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成悅
01
霓虹閃爍，花紅柳綠，混雜的空氣中布滿著煙酒的味道。
吧臺前，他點燃的香煙夾在食指和中指深處，煙霧氤氳間，他迷離的眼神中透著絲絲彷徨，猶如舞池里那飄忽不定的魅影。
“美女，再給我調一杯‘藍色心情’吧！”他叫住了我，聲音略帶嘶啞。
我看著他，蓬頭亂發，眼眶深陷，仿佛好幾天沒睡的樣子，冬天里發干的皮膚在燈光的照耀下如同干涸的田地。
酒后的他，沒有絲毫的紅暈，清秀的臉上，只顯出一種病態的蒼白，但卻無時不流露出高貴淡雅的氣質，配合他頎長纖細的身材。以我的經驗，這又是一個失意的男人。
調酒師大多數都是男人，而我是這里唯一的女調酒師，我在的這個酒吧叫做“時光隧道”，位于上海一條繁華的街道，由一個破舊的門面裝修而成。高檔典雅，環境不錯，唯一不足的就是坐落于街角處，地方太小。
而且有點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感覺，因為硬件不錯，但軟件確實遜色，酒柜里的材料很少，只有少部分的預調酒，伏特加、威士忌······甚至特別專業的搖酒壺都沒有。
但這不影響我們的生意，因為在這里的許多都是專業的調酒師，比如我。
只是，受近日連綿不斷的暴雨影響，生意打了點折扣，來酒吧的人只有零零星星的幾個，而他就是其中之一。
當被拋入空中的酒液，一次次準確地落入我的調酒杯中，調酒完成，一杯看起來渾濁仍在緩緩旋轉的雞尾酒呈現在他的眼里。
“先生，您點的‘藍色心情’好了。”我把酒遞到他面前。
“美女，技術不錯，口感也很好，謝謝了。”他品了一口，肯定了我的調酒水平。
“你再調一杯，我請你，可好？”他說。
他要請我喝酒，一開始我是拒絕的。講真，雖然我是調酒師，但不是陪酒小姐，我們這里有專業的陪酒小姐，不過他沒有叫。
我的酒量一般，且如果每個點酒的人都請我喝一杯的話，那我一晚上都不用工作了。
但見他這般誠懇，又加上那天晚上人少，所以我還是陪他一連喝了兩三杯。
“謝謝你陪我喝酒。”他說。
他一連點了好幾杯藍色心情，我想他應該是失戀了。酒后，我和他的話莫名其妙多了起來。
“失戀了吧？”我說。
他點了點頭，隨后不吐不快似地，向我傾訴他一肚子的心事。
從他的傾訴中，我得知，剛大學畢業兩三年的他跟同學一起合伙開了個公司，誰知那段時間剛好遇到金融風暴，資不抵債，公司面臨了倒閉的風險。
而就在他事業最落魄的時候，從大學三年級談到現在已經五六年的女朋友，竟然在這個時候跟他最好的哥們好上了。
“這劇情是不是很狗血？你看我頭頂是不是都綠完了？”說完，他指著他的頭。
“像你這樣算什么？再多的失意，還不是會有東山再起的時候？比起我那些亂七八糟的身世，你們這些有錢人家可是幸福得多了。”我說。
02
是的，上海這座國際都市，就像一個舞臺，所有的焦點，都聚集在鎂光燈照射的地方。大家能看到的，只是華美壯麗的一面，卻不知道這光鮮靚麗的背后其實更多的是衣衫襤褸的生活。
就比如我這樣的無名之輩，從窮山僻壤的小山村里來到這里“淘金”，不過是想在精神和視野上有更高的境界。然而卻擺脫不了學歷低下，沒有身份的悲哀。
我只有高中水平，只能做著卑微的工作。從18歲高中畢業那年跟著表姐來到這里，清潔工、收銀員、服務員······所有不需要高學歷的工作我都一一試過。
辛苦自然不必說，最關鍵的是顧客的辱罵，言語的踐踏讓人毫無尊嚴。然則，這并不能成為我們退縮的理由。
來到這大都市幾年后，我們就回不去了，也不想回去了，因為這里逼著我們不斷地學習，不斷地進步，慢慢地人就會有一種氣質叫奮斗。
同時，我也深知，奮斗是需要機會的，機會來了抓住，機會沒有來，就做好自己眼下的事情。
而我能夠從之前的啤酒妹成為現在的調酒師，完全是一個偶然的機會。
因為老板之前在做夜市生意的時候，我就開始跟著他。他見我能說會道，人也機靈，銷售業績向來不錯，所以在轉行開酒吧時，有意選我去培訓做調酒師。
而考慮到，我向來酒量不怎么好，而且我因為工作原因，長期不吃早餐，得了胃炎，所以我接受了他的提議。
從一個普通的調酒師，到一個不錯的調酒師，整整花了我3年的時間。
而有所收獲，就要有所犧牲，這期間，單憑自己的努力之外，我也少不了這樣那樣的潛規則。我想，這其中的辛酸只有經歷過的人才能完全體會。
眼下，我二十五了，來上海已經七年了。此刻的我，只想找個人好好地過日子，如果可以的話，我當然希望自己能夠釣到一個“金龜婿”，在上海有車有房，從此結束我住地下室七年的蝸居生活。
但我知道，這簡直比登天還難。像我這樣，相貌和身材都不算特別出眾，資質平平，沒有身份和地位的女人而言，找到一個鉆石王老五簡直就是癡人說夢。
然而，我和他之間竟是緣分使然。因為，有時愛情這種東西只是由于寂寞，需要找一個人來愛，即使沒有任何結局。
而像我這樣的女人，總是以一個難題的形式出現在感情里。
03
那一次在酒吧和他相識之后，也許是因為同為這世上失意之人，我們因此找到了更多相同的話題。
他事業失敗，情場失意的日子里，除了夜夜在酒吧買醉外，唯一能夠給予他安慰的人就是我。
那些日子，每次到了打烊時間，他都說他特別不想回家，因為害怕母親的嘮叨。
他沒有父親，他的父親原來是做礦產生意的，在一次巡查工作中，碰上了瓦斯爆炸，死在了礦底下。
父親死后的兩年，他剛好大學畢業。按照和同學一起開公司的創業計劃，母親變賣了家里的礦業，除了在上海買了一套90平米的房子外，其余的全部給他拿去做投資。
在上海安家的這幾年，母親欣慰他的工作，同時也欣慰他找了個上海女孩。然而，她并不知道他生意失敗的事情，更不知道他跟女朋友分手的事情。
相反，在他每次回來時，她都催他趕緊把對方娶進家門。畢竟，這年頭外地人在上海立足實屬不易，如果能娶本地姑娘，找個本地親家，那就更有安定感了。
“我能去你家看看嗎？”那天夜里，打烊之后他對我說。
“我那還是地下室，狗窩一個，怕是不好意思請你去。”這么多天在酒吧的相處，我對他自然是有好感的。
他在上海有房有車，盡管暫時的失意，但以他的能力，我相信一定有東山再起的一天。而就算他公司破產了，到別的公司做個小職員，在我們這樣的群體里，仍是大人物一個。
只是，我不敢奢望。因為奢望太多，失望就會越大，那么就讓一切順其自然吧，我想。
“我不介意。”他說。
我點點頭。于是，將他帶到了自己的單身宿舍。
地下室里長年昏暗、陰森潮濕，既沒有客廳，也沒有廚房，就連衛生間也是公用的。
但我向來是個愛干凈的人，屋里收拾得干凈而溫馨，這給他留下了十分不錯的印象。
而那天，因為白天出門時，我忘了看電表，回來時電竟然用完了。
屋里因為沒有電，到處都是漆黑一團。我借著手機的燈光，摸到了幾根蠟燭，點了起來。昏黃的燭光，更增添了幾分曖昧。
那天晚上，洗完澡后，我們又開了瓶酒，配上平日囤好的花生米及爆米花等包裝零食，當成了燭光夜宵。三兩杯下肚后，加上在酒吧里喝了不少，頭就開始有點暈乎乎輕飄飄地感覺。
所謂酒后吐真言，燭光中，他向我表白，他說他好像喜歡上我了。
我有著上海女人沒有的溫柔和大度，我善解人意，懂得理解他的感覺，我就是那個他期待很久的女人。面對他的贊許，我笑了笑。
曖昧之中，他輕輕地脫掉我的衣服，親吻著我，從額頭到嘴巴，乃至全身的每一寸肌膚。
我沒有反抗，我喜歡這種酒后被挑逗起的無可抗拒的性欲，如同烈火一般，燒遍我的全身，不能自拔。
都說結束一段感情，最快的辦法就是盡快開始另一段感情。
那晚的激情過后，又經過無數個在一起纏綿悱惻之夜，無論是因愛而性，還是因性而愛，總之，他無可救藥地愛上了我。
04
他并不介意我的學歷和身世，相反我的真實不做作讓他覺得無比難得。
從那以后，他很少回家，回家也是和他母親吃個便飯，晚上就住在我的單身宿舍里。
我鼓勵他在事業上重振旗鼓，而他確實不負我的期望，在那一次經濟危機后，經過調整，公司死灰復燃，且有如小草生長之勢，像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的感覺。
他說等公司穩定之后，找個機會他帶我去見見他的母親。他在提出這個想法時，一開始，我是拒絕的，因為我害怕我這樣的學歷，這樣的出身配不上他的家庭，更因此害怕她母親的百般刁難。
的確，他母親在得知我們的關系后，便開始不斷地反對。她的內心深處，藏著的都是她兒子之前那個嬌里嬌氣的上海女朋友。
那個女人，有學歷有文化，有家庭背景，又會打扮，又懂得討好老人。相對于她，我卑微得不值一提。
“你那未來的婆婆看起來就不是個善茬。”我的閨蜜時常這樣跟我說。
我知道她非善茬，但是惹不起還躲不起嗎？我少往他家里跑，不“顯山露水”不就行了？
可是，事情并沒有那么簡單。她不知從哪里打聽到有關我的身世和經歷，并找到了我工作的酒吧，更因此多次當著顧客的面責罵我，說我是個狐貍精，勾引她的兒子。
一開始，面對她的辱罵，我基本上不吭聲，畢竟她是長輩，是他的母親，是我未來的婆婆。
然而，我越是容忍，她便如同發了瘋似地，當著那么多人的面，扯我的頭發，撕我的衣服，讓我百般難堪。
如此一來，考慮到影響，老板沒辦法之下把我給辭退了。
因為他，我丟了工作，這不但沒能讓他對我知難而退，反而更加心疼我。
他深感母親的做法欠妥，然而讓她跟我道歉是不可能的，但她越是阻攔，他越是鐵了心要跟我在一起。
而我也曾多次為了讓他不至于夾在中間難受，索性提出了分手。
“兩條平行線，何必強求成為相交線呢？長痛不如短痛，我們分手吧。”我說。
發完那條信息后，我趁著他出差的那幾天，搬出了地下室，重新找了個地方。
本以為搬家之后，又換了手機，斷了一切的聯系后，日子可以再次回歸平淡，找工作，上班，養活自己······雖然辛苦，但畢竟踏實。
然而，不想一個月之后，他又通過別人找到了我。我換了另一家酒吧，重操舊業，再次找了個調酒師的工作。
那天夜里，我下班回來。他竟出現在我的住所門口。他說，他在那里整整等了我一天。
說話的那一瞬間，他竟然哭了起來，他說他舍不得我，這么長時間的相處下來，他對我的愛早已勝過一切。
而我，又何嘗不是。這是我在上海真正用心談得第一段感情，這段感情里，除了他母親之外，我們沒有任何隔閡。
“外面冷，你進來坐吧。”我心疼他哆嗦在門外寒冷的空氣里。
那天晚上，我們和好如初。久違的纏綿之后，他將我緊緊地擁入懷中，不舍放手。
“我們領證結婚吧，就明天。”他認真地說。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對于這段感情，我從來不敢有太多的奢望，我面前這個優秀的他，就像遙不可及的星辰，能夠相擁相吻已是上天眷戀，怎敢再得寸進尺，做他的新娘呢？
“我是認真的，你真的感覺不到我的心嗎？”見我不回答，他又說。
“你可想好了？你媽不喜歡我，我嫁給你你夾在中間會很難受。”我說。
“想好了，領了證，名正言順，她就沒辦法了，回頭我們再補辦婚禮，到時候我要八抬大轎把你明媒正娶。”在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眼神里充滿了堅定。
我點點頭，同意了他在床上的簡單而直接的求婚。
05
次日，我們做了一件瘋狂的事情，沒有經過他母親的同意，便到民政局領了結婚證。
而當他把這兩本小紅本本擺在他母親的面前時，她母親氣得幾乎要昏過去。
隨后，他的以死相逼，不得不讓他的母親妥協。母親妥協之后，我也名正言順地搬到了他的家里。
那些日子，我努力去做個好媳婦，竭盡全力去討好她。不想，她多次不買賬，每次在他不在的時候，她就像以前那樣，對我各種惡言惡語。
在長期被她鄙視和謾罵下，我也習慣了將她的話從左耳進右耳出。我想，有一天，等我們有了孩子后，她多少會看在孩子的面上接受我。
所以，婚后的那些個日子，盡管他事業上很忙碌，但只要一有時間相聚，我們就一直在床上造人。
可是，都說孩子是緣，無緣不聚，無緣不來。我們緊鑼密鼓的造人計劃一直沒有成為現實，半年后我的肚子還是沒有動靜。
去醫院檢查，又什么事情都沒有。后來，造人的激情過后，索性就放寬心態，讓一切交給緣分。加上他工作更忙了，幾乎天天應酬。所以，他又從之前的禁酒變成了酗酒。
而就在他酗酒最兇的時候，我竟然懷孕了。這一懷孕，我和他都很高興，唯獨婆婆卻一臉的愁云。
婆婆對他說：“兒子，這段時間你天天喝酒，這個孩子怕是要了不好。不如先不要了，萬一不精明怎么辦？”
他想了想，覺得自己的母親說的也沒錯。而同樣的，她也跑來勸導我。
“你懷孕了，是好事，不過意外懷孕，恐怕不太理想，不然這次先不要，等調理一下身體后，再要不遲，反正你們三十還沒到，年輕著呢。”她說。
幾經商量之后，考慮到優生優育的問題，我們都同意婆婆的提議。而當我說要去大醫院做人流，把孩子做掉時，卻被她攔住了。
她建議我就在家附近的私人醫院里做手術，一來靠近家里，方便她隨時隨刻照顧我，二來人流本來就是小事情，小醫院也可以做。
這件事情她百般要求，我也不好說什么，只好接受了她的建議。
我還記得做人流的那天的情景。在導醫的陪護下辦完手續，做完相應的檢查，我們坐在沙發上面等候。
他拉著我的手，不斷地安慰我，說不會疼的，可我還是不自主的發抖，感覺到一陣陣的寒冷，希望早一點做完手術，又希望手術不要那么快就來到。
婆婆也在一旁安慰我。因為她認識那個做手術的婦科醫生，所以她還特意進到診室里叮囑她。
等到里面叫到我的名字了，我仿佛被電打了一般，心跳開始加速，我忐忑地往里走，仿佛要進地獄一般。
而當我躺在手術臺上，醫生讓我分開兩腿時，我渾身哆嗦得更加厲害了，給我做手術的那個醫生見狀說：“不要緊張，一會就好了。”
我問，是不是真的不痛了，她點了點頭說：“睡一覺就好了，一點沒有感覺。”
隨后，麻醉師給我做麻醉，我感覺開始發脹，麻醉師和我說著話，沒說幾句我就睡著了，后來什么都不知道了。
后來，在護士的呼喚下，我醒了過來，好像已經睡了好久好久，頭有點昏沉。
隨后，婆婆就走了，說是回去給我煲湯。而他則陪著我在輸液室輸液，那時我感覺整個人都是軟綿綿的，肚子隱隱作痛，他迎上來扶著我，滿臉關切，我拉著他的手，告訴他沒事。
我的第一個孩子就這樣沒有了，這個孩子讓我身體不舒服，尿頻、嗜睡、胸部脹痛，讓我那么恐懼，現在它就這樣消失了，我又有點舍不得。
那一天的人流手術很順利地進行了，而不知她是因為希望我下次能懷個健康聰明的孩子，還是基于其他的目的，總之她對我千好萬好，又是煲湯給我喝，又是對我和顏悅色。
坐完所謂的“月子”后，她又經常拉我去逛街，這期間她360°的轉變幾乎讓我無所適從。
而他看在眼里，則樂在其中。并時常跟我說：“我就知道咱媽有一天會認可你，這不？孩子不要后，她還對你百般好，說明她打心里還是很認可你這個兒媳婦的。”
06
那些日子，沒有了所謂的“芥蒂”后，雖然沒有孩子，但一家三口同在一個屋檐下，我們的相處還算愉快。
可是，好景不長，半年之后，我的身體漸漸出現各種不適。先是各種盆腔炎，陰道炎等婦科疾病等困擾，讓我腰酸背痛，腹痛難忍及瘙癢不已。
對此，我并沒有太在意。只是在小診所里拿點藥邊吃邊沖洗，然而卻時好時壞。
那段日子，他的事業又遭到第二次打擊。公司內部股東不合，各種資金周轉不順。為了挽救局面，他也是各種忙。
而由于我的身體不適，加上聚少離多，人流后一年多，我還是沒有懷上孕。
歲月匆匆，那一年他三十歲了。年紀漸長后，婆婆就開始各種著急起來，對我的態度又回到了剛結婚的時候。
而相處的時間久了，又由于身體經常不舒服，我的脾氣也逐漸由平日的溫柔，變成了不耐煩，甚至經常對他大發雷霆。
而她時常挑起是非，就連我因為工作原因，沒能馬上洗掉自己的內衣褲，她都會跟他告狀，說我是個惰性十足的女人，甚至有時候一粒米飯掉到地上，來不及撿起來，都會被她拿來做文章······
終于，在一次爭吵時，她對我動起了手，而我因為自我防衛，不小心將她推倒，她便以此為由，將我趕出了家門。
對此，他是為難的。一邊是他的母親，一邊是他的妻子，而那時的他處在事業失意期的同時，又面對家里兩個女人無限爭吵，心力憔悴的他最終選擇了與我離婚逃避現實。
所以這段婚姻，最終還是在吵吵鬧鬧中，走到了盡頭。而我在長期受盡的屈辱后，也毅然決然地離開了。
財產分割的時候，我分到了他在上海郊區的一套小房子，這套小房子是他事業興旺時候，買來做投資出租的一處房產。
我想，這么多年的相守，到最后換來了上海的一套房子，也算對得起這一段受盡屈辱的青春了。
如此，三十歲那年，我成了離婚的女人，按下了人生的重啟鍵。
離婚后的日子，平淡如流水，一個人一樣地工作、生活著。對婚姻也沒有抱多大的希望，感覺那就是件隨緣的事情。
的確，離婚后的女人，再嫁需要時間和緣分，而且受過傷害，曾經的經歷伴隨著年齡的增長自卑感也與日俱增。久而久之之后，離婚時的解脫感沒有了，取而代之的是孤獨、寂寞以及性欲的煎熬。
加上工作的不順，我開始變得“憤世嫉俗”，甚至一度頹廢不堪，破罐子破摔。
那時，我在酒吧做調酒師，在這種酒綠燈紅，曖昧不止的環境中，結識了不少的男人。
我享受他們給予的性愛，用短暫的快樂麻醉自己，只顧著沉寂在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是和非之中。
直到幾年后，玩夠了的我在一次相親中，認識了我現在的男人。
這個男人比我大十三歲，上海本地人。那時將近五十歲的他，條件很一般，不但相貌平平，而且沒有職業，僅靠出租房屋度日。
說真的，這一場婚姻，沒有人看好，但卻是極為長久。我的朋友及家人經常問我，這段婚姻里，我圖他什么？
我說：“除了圖他穩重，知道疼老婆，珍惜家庭外，我什么都不圖。最關鍵的是，他沒有父親母親，我不用再陷入跟上一段婚姻那樣難纏的婆媳關系。”
婚后，考慮到年齡越來越大了，我們迫切想要一個孩子。但一兩年之后，我的肚子還是老樣子，沒有一點動靜。
我們這才想起要去大醫院進行生育檢查，而這一查，才發現在我的身體里，多了個節育器。
尾聲
當醫生告知我，這些年來我不孕不育的原因時，我想起了我的前夫。
終于明白了那一次人流之后，為什么那個女人會突然對我這么好。很明顯，她并不是有所覺悟，而是為減輕這件蓄謀已久的事情所帶來的一點愧疚感。而我，必須要為我這一段傷害討個說法。
所以那一天從醫院出來后，我拿著診斷證明找到了我的前夫，在跟他一番痛訴之后，如我所料，沒有任何效果。
對于現在已有家庭的他，我不過是他的過去，或許早就在他的記憶深處消失了。所以，對于“陌生人”而言，他維護的自然是他的母親。
而在找到他母親當面質問的時候，她雖拒不承認她當年收買私人醫院的婦科醫生，偷偷在我身上放節育器的事情，但她的支支吾吾讓深信自己的推斷。
而后，在得到現任老公的支持下，我一紙將她和及與她私通的私人醫院告上了法庭，開始了人生第一場官司。
在人性的泯滅面前，上天是公平的。所以，這場官司的結果，可想而知。只是，因為她的自私，我失去了我的第一個孩子，被病痛折磨多年，付出了許多青春的代價。（完）
本文大部分素材源于《法律講堂》欄目播放的被婆婆節育的女人，寫出來給需要的人有所警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