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山的回憶

記憶中家鄉有那樣一座山,在我每次匆匆的行路之中,隔車窗望去,它靜謐地綿延在遠方,山腳有點點村落綴入其間。

這樣一座山曾經給了年少的我無窮的幻想,幻想山的那頭是怎樣一片天,幻想山下的人們如何生活,擁有春天的花香夏天的清風秋天的果實冬天的蕭瑟的他們,生活得比我要詩意得多。

四季輪回,遠山對于我的神秘與日劇增,我對它的觀望不曾停止。

沉浸在這樣的幻想中的我大多時候是渴望而憂郁的,望遠山,心中更添愁緒萬千,那種山谷間寧靜的、怡然自得的生活時刻牽動著我,多想止步于山間小溪邊聽林中濤聲陣陣,多想奔跑在青青山野里看天上云卷云舒,多想在遠山的懷抱里睡去醒來。

遠山對我來說仿佛是另外一個世界,我曾經多么渴望能進入那里而擺脫我所生活的世界,那是高中時代的我,那山是從家到學校的車程中每次都能映入眼簾的遠山。

就這樣我與這遠山有了心底的默契,每每車行至此,我都會久久地凝望它。有時是晴天,整座山沐浴在陽光中,山腳下綠油油的農田一片生機盎然;有時是雨天,雨霧彌漫之中遠山更遠了,變得神秘莫測而讓我心動;有時是秋天,山間有三兩棵紅楓紅得惹眼,兀自散發著秋的氣息;有時是隆冬,山的蕭瑟深深地觸動我的心弦,山尖上斑駁的未來得及化的白雪讓山顯得更加寧靜而深邃。

我總是幻想著能走近些,去看看那座山,或是爬上那座山,越過山頭,看山那邊的風景,我始終堅信那一定是不同凡響的,不同于我見過的任何一個地方,可是幻想只是幻想,那山還是有些遠,遠得我甚至連接近它得勇氣都沒有,我從沒有更近半步的去接近它,我依然只是在車窗里默默地觀望。

想登遠山之顛而未登成,這已成為我心底隱約的痛與遺憾。

如今,回憶起遠山,它就像我生活里一個個想要實現卻難以實現的目標,每每站在山腳下仰望山峰時,我是懦弱的,是懶惰的,我是多么想爬上頂峰,享受站在至高點的快樂,享受登頂帶給我的物質與精神的雙豐收,可是我總是處于想象之中,我離它不遠不近,卻總也抓不著握不住,我貪圖成功的喜悅,卻害怕跋涉的艱辛,我向往峰頂的風景,卻留戀平地的踏實,我于患得患失中止步不前,所以總也無法攝覽山頂的風景,無法將成功擁入懷中。

后來,離開了家鄉,去了比遠山還要遠得多的地方求學、工作,遠山卻一直在我的記憶里不曾抹去,每每在鋼筋水泥的森林里徘徊、躊躇、不知所措時,關于遠山的回憶就會撲面而來,讓我這顆躁動的心倏得平靜下來,像是心底的那一片寧靜的港灣,收留狂風暴雨中苦苦掙扎的我。于是,我會在遠山的召喚下,一步步走出泥濘,丟棄羈絆我的鎖鏈,以登峰看風景的信念來實現人生路上一個個小小的目標。

年少時曾經想看而未看到的風景,成了日后激勵我去看更多更美的風景的動力。我愿常常回憶起遠山,回憶起遠山便有了成功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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