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語】真金不鍍
【釋義】真的黃金上用不著再鍍金。比喻有真才實學的人用不到裝飾。
【出處】唐·李紳《答章孝標》:“假金方用真金鍍,若是真金不鍍金”
教育別人要愛惜糧食,作為一名中國人,十有八九都會想到那首《鋤禾》詩吧?
鋤禾日當午,汗滴禾下土。
誰知盤中餐,粒粒皆辛苦。
這詩是唐朝的一位名叫李紳的詩人寫的,他的另一首短詩也比較有名:
春種一粒粟,秋成萬顆子。
四海無閑田,農夫猶餓死。
這兩首短詩合起來又叫《〈憫農〉二首》或《〈古風〉二首》。那么,李紳又在什么情況下寫的這兩首詩呢?
其實,李紳是名門之后,他的曾祖李敬玄曾官至宰相,到他的父親李晤這一輩,他的家族已不太顯赫了,但仍處社會上層。
不幸的是,在李紳年僅6歲時,他父親就死了,這樣,李紳就開始和他母親盧氏一起,在無錫——他父親生前做官的那個地方相依為命,因而他很早地就見識了世態炎涼,體驗到了生活的艱辛。
在母親的教導下,李紳慢慢成長為一個有學識有擔當的青年人,盡管個頭“短小精悍”,可他總要走出家門,撐起屬于自己的一片天空了。
在漫游江南的過程中,他開了眼界,也親眼見到了農人們在朝廷推行“兩稅法”后遭受到的苦難,因而,就有了《〈憫農〉二首》的問世。
然后李紳就帶著這兩首詩,來到了京城,拜謁了一個名叫呂溫的京官,得到賞識,李紳也因此漸漸有了名氣。接著,李紳就開始參加進士考試。802年,首戰失利;806年,再考,及第了,這一年,他35歲。。
進士及第后的李紳在南下潤州時,遇到鎮海軍節度使李锜,并成了李锜幕下的掌書記。
李锜是個恃寵而驕的家伙,有獨霸一方的野心,皇帝召他入朝,他不想去,就讓李紳代為起草奏章,李紳知李锜心中有鬼,便在寫字時裝出很害怕的樣子,寫寫涂涂,抖抖索索,李锜看出李紳不想寫,還演戲,一怒之下,將其關入大牢。直至李锜因叛亂被殺,李紳才被放出。
等到元和四年(809年),李紳有了校書郎一職,他的官途才正式鋪開;在詩歌創作上,李紳也開始和元稹、白居易一起拉開新樂府運動的序幕。
可是,他一踏上官途,朝中的“牛李黨爭”就開始了,而他作為“李黨”中的一員,注定要在此后你死我活的宮庭黨爭中起起浮浮。
819年,李紳升任右拾遺,次年入翰林,與李德裕、元稹一起被譽為“翰林三俊”。正在李紳春風得意之時,“黨爭”之禍開始降臨到他的身上。
823年,拜相半年的李逢吉,為排擠同樣有望登上相位的李德裕,就在皇上面前竭力推薦牛僧儒為相,又把李德裕外放為浙西觀察史。
李逢吉在朝中弄權耍橫,打擊異己,多數人不敢吭聲,只有李紳不買他的帳。
于是李逢吉就千方百計想把李紳擠出朝廷,不能明著來,那就用計。
李逢吉知道李紳是個愛較真的家伙,而那個韓愈也是這樣的人。因此,李逢吉就讓李紳當御史中丞,這樣李紳就成了御史臺的臺官,按唐規,外任節度、觀察、經略以及京兆尹及其屬官必須在入朝或赴鎮之際去參拜臺官。
韓愈要到京兆尹任上了,按理要去參拜李紳這個臺官,可韓愈沒去,因為他覺得自己雖是京兆尹,但還身兼御史大夫,雖說御史大夫是個虛職,可名義上還是御史中丞的上級,再說,韓愈自認為比李紳歲數大,不拜也罷。
但李紳不這么認為,他說要按制度辦事,不拜就不行。這樣,李紳與韓愈之間就有了一場各說各有理的“臺參之爭”。
見兩人都上了套,李逢吉馬上出來主持“正義”:說李紳、韓愈沒有大局觀,特別是那個李紳,還受過韓愈提攜,現在如此計較,人品不是有點太那個了嗎?
結果李紳和韓愈雙雙被貶官,李紳由御史中丞貶為江西觀察史,好在穆宗覺得這樣就貶人家不是那么回事,所以很快又把李紳提為戶部侍郎。
824年,穆宗死了,敬宗即位。李逢吉趁勢又借機聯絡張又新、李虞等一幫宵小之輩,集中精力打擊李紳,終致李紳被無端擠走:由戶部侍郎貶為端州(今廣東肇慶)司馬。
從此,李紳的官運就與“李黨”頭子李德裕的官運,緊緊地綁在了一起。
到端州的第二年,遇大赦,李紳在“牛黨”繼續得勢的情形下,沒得返京機會,開始任江州刺史,后又任滁州刺史、壽州(今安徽淮南)刺史。
太和七年(833年),剛登相位的李德裕,立即起用李紳為浙東觀察史。開成元年(836年)起,李紳先后任河南尹、宣武(今河南省東部)軍節度使、淮南節度使等職。開成五年(840年),入京拜相,直至會昌四年(844年)因中風辭位,后只擔任淮南節度使一職,會昌六年(846年)在揚州病逝,終年75歲。
不久,“牛黨”再次壓倒“李黨”,“牛黨”在反攻倒算的過程中,并沒放過死去的李紳,他們以李紳生前錯判“吳湘案”為由頭,逼迫朝廷下詔追削李紳所有的官銜,且剝奪其子孫做官的權利。
縱觀李紳一生,作為一個浮沉于黨派之爭的政治人物,我們確實不好為之定性。
單從《〈憫農〉二首》來看,李紳是一個悲天憫人的才子。
從他對李锜、李逢吉之流的態度來看,他李紳又是一個剛直不屈的漢子。
而作為“黨爭”中的一骨干分子,為權力而斗,是好是壞又怎么確定呢?
他自己寫文說,在浙東離任時,有萬人相送。在壽州霍山縣,他還親自帶領官民“打老虎”——那可是真正的猛虎哦。這樣看,他算是一個為民辦實事的好官。
可也有些史料,把他寫成一個并不是那么光彩的人。
比如他為官之地鬧了蝗滅,他竟上奏說:蝗蟲到我轄的地界是不吃莊稼的。
他還曾讓百姓在大冬天下水撈文蛤以進貢,又命人把偷魚的和尚扔進湖里,把不愿擺舉子過河趕考的船夫丟進河中……
作為一個官員,他也很懂利用職權去享受的,不然,就不會有劉禹錫的“司空見慣尋常事”一說了。
劉禹錫垂涎于他的家妓,他便慷慨地將家妓贈給人家。
他和劉禹錫一樣,對白居易家的那個樊素也是念念不忘,在62歲時,還曾寄給那小女子一件舞衫呢,白居易有詩專門記錄此事。
對朋友如此,對曾經的政敵,李紳也是比較講究的。
比如那個曾配合李逢吉整過他的張又新,在牛黨失勢后被一貶再貶,二十年后,此人罷官回鄉,坐船遇風,兩個兒子被當場淹死。萬般無奈之下,張又新便給時任淮南節度使的李紳寫信求助。李紳不計前嫌,兩人重歸于好。
一日,張又新來李紳家中做客,而席間一個陪酒的歌妓竟是張的舊日相好,多年之后,兩人在此見面,四目相對卻不能表白。就在李紳中間離席的短暫功夫,張又新便用手指蘸上酒水,在酒盤上寫了一首情詩給女子看。
李紳回來,見兩人眼神不對,便讓女子唱歌。結果那女子唱的就是張又新寫的那首詩:
云雨分飛二十年,當時求夢不曾眠。
今來頭白重相見,還上襄王玳瑁筵。
唱完,李紳一下子就明白了:敢情是分開二十年的恩愛老鴛鴦啊。看兩人舊情復燃的樣子,李紳當場成全了兩人,讓張又新把老情人領回家了。
大方,又不計前嫌,這是李紳的又一面。
在李紳剛走上右拾遺之位時,有一個叫章孝標的人進士及第,看榜后,立馬寫詩一首向李紳炫耀:“及第全勝十政官,金湯鍍了出長安。馬頭漸入揚州郭,為報時人洗眼看。”
中個進士就等于自己身上“鍍金”了,還讓人“洗眼”看他,李紳很看不起這種“小人乍富”的態度,因此,立即以一首《答章孝標》回應:
假金只用真全鍍,若是真金不鍍金。
十載長安得一第,何須空腹用高心。
如果是塊真金子,何須要用真水去鍍呢?李紳以嘲諷的語氣把章進士狠狠地教育了一番。
真金不鍍,如果單從學識才華來看,李紳的確稱得上是一塊真金。那他的人品到底是“真金”還是“假金”?你不妨作個判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