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士,您好:
您在萬忙中看了我的文字,在十萬忙中抽空回復,在百萬忙中指出缺點,我感激之心如浦江滔滔。
您是上海熱心文學的名牌教授,粉絲滿街,一呼百應,能如此彎腰對我,足可見文道尚存,文事可喜。您的文字,在當世已是一流,足可做同行楷模,后生臨摹。可你謙虛地讓我看后指出不足,這是十多年來我所僅見。我這人不知地厚天高,更不知道您是做做姿態還是實心實意。我心眼實,想了片刻后,堅定地認為您是真誠的,就不避淺陋,不掩粗礪,就我所看所感,信口幾句,倘若冒犯,休要怪罪。
你一直在劍走偏鋒,這是大優點里的大缺點。遇理非要另翻新意或舉證它的不足,一則表明你探究的勇氣,二則說明你審視的眼界。但世上之理,哪有絕對真理,春天也有枯葉,也有死亡,您能說新綠和萌生就不能代表春天嗎?這理,存在一句和它印證,必然就存在一百句和它相反。它只要在特定時空特別前提下正確,我們就要給予它必要的認可。斜刺里殺出是杰出人才,但不能是卓卓大才。請思之。
關于批判的角度,你和我犯同樣的毛病。一部作品的好壞,與您評議時的出發點太有關了,就是看你是抱著什么眼光去看它了。這有點像政治,說你好,可以一朵蓮花不少瓣;說你不好,就是滿街能聞臭狗屎。我覺得我們當下,對一些不低于自己的作品,一定得以學習的眼光去閱讀,最起碼要平視,萬不可輕蔑斜視。您說格非的作品三十年沒有超越,但您覺得除過雜文,魯迅晚年的作品真的就比早期的好嗎?我認為《一件小事》的文本和思想意義,都可稱平平,但這不影響魯迅的偉大,這世上沒有人能字字服人,句句驚世。您以挑剔眼光看,誰沒敗筆?這是欣賞者的襟懷,是批評者自己的精神氣度。這道理淺顯,無需贅言。
您太在意別人對您文字的評價了,您文中處處提及、大段引用別人對你文字的評議,實在沒有必要。且不說評者站的角度,他思想深度和言語份量,單是你這樣的方式,就不足為。是法院開庭要叫幾個證人嗎?是顯示您粉絲的眼光嗎?要證實您文字的魅力嗎?我若寫文章引述別人夸您的文字論證我的觀點,太正常了,證明我對您的佩服認可。而您這樣做,就如一個庸常的女子出門上街,見人就說:“我二姨說我是天下第一美女”,顯得輕淺可笑,自降品格了。
你文章放在那里,無需再管的。如母雞下了蛋,咯嗒咯嗒叫幾聲后,自可走開,至于形狀與成色大可不顧,任他食客品評。遇高人指教,與名家交流,從經典學習,再潛心體會,自可提高。你對外面的喧嘩那么在意,這心浮氣躁怎能走遠?文字放在那里,說不說它的價值都在,眾口眾說,莫言勝多言。自己說自己太多,真有作秀的嫌疑了。
你說你下來的創作計劃,我覺得真的沒必要表白。家道世風,國運民命,情深思重,懷遠追古,那自是該有的擔當。不必以此來顯示你的創新多變,路子純正。您說的一萬句我不聽,你寫出來的文字我心里有數。我作為讀者,您作為作者,我只認您的文字,不管您是中國作家協會主席或中國文聯書記。
末了,再提一點小意見,您作品里提寫作技巧的篇幅有點多了,并且都是基礎和常識,如初學書法的描紅,建議以后稍作收斂。您不是文學評論家,這影響您的文途。
管它因文論人,還是因人論文,我只從文知心。您文字走入我心中把我深深打動,讓我總想把玩并時時回味,我自會在心中樹你豐碑,文字就是你的碑文。希望文字不要暴露你的淺薄和庸俗,因為我知道您會大力沉潛,厚重生發,帶來中國文學的新氣象。
夜深腦混,眼澀手遲,隨意撥拉,自己也不知寫了什么。博士見諒。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程遠河
? ? ? ? ? ? ? ? ? ? ? ? ? 草于2017年11月1日凌晨3點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