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是一種能力,而不是一種情懷。"德" 的定義是直心, 而不是今天說的道德。
如果把 "德" 理解成"Morale", 是永遠也讀不懂四書五經(jīng)的. 我把德讀成"Compétence", 現(xiàn)代漢語譯成能力.
什么樣的能力?要從德字符號背后的抽象說起。
在象形文字的最初版本里。德和直是同一個符號。用西式邏輯來講. 德是名詞,表主觀; 直是形容詞,表客觀。
不明白? 因為你可能沒見過這個符號。符號畫的是:在十字路口或三岔路口上一只大眼, 大眼上一條直線朝正北(現(xiàn)代地圖)。
通常,這個三岔路口畫成一條正道,一條邪道。在楷書里這個三岔路口演變成雙人旁.
大眼在路口,就是要分辨事物發(fā)展的不同方向,現(xiàn)代人叫確定路線方針. 所以: 在人的角度,是一種能力,即洞察力. 在大學篇我們提到過<明德>,更是明確的闡述了: "洞若觀火的洞察力,是古代小集體領導人(君子)的首要能力。"
路口有大路小路的區(qū)別,直路邪路的區(qū)別,在原始部落里,人的本能選擇是大路,正路,直路。所以在客觀層面上,這個符號念: 直。
這個符號的第二版本是對第一版本的細化,就是路囗眼睛之下,加了一顆小心臟.
說明客觀的紛繞,被明亮的眼睛看到了,在心里有了一個清晰的分辯,然后心里得到了一個清晰的判斷和可能的行動方案。
所以這個符號也念得到的得,心得的得。
就是說德作為能力細分, 包括洞察力,分辯力,判斷力,決策力。
所以古人說直心為德。也是為什么在先秦古文里德和得通假,德和直通假。也是為什么現(xiàn)代漢語里有心得這個詞。我們常說你有何德何能, 可以譯德為compétence, 能為capacité。
"德不配位" 指ses compétences ne sont pas qualifiés pour le poste occupé". (另, 如果主語是物, 則譯德為fonctionnalité, 如水有潤木之徳, 上天有好生之德, 厚德載物)
由上可以看出,象形表意的漢字,是面向?qū)ο蟮脑O計,而不是面向過程的。用文科生的說法,就是符號表達的是案例,而不是邏輯關系。
育德
德這樣一種能力, 如何來培養(yǎng)? 易經(jīng)中有各種各樣樣的論述,比如下面這一段 :
象曰:山下出泉,蒙﹔君子以果行育德。**
--蒙卦
最后一個君子
最后一個君子的范例(instance of its class)
我來到這個世上,并不是為了探索什么生命的意義,更不會對這個深奧的問題發(fā)表長篇大論,我的生命的意義就是我做到了我想做的事情,而且我一直是盡力而為,所以我很滿足,沒有遺憾。
--李光耀
回到當代,那個剛剛逝去的偉人,李光耀,就是一個古代標準下的"有德君子",因為他具備了這樣一種洞察力,分辨力,判斷力,決策力,并依靠德這種個人能力領導了一個他視為子女的小小邦國,即以德治國。在當代,特殊的文化基因和絕無僅有的地緣政治位置,讓他再次演繹了一次古代的"明君"和"德政"(請注意小御的明和德和君的定義與別家不同)。
而大多數(shù)現(xiàn)代社會里的領導人已經(jīng)是政客性質(zhì)了. 這使得李光耀的古典成為一種鶴立雞群, 一種回光返照, 也可能是最后的絕響。
君子有三變:望之儼然;即之也溫;聽其言也厲。
--論語
在那樣一個古典的語境里,李光耀的言論同其領導模式是風格統(tǒng)一的,因為德既直心,而在漢語成語里還保留了另外一個相關案例表明了這種兼容性,即心直口快。這與現(xiàn)代政客邏輯是不同的。所以東西方的媒體都有時會被李光耀的直言驚呆。從論語和易經(jīng)對古之君子的描述就可以看出,君子的話有時是刺耳的。
彖曰:遯亨,遯而亨也。 剛當位而應,與時行也。 小利貞,浸而長也。遯之時義大矣哉!
象曰:天下有山,遯;君子以遠小人,不惡而嚴。
--遯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