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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幼年時,除了外公,我和爸爸在一起的時間最多,所以造成我的個性比較男性化,漢子特征過于明顯,也許正是這種影響,我有許多性格和爸爸比較相似。

我和爸爸都比較仔細,我的細膩表現在情感上,我爸爸則表現在家庭鎖細上,從小開始,我媽媽比較大而化之,我爸爸則喜歡嘮叨,比如我吃飯掉飯粒,走路不夠柔和,行為語言不夠文靜,爸爸經常掛在嘴邊教訓我的話就是:站無站像,坐無坐像,哪像個女孩子!然而這么多年過去了,我依然沒有成為他眼中行為得體的女孩子模樣。

我和爸爸是我們家最著名的悲觀主義者,凡事總把最差的結局想到,然后再判斷是否開始,而且以前無論什么事,都會在中途遇到困難時,出現數次自我沮喪的狀態,除了唉聲嘆氣,要么就覺得活的沒意思,盡管最終還是會堅持下去,而且會做的超出預期的好。這樣做事的直接現實結局就是,若是有合作伙伴,在中途灰心期間,會令合作伙伴無法忍受我們的沮喪而早早離開,所以我們屬于只能單干的孤獨者類型。

我中學時雖然學習很好,是班里的領袖,但是很叛逆,經常帶著一群同學干一些出格的事。有一次趁著班主任不在,我帶幾個伙伴偷偷逃課長途跋涉去看黃河,到夜里很晚還沒回來,聽留崗放哨的伙伴說,他們說謊我送生病的同學回其黃河邊的老家,那年頭沒有電話,無法確認,爸爸在我們教室里我的座位上坐了一晚上,然后在教室外留了一堆煙頭離開。第二天,為了避免我挨揍,班里二十幾個人跟著我回家,一起向我爸爸說謊給我求情,爸爸無奈保證不打我,事實上也沒有打我,但是他在我同學走后,給我上了一堂嚴厲的安全教育課,他痛苦擔憂的表情令我至今記憶深刻。

我和爸爸都是話嘮,遇到合適的環境和合適的人,一旦打開話匣子,就收不住,說話時眉飛色舞,忘掉一切,而且善于添油加醋,最后把自己描述成絕世英雄,一副世界離開自己就無法運轉的模樣,這個特征讓我們周圍經常匯聚一群聽客。區別是,爸爸比我實事求是,現實也的確很有能力和做事的智慧,我屬于純粹吹牛皮,而且大家越興奮鼓勵就會越吹越離譜,經常吹牛吹到自己都無法收場。好歹經過抑郁磨難,我已經放棄這門手藝,越來越實事求是,恢復了笨嘴拙舌的本真模樣。而我的爸爸則越來越嚴重,尤其我媽媽去世以后,沒人說話他就開始唉聲嘆氣,一旦有人當聽眾,立刻就活靈活現。

在婚姻問題上,爸爸對我最有意見。除了姐姐,爸爸對我的婚姻最不滿意,因為當時我是賭氣結婚的,為的就是氣他們,爸爸和我談了很多,甚至為我的事吃不下飯睡不著覺,最后一度危及生命。年輕時的我倔強到有些愚蠢,總覺得爸爸贊成的男友無論家境還是個人外表學識都太優秀,而我當時輕度抑郁癥的緣故特別自卑,總覺得世界上任何好的人和事都不配得,執拗著要嫁給什么都不如我的人才會有自信心,爸爸費盡口舌,最后無奈答應,為了避免他人口舌我們沒辦婚禮,只是雙方家長吃了頓飯就算結婚了。后來我發現,爸媽說的都是對的,我的賭注最后毀了我自己。經過諸多爭吵患難,好歹我家先生被我改造的越來越像我的靈魂伴侶,算是劫后余生的福氣吧。

在我們家里,爸爸原來一直是一個特別嚴厲的人,孩子們都怕他, 自然和他不怎么說話,連女強人的媽媽也很懼怕他,年老后,許是心性變了,爸爸除了越來越包容我媽媽,和我們的關系也變得柔和,經常笑瞇瞇的,兄弟姐妹中,和爸爸最能推心置腹談心的就數我了,以至于我的靈魂知己媽媽經常嫉妒我和爸爸的關系,說我對爸爸太嗲了。自從媽媽去世之后,爸爸的臉上再也難見笑容,一下子蒼老了很多,時常都是寂寞孤獨狀,最初的幾年我經常陪著他,就像朋友那樣,和他說了很多心里話,關于愛關于理想以及家庭親密關系,探討過很多次,我甚至把爸爸說到痛哭過,然后再把他哄笑。

今年中秋節回老家因為有事又要匆忙趕回,出發前的晚上,爸爸和我以及姐姐坐在院子里的小桌子前,我愧疚的說,在家時間太短,若不是沒人幫我收貨,我就到國慶節后再回去……爸爸說,早點回去吧,你折騰了那么久,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工作室,有了自己要做的事,哪能整天不上心……

寫這篇流水賬文字的時候,突然很想念爸爸,想得喉間緊繃,眼眶都濕潤了,想和他聊天說話,想和他一起搜羅原料制作美食,想和他一起旅行,我總覺得只有在爸爸的身邊,才是最安全最幸福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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