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俠”的江湖

我不知道他是什么時候出現的街道上的,只是覺得突然多了這么一個人,興許是在兒時印象中,這樣的人太多了,也從未想過自己會寫關于他的故事,事實是我也不知道他原本從哪里來,只是聽父親說起,聽口氣像是山東那邊的,具體是不是那邊的人,無從得知。我們不知道他的名字,大寶叫他“老大”,街上的人叫他“大俠”。

只是因為父親發來一張我家大寶和他的合照,照片中因為下雪的緣故,大寶打著雨傘,他把廢紙箱頂在頭上當傘用,他笑的很燦爛,臉上又亂又臟得黝黑,笑起來越外顯得牙齒白,我之前朋友圈寫過關于他的故事,很短,是沒有接觸他之前的,只是聽父親說關于他和我家大寶之間互動的小細節,之所以現在決定再次跟大家分享關于他的故事,是在我接觸他之后的事情。

有天我收到父親發來的照片,很驚訝,隨后看到他的笑容,很震驚。父親說他會和大寶玩,算是大寶的朋友,我覺得有些不可思議,起初有些排斥,這樣的人和大寶在一起玩?隨后父親說了一些小細節,也放下戒備,沒有任何討厭的情緒。

之前一直沒有和他接觸過,只是大家飯后的討論的話題,無非是他什么時候來的,怎么來的?為什么來的這里?他家人呢?他是瘋子嗎?后來慢慢大家發現,他很安靜,平時就是坐在陜西信合ATM取款機門口,安安靜靜,發發呆。據說是之前做生意失敗,受了點刺激,想不開,神經有些不正常;他的家人接了他好幾次,他不愿意回家,家人只好隔段時間送些錢和衣服,任由他這樣隨心生活。

父親說的事情是,有一次他剛出門,我家就在十字路口,所以一眼就看到他,他對父親指了指,嘴上說那邊那邊,父親剛開始還不明白,看著他指的方向,哦,原來他是告訴父親,母親和大寶在的方向,父親示意點頭,這算是父親與他第一次接觸;后來家里拆前面的房進行重新建造,拆房留下來還有整理房間的廢棄物品放在門口,有紙箱和塑料鋼鐵之類,收廢品的人走到門口看沒人管打算撿走,他過來攔住了,不讓動,父親看見了,走了過來給對他說,這些給你,你可以拿去,賣掉。沒想到的是,他收拾完了賣了26塊錢,走過來把錢遞給父親,父親說,沒事,這個是你的,交給他,他還不好意思的收下了。父親說這件事情的時候,說實話,我很驚訝,又有些慚愧不如,之前還用有色眼鏡嫌棄過他。父親又說就這樣接觸后,有時候帶大寶出門見到他,他會假裝攔著大寶的去向,大寶躲在父親身后,他就笑了笑,時間久了,大寶也會和他這樣互動玩耍,他只是笑笑。

天氣漸冷,我問母親,最近怎么不見老大,他走了嗎?母親說,沒有,還在呢;我說這么冷的天,他晚上在哪里睡覺呀?母親說不知道,提起好像有人給了舊棉襖過冬。后來我就帶二寶去西安過冬了。

我第一次正式接觸他的時候是和大寶一起,過年后收到的很多點心,家人都不喜歡吃,父親跟大寶說,這些點心要不要送給老大?大寶說好,于是我找了一個小袋子,父親裝了點心,大寶裝了她的一些零食,我拿了一根香蕉給大寶,裝好之后,大寶自己拎著,跟在父親后面去找老大。一會功夫,他們回來啦,父親說沒見到老大。第二天,我跟大寶出門,剛好碰見老大,我對大寶說,之前你帶的好吃的沒給老大,要不要把點心送給老大,她說好,隨后我倆進門打算去昨天準備的東西,沒找到,后來聽目前說昨天下午父親看到老大都給他了。大寶拿了一個點心,對我說,我自己去給老大,你不用跟來,我比較好奇就跟著她走了出去,大寶還回頭看我說,我自己找老大,我笑了笑跟著她。大寶把點心遞給他,他笑了笑,搖頭,我走上去說,這是她給你的,你拿著吃吧,他才不好意思收下了,大寶高興的和我回家了,路上我轉過頭,看見他正一口吃進嘴里,表情看不清,不過我覺得興許此刻的他心里是溫暖的。

前幾天街上路過新娘車,大家都在看熱鬧,農村有個習俗,就是碰見新娘車,可以討個喜頭要點喜糖喜煙。那天剛好是街會,人很多,賣甘蔗的小販攔住新娘車要喜糖,我抱著二寶在一個熟人飯店門口曬太陽,熟人對他說,大俠你也去把新娘車攔住討個喜糖吃,他微笑不語,沒有去,周圍人開始起哄讓他去,他不好意思地走了過去,并沒有去阻攔新婚車,而是站在車跟前看著別人討要喜糖,他只是朝車里往了往。那會我看著他的背影,不知道該怎么形容,或許他本身就是個不愛湊熱鬧的人。

街會結束后,我看見他拿著掃把開始打掃街會上留下來的垃圾,我很好奇問了問身邊的人,才知道他現在幫忙打掃街道,鎮上把鎮政府旁邊的配電房整理了給他當個睡覺的地方,我想總算是有了個容身之地。他很勤快,每到街會快要結束的時候,就看見他拿著掃把等待最后一個收拾的商家收拾完貨品,然后他就可以大掃除了,有時候他也會幫忙一起收拾,漸漸的大家對他印象都很好,因為他從來都不會隨便拿他人物品,有時候還幫忙去照看。據說他早上早早就起床開始打掃街道了,而且掃的很干凈。

帶二寶去了一趟西安回來,太陽好,我們帶著二寶在熟人飯店門口曬太陽,他那天也在別人家門口曬太陽,他喜歡坐在別人家門口,靠邊,不影響人家生意,大家也習以為常了,沒有任何討厭要趕走他的意思。我看見他比較陌生,正要開始問,父親說,你看,那是大俠,我很疑惑,怎么是短頭發啦?大寶說,是爺爺給老大剪頭發的。父親說,他讓老大來到院子里,用剪刀剪去了長發,再用剃發器給剃短了。大家紛紛說打眼一看還以為不是他,仔細一看,就是他。

大家似乎都習慣了他的存在,每每對面飯店有包席的剩余飯菜,饅頭,老板都會招呼他過去,把打包好的飯菜交給他,起初他不好意思,現在他也習慣了,也知道什么時候有包席,他就在不遠處等著老板招手;誰家有吃不完的水果也會給他;廢棄的紙箱也會交于他;還有人給他舊衣服......

街道上來回車很多,他會看見小孩下馬路的時候攔著,也會阻止小孩跑到馬路上;

他仍舊是每天沒事東走西走,坐在門口發呆;

他仍舊起的很早,拿著掃把默默的打掃街道;

他仍舊不愿意回家,喜歡待在這里;

我們不知道他的真實身份,也不知道他每天在想些什么,也會疑惑他為什么不愿意回家?也會好奇他一天在干什么?......這些也都只是大家茶余飯后的一個話題而已。

每個人的生活方式都不一樣,或許這樣的生活對他來說是快樂的,充實的,如他這般,都會被這個世界溫柔對待。若你始終保持善心,該是你的也會來到你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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