于對生活的深入了解和理解。面對強大的生活和危機四伏的生存現實時,誰人又不是一粒小小的螞蟻呢?因而觸發了詩人對螞蟻一樣的人群給予普遍的關注和悲憫。他善于以細膩的筆觸勾勒出底層勞動者的形象,借以抒發自己的內心不平,《認同》一詩滲透了深深的同情:“我認同這座城市/就是認同那些卑微的人群,認同涂了油漆的工裝,以及他們/在刷新生活時,貼于高樓一側的身影/……/他們對生活沒有過高的要求/該拿的拿到就行。比如工資/只有拖欠到絕望時,他們才會發火/當他們聚集在一起/我認同這種集體憤怒。”詩人胸懷寬闊,感情充沛,關心國事民生,其詩歌有著強烈的憂患意識。“三十年前/梅江河是魚的地盤/……/它們醉,醉生/但不夢死/頂多夢見幾蓬垂釣斗笠/……/三十年中/梅江河成了人的地盤/在人的操縱下/……/魚的本事就是看誰能夠逃脫浩劫。”(《講述一條河流》)在艱難生活中表現出的坦然,總是閃爍著詩人思想的光芒。生命短促從而珍惜生命的感觸,尊重事物和內心的真實,并學會在卑微的現實生活中心懷高遠的理想,盡量讓語言明亮起來的詩寫主張在他的《生命》中淋漓盡致地表達出來:“我用詩歌發問,以烈酒作答/更為苦難和夢想/準備了一根寧折不屈的脊梁。”
? ? ? ? “不能滿足于追求寫出好詩,更要寫出有力量的詩。”因為生活有詩和遠方,付顯武從生活中提煉、升華作品的細節,執著于一種牢固的善念、持久的耐心。在他的后記里我讀到這樣一段話:“當我鎖定了這個題目,并把它寫成這篇短文,時間又將我的中年增加了一點點厚度。人活一世,因為詩歌,我終于沒有辜負生命。”
? ? ? ? 《歲月的折痕》這部詩集,讓人感受到真實與力量!
? ? ? ? ? ? 于羊城溫泉之都流溪河畔夏夜筆
[作者簡介]
付顯武:又名傅天宏,筆名石上流、刀克、讓雀、婁格等,系重慶市作家協會會員。有作品收入詩歌選本。出版詩集《被山坡照亮的羊》(與人合著)《夢比現實只晚一步》》《歲月的折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