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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祖輩輩刀耕火種,深山老林天然屏障。這個叫樂呵的獵人,樂此不彼,就喜歡靠山吃山,有當山岱王一員的感覺。
老鼠的兒子不一定打洞,叛逆、代溝;撂挑子;理直氣壯啃老;唯唯諾諾茍活。
十個指頭有長短,參差不齊才對頭。親手養大的娃,左右不了,已是常態,尤其底層。
樂大自告別叉襠褲,就拒不接受燒炭、守獵、種地的低級傳承。山上的娃定親早,借岳父是一村之長的優勢,溜須拍馬,打提前量當上了胡亂教十幾個娃的民師。
不管具有一缸一桶一碗水,只管現學現賣。一個胡同走到黑,直至熬到柳暗花明,轉正定級,實現徹底脫產。
樂二雖光鼻子畫眼,卻找不到樂大爺那樣的權力型老丈人,干著急不流汗。饑不擇食,自主入贅到岱溝山腳下的啞巴家,娶了半語子(結巴)新娘。
前人強不如后人強,結巴媳婦,比她又聾又啞的父母強。樂二自認為不傻,在這等劣勢的家庭,無疑健全的他就是王。
王不朝錢看,朝后看。肯怕他后人頂呱呱的呢?往往破窯出好瓦,這是他聽老年人講古經知道的一種可能。
就算二入戲深,幼稚,鼠目寸光,火燒眉毛顧眼前。眼前的優勢是禿子頭上的虱子一明擺著的。
山下起碼有機耕路,有電,有自來水,有露水集。機耕路用螞蚱拖拉機運輸,解放了肩挑背馱;
用電就無須砍不完的柴;推不盡的磨;也不用愁著沒得月亮,還沒得煤油點馬燈。
最墊底的是隔山一丈,優越感毅然決然不一樣,房子建成對面街,不像岱溝點南瓜,東一戶西一戶,樹林遮得見不著,距離遠得喊不應,沒膽借宿一晚就難入眠。
總之,老二有老二的小算盤。他認為不吃虧,結巴長得可窈窕了,活脫脫大美人的坯子,橫看豎看,比嫂子好看。
于是乎,老大老二各有所圖,都飛字加個跑子,大一個就生出些小理由溜一個。
都溜之乎,那哪行?兒給人家養的呀!獵人心里明鏡似的,知道問題出在哪。
再不敢讓老三上學。古言"養兒不讀書蠢得像頭豬",看來,只有讓老三保留童真、愚頓,方可留在身邊。
留下來繼承守獵的衣缽。不然,火槍、炸子、鐵夾、套繩等技術活,在他這一代就斷篇了。
況且養兒防老,老了,身邊總得有個可支使(叫口)的人。身體再健朗,也有走下坡路的那天。
獵人防范未然,趁轉得了山的時間,手把手搞實操,口傳心授。如同教老三學望聞問切的醫道。
把握分寸,傳授拿捏生猛野獸的竅門,使布下的天羅地網,網網有魚,不打空手。高枕無憂睡大覺,絕不用蹲坑熬夜,守株待兔。
按套路,魚肉熊掌可兼得,三不服墻,就服他爹。如同會魔咒,選山選址,陽坡陰坡,淺草高樹,都有講究。
依章法,三學會了活捉活拿。基于接力會這門槍桿子里面出美食的手藝,樂家啥時候不油煎火熬;吃香喝辣?
手頭寬裕到令人高看一眼。日子滋潤,確實比全村人顯得肚子有油水,走路雄赳赳氣昂昂,腳下虎虎生風。
花無百日紅。漸漸,村子人順應改革開放,打工經濟大潮及戶口遷入遷出不受限制,岱溝幾百號人,一批又一批進城進市,一去不返。
氣人的是,連老弱病殘,條件最差的,也舉家挪窩到交通便利的鄉鎮在。小字輩先開溜,比兔子跑得還快。
老三聽樂呵的指揮,就秋后野獸膘肥體壯巡山,下套,下夾子,下炸籽,拜山,拜訪村民。
才發現,山這邊梁那邊。路無人蹤跡,田地全蒿草。柴扉虛掩在,村民不見了。
原以為只有他們村跟風,看來這移民風不小,不落一家一丁一畜一牲。像開過總動員的大會樣。
沒想到老林朳的房子都空了,當然,倒找錢白送的沒人要的瓦舍、茅屋、陋室,不空又能怎么著,一草一木帶不下險峻的山。
不爭的事實,老一批只剩獵人這光桿司令了。孤身只影,大山空寂得慘人。老三雖不用擔心下套的獵物丟失,但呆無人之境,他如坐針苫,心癢癢的,也要跟風看外面的花花世界。
外面不好,村人不得跑。老三苦于奈何不了虎狼蛇豹都不怕的獵人的威嚴,不敢明說,只想先斬后奏。
還好,瞬息萬變的時代節奏,隨山人的流失,接下來宣布禁獵禁炭,退耕還林,保護生態。
老一套養家糊口的辦法是毀林開荒,廣種薄收,吃大鍋飯,一窩蜂上工。都有事做,不做還不行,畏懼于斗私批修,寧愿積極上工,免得挨鞭子過河。
轉眼新舉措這禁那禁,直接砸了獵人飯碗,斷了老三的財路。逼得老三大張旗鼓!托見多識廣教書的大爺,在比老二那岱溝山腳好百倍的山里一流鄉鎮,買了臨街廉價住房。
看來鄉鎮也有不少先人一步進城的,穩妥的山上人優先選擇進鎮。只有哈巴狗烈膽大的一步到位,從山到城到市到外省市。
老三因人制宜,只敢先進鎮,靠著樂大爺這方墻,有底,圖照應,圖鎮上人不看經面看佛面,沒人有欺負他的念頭。
安好家,然后一個兔娃翻,北漂下礦,基本沒啥聯系。估計學笨鳥先飛,和弟兄PK,鉚勁用功比掙錢多少去了。
岱溝,徹底剩光桿司令獵人樂呵在山上,余生只有對枯藤老樹烏鴉樂呵了。有幾次年節聚會,虛情假意都接過,說推磨,輪流養,沒接走。
獵人如同詠竹:"咬定青山不放松,扎根原在爛巖中。千磨萬擊還堅勁,任爾東西南北風。”堅定不移哪個兒也不跟,發誓他不吃看人臉色的飯。
胡子拖雞屎了,老了谷子黃了秧。活了快足一輩子,獵人只知岱溝人口有增無減。
他是正宗本土人,其余八成躲土匪躲岱溝來的,喜歡岱溝土地肥沃,山大人稀;喜歡岱溝一夫擋關,萬夫莫開,舍不得走的。
他沒見過眼下,人口嚴重流失到只剩孤家寡人的現象,連個嘮嗑的毛就沒有,這是咋了?
咋就行,不影響他獵人的立場,他的觀念就是堅守陣地,絕不動搖。等一個個娃子在外面撞南墻了想回頭,起碼有熱乎乎的窩窩在,守在岱溝就是為樂家子嗣守住了三尺硬地。
岱溝雖孤山野嶺,藏在深閨人未識。但與世無爭,山珍野味,奇花異草層出不窮,伸手就來,天生地造,免費午餐,這避風港無疑是娃兒們的最佳退路。
其實,在外界看來,鳥不拉屎,(包含后來的Wⅰ一Fⅰ)四不通的岱溝。別說蜀道難,難于上青天。就算懸崖峭壁,羊腸小道可以愚公移山,天塹變通途。
但是,資源匱乏,沒四通的價值。何況財力不及,將路通到那邊邊角角,死胡同去,是個人就知道,半點益處沒有。
多年媳婦熬成婆,樂大遇貴人,民辦轉公,輕松混到退休。不僅自己看好臭老九這香飯碗,還讓兒子考學接力站三尺講壇。
說兩袖清風的單位,風吹不著,雨淋不到,比較工農兵商,學就是好。順者為孝,兒子樂小,還真依了樂大的旨意。
師范畢業,也被分配到缺師資力量的山里執教。工作服從安排,婚姻是自由的,由了山里娃找個城里姑娘,在山里過渡上班的嬌滴滴。笑盈盈的女朋友。
三五年鄉下鍛煉屆滿,無條件調回城里坐機關辦公室。師范生扯衣服角,順理成章住上了城市女朋友單位的福利房。
天經地義,樂小得順帶江流水,安置退休的父親樂大進市里住。樂小覺得,退了不能老住山里的學校房子,占著茅廁不拉,說不過去。
回岱溝不明智,革命靠自覺,打提前量,樂小欲接父母到市里為鄰,三病兩痛照顧也方便。但,不便住他們年輕人一起。
一來還有個爺爺在山里,得一并挪窩;二來單親女朋友,她娘家媽已先入為主了。扳腳指頭數,三間小臥室也不夠安排兩邊的老人。
樂小托好單位的俊媳婦削尖腦殼,在市里打聽到一轉手的小套,還是某單位領導的安置房。還是最吉利的旺宅,兩屆房主人都高升到大城市當領導了,可惜不該在六樓(頂層)。
或許,人家當官的講究六六順;七上;眾星拱月;暗含高高在上,刻意選的。可是,不適合住退休的父親和腿腳不靈的爺爺,怎辦?
急于求成,買新吧不可能,才出社會的小兩口,資金儲備遠遠不夠。別看三線城市,商品房也上四干多一平,隨便一套就得大幾十萬。
樂大沒學歷,職稱,與素工資偏低,供他小學上到大學;養一家人,免為其難,哪有積蓄。
爺爺更別提了,一介山民野夫,還是高處不勝寒,山岱王型的,可謂土地老爺沒見過大供香。
說白了也就是吃的在肚子里,穿的在身上,沒餓過就阿彌陀佛。盤子長豆芽一知根知底。
樂小知道,父親能供他畢業,就業,娶妻,生子,已經捧后腦殼笑了。
山里人,條件有限,絕不能和得天獨厚的城市人相提并論。就連城里人,條件優渥的也有個數,何況微不足道。
吃了是骨頭,吐了是肉。樂小掂量頂樓,決定不了。得找父母商量愿不愿意。
考慮再三,非得爭取他們意見不可。然后再確定簽或不簽這份買賣合同。對賣家就說再籌措資金,小等一周。
樂小回到山里的父親家,聽媽說爹被派出所傳去了。因所里逮住爺爺一瘸一拐,到鎮上店里賣獸皮。
路人舉報的,所里和獵人說不清理,才找你爹協商處罰辦法。商量的結果,拘留免了,獸皮沒收,由樂大擔保下不為例,才免繳罰款,上交獵槍。
鄉里聞訊趕來所里,建議獵人在山下住,不必回岱溝,太分散不便于管理。言下之意,免得放虎歸山。
懷疑回山老上,一準放蕩不羈,天老大他老二,再逮住捕獵國家保護動物,那就非拘留不可了,年齡大也不容違法亂紀。
獵人不信那個邪,執意在回岱溝的途中,大兒子橫豎沒攔住,悻悻而歸。歸來見樂小家候著。
無事不登三寶店,聽其來意,協商進城暫住頂樓。樂大求之不得進城安度晚年,尤其還是兒子提議的,房子就找好了。
可又不得不擔心隔獵人太遠,他已經夠巧嘴了,對于獵人,就算嘴說得流血;稻草說成金條,仍然是油鹽不進。
執意要回他的三畝地里,何況現在他一人守山,三千畝就綽綽有余,回去那可是不折不扣的山岱王。
也是的,岱溝住過上幾代人,在山上住慣了,一時半會,豈能適應?樂大重三倒四夸頂樓好,相當買一送一!
說頂樓放場大,利于在上面種花種草;種瓜種豆;種蔥蒜苗,更利于你爺爺曬太陽。若不是頂樓,他樂大說不定還不會坦然同意進城住。
幾朝元老,又是負責人,這個學校好意思對他下逐客令?校舍都是樂大親自指揮,拆了祠堂重建的,量后來人也不會虧待退休的功臣。
親兄弟明算賬,父子也不能例外。樂大眉頭緊鎖著說:"不過,目前手頭尚不寬裕,買頂樓的錢,你若欠缺,我也只能先住后攢了再給你。
搬家的小錢雖然不是問題,可問題是,怎么說怎么做,才能讓這個擰麻花的你爺爺,聽話,肯走呢?
眉頭再一皺,計便上心來。對了,樂大胸有成竹吩咐兒子:"你姐不是某鄉鎮衛生院的護士嗎,問她,安眠藥管幾小時?幾片不成問題?”
樂小也被安眠藥提醒了,雷厲風行,說問就問。彈指一揮間,一條信息發給姐。姐姐從專業角度還是從百度下載的說明,不知道。只見姐回復一條長信息:
"關于安眠藥……:1. 安眠藥的種類和作用效果不同,睡眠時間也不同。短效安眠藥如咪達唑侖約2-3小時,中效安眠藥如艾司唑侖約4-5小時,長效安眠藥如地西泮約6-8小時。
2. 個體情況也影響睡眠時間:年齡大的患者即使服用長效安眠藥,仍可能只睡2-3小時。"
接著又發來一串問號加問題:"啥意思,是爸是媽還是爺還是你失眠?不管誰可不能亂用。不過,多的也買不到,這是禁藥,要院長批條的。”
“具體一會告訴你。”樂小聽從父親安排,如此這般預期最佳時間段,最好是就近期的法定假日,時間充分,你我都不用請假。
反正讓姐姐聽侯安排,分批次買足安眠藥,因為所以,到時候再說。你得協助回岱溝完善這件喬遷催眠爺爺的大事。
爸說還有,屆時得讓姐夫借救護車,帶幾個專業的幫手。由你負責悄悄在爺爺茶水或飯里下藥。
藥起作后,單架跟上,幫忙的都跟進,正式張羅搬家帶爺爺出城的事宜,你可得準備充分了,不能閃失。
光陰似箭,日月如梭,法定假日轉眼就到。樂小和父親各自請了幾個鐵心的幫手加純粹的力夫。按部就班,如愿以償。
應該說安眠藥起了大作用。才將獵人順利轉移到市醫院,造成病了,住院的假象。目的要爺爺不知不覺,醒在市醫院的病床上,避免他不適應而歪鬧。
花點空錢送醫院,利于后續樂大糊弄,演戲,過渡;也利于當務之急招待客人;理順頭緒;正式接獵人到頂樓住,也有了充分的由頭。
爺爺當然會問七問八名,不問就不是固執八。約定了,都守口如瓶。若問起怎么稀里糊涂住這里了?
切記,都照樂大編的謊話圓說,統一口徑,避免人多嘴雜,露餡就會下不來臺。幸虧臺詞早有準備,冷不丁獵人發問:
樂大一套套地張囗就來,對獵人說:"不知你啥時候暈倒的,正遇派出所上岱溝抽查,查你是不是遵紀守法,是不是趁其不備又獵獲了什么?
沒發現獸皮,野物肉,卻發現你在家可能是餓暈的,也可能是病。他們怕鎮上醫療水平低,耽誤搶救時間,才及時送到市里的大醫院,求保障。
說是說,我得打電話接他們進城來招待一頓,讓來認個門。電話是假裝打的,樂大一個人說幾樣的話:
"啊!這快,岱溝所有的房子都被勾機平整成地了?后期將招租某公司做藥材種植基地?
拆房子就為不讓你爹,哦我爹我爹,回去住?還不是白拆!岱溝的幾大院地主莊園就分文不值(作為古跡永久保留)。
你們做工作,破例給了我爹三間一廈茅草屋相應的補償。千元也是不少的數字,好多瓦屋自生自滅垮塌殆盡,算你爹堅守到最后撿的錢,夠意思吧?
夠意思夠意思,太給我這個老校長面子了,謝謝謝謝,出城打電話,我來接。嗯!"
樂大用心良苦啊,就為拍窗子給門聽,一個人絮絮叨叨,對著手機,瞎掰。心知肚明的人都覺得好笑,只有獵人不知是演戲。
樂大掏出千元錢給獵人,把苦肉計演到位:"鄉上說給一定會給,我先墊上,你揣著過早,過晚,想吃啥買啥別舍不得。
樂小他一家,在馬路對面那棟,這下好了,我們一家人再不是東一個西一個了,每個周末就可在這團聚。
老漢,等你腳痛風石的毛病好了,我帶你去孫子家轉轉。到你行走自如不踉蹌時,樓下公園、河堤、超市……隨你轉悠。
老二老三,都跑到外省工地搬磚去了。樂大沒敢說下礦井,干礦是吃陽間飯下地獄的活。獵人精著呢,說下礦,會立馬炸鍋。
所以,藏著掖著,避雷。刻意說搬磚。還說搬磚的城市遠在天邊,過年就不回來,說等掙夠了錢,在那邊安家。
意味著你以后就只能住我這了,總不可能跟老二老三住外省工地、工棚吧?″
獵人問:"他們在外省是哪個省?,你這住的又是哪,距岱溝多遠?"
樂大對獵人問話咂舌道:
"我這是市中心啊,距岱溝很遠,票價就是幾百,肯定不近。山大,繞道來的,我也不清楚究竟,目前還沒有直達車。"
突如其來問了牙齒外的話,樂大顯得支支吾吾,哄一陣是一陣,盡說些糊弄人的,目的就為斷獵人回岱溝的念想。
獵人沒法反駁樂大的話,幾句是真的?不懷疑就坦然,表現得還算聽話,懂事。
初來乍到,自然關照。每天由樂大侍候著,任其吃大煙袋鍋子;長手巾包頭;穿大腰褲、著便衣褂、布鞋,吃粗糧飯,喝散酒,釅茶;
日出而起,日落而息,無所不由著獵人的習慣。包括獵人山里用的裝備,一樣不少,全放在他單獨的小臥室里。
例如衣服、被子、草鞋、煤油燈、蓑衣、斗笠。平柜、箱子、板凳、椅子、條桌、打杵、吹火筒、鋤頭、斧子、彎刀、響竹、夾子,棕……
注:夾子是用來夾野獸腳的危險物品;棕是搓套繩套野獸脖子或腿的。
只有獵槍一樣上繳了。公安三令五呻,不繳違法。作為退休教師的獵人老大,當然不會頂風護老。
其余守獵裝備及山里人專用的老物件全在。或掛,或擺,或堆,就因為怕獵人念舊,不適應新環境,耍小孩脾氣,作為后人,一樣不敢落下。
老小老小,到時候,他若鬧起來?要哪一件……給再多錢,在城市不一定能買到。當兒子的心細,預期會有狀況。
樂小給獵人配備的搖搖椅,放樓頂,還罩著一把從市場地攤勻來的大傘,獵人悠哉躺椅,品個旱煙,兒子作陪看書,小日子應該挺愜意,想必不會再念念不忘熊黑子的地盤-岱溝。
預期如同逮來的雞鴨貓狗豬牛羊任一樣,六畜個六七天后,便熟路家化了。樂大拿獵人父親照本宣科,舉一反三,且配合足不出戶監督。
個月屆滿。拴在獵人一起的吃喝拉撒睡,局限樓頂和住處小范圍,陪信馬由韁慣了的擰老漢,真比帶滿臉稚氣的娃娃坨累人多了。
一慣享受山里溪唱蟲鳴,鳥語花香,田園風光的樂大,住進了城市樓頂,常聽樓下喧囂,總想湊熱鬧看個究竟。
聽說市里有這景點,那鬧市。樂大心里癢癢的,試圖讓天下第一賢惠的老婆換班陪爹,老婆不敢答應,怕駕馭不了,應付不來。
樂大試圖讓獵人父親看家把門,他想下樓透透氣,順便兩口子出去浪漫,逛逛。也好買點傳統的茶點,給獵人淡嘴。
只小會,樂大壓根沒敢遠走,就拎著從蛋糕店買回的,獵人愛吃的蛋心圓,核桃占,連果酥,開門就遞茶點討好獵人。
誰知道,度時如年的獵人,早已臉色鐵青,怒發沖冠!按捺不住,甩手就給了遞他茶點的兒幾個大耳光子。
還好沒用大銅煙袋鍋挖頭。用手,就扇得年近七十古來稀的樂大眼冒金星,火高八丈。
想發泄"還是我孝順,其余腳板皮就摸不著",想想還是懟不得,再擰麻煩更大了。樂大又只得把氣咽下去。
往開里想,假若爹用一米長的大銅煙斗敲腦袋,指定地中海開紅花,成音樂噴泉。想開就釋懷了,哪能跟爹置氣?
獵人可是待尺進丈,打了兒子,嘴里還喋喋不休:"你們兩口子合謀算計我,騙我來給你當看門狗,別以為我不知道!
信不信,再有下次,我立馬把家給你砸了?還反鎖大門呢?窗子我開不了嗎?再遲點回來,我可能就和你媽團聚了。
你說山里房子拆了,已平整成地,又賣矛盾地主莊子留作遺跡。鬼話連篇吧?我到要親眼看看,是不是你說的那回事。
就算自己的茅屋拆了,地主的鎖了,不是還有寬敝的山洞、巖屋可住嗎。就是死也要死我老屋里,比你這鳥籠子好。
想拴我,圖你們兩口子自在,沒門!
"毛娃子(獵人大兒子的小名)給老子聽好了,明早送我回岱溝。
那有你長眠的母親。你身打何處來呀?當真山鴉雀尾巴長,有了媳婦不要娘?你不要我要,我得回去陪你娘。"
純粹胡說八道,娘過世十幾二十年了。退休兒子顧不得捂打疼的臉,見老爹發脾氣,動粗口。
趕忙跪下賠禮道歉。雞啄米樣叩頭說好話,承認欠考慮,一百個對不起,請您老原諒!天地作證,我真的是好心好意讓你來享福。
樂大的賢惠老婆,見娃子爸那大歲數,氣喘吁吁爬上頂樓,捎帶好吃的,云里霧里挨巴掌,跪地說好話,還不知道能否哄得好倔老頭?
心疼得不得了,牙癢癢真恨這個犟老公公。虧了她一天幾樣的葷素搭配,調劑生活。敢怒不敢言,生怕幫腔給娃子爹添亂。
趕緊躲進房間,關起門打電話向兒媳訴苦;搬兒子的救兵,替老公解圍。再不來幫手,樂大叮就招架不住了。
還告訴兒子:“老爺子剛說的,他們若遲回來一點,就打算砸門或跳窗子,說得出肯定做得出,好怕,萬一……
這天正是周末,樂小在市里有應酬,計劃晚上兩口一起來串門的。爺爺擰出了狀況,樂小不能耽誤,得先來作陪,緩和氣氛,隔代親,料想爺爺一定給他面子,不再鬧著回岱溝。
到了樓棟下,又覺得貿然上樓不妥,既然聽老娘說爺爺提到窗子,舉足輕重,得堵窗子。
不如帶工匠一起來量尺寸,做防盜網,擺上花盆,不露破綻,還堵了一個疏忽的漏子。
況且也是串門的理由,加速消除隱患。盡管高層一般二般不做防護網,這一鬧就提醒了隱所在,趕緊完善,爺千萬不能出亂子。
爺爺好好活著,四世同堂,就是晚輩臉上的光。于是,樂小就到留意過的建材一條街,找來做防盜網師傅,只管量完尺寸走人,且不可問長問短。
獵人鬧了一陣,可能良心發現自己狗子坐轎不受人抬,覺得不好意思面對兒子媳婦,借氣頭上,關門睡覺去了。
白天不休息的。屬實反常。正好給量防護網尺寸一個有利契機,在他眼皮底下,或會引起警覺。
樂小聽說爺爺剛睡下,就安撫父親。樂大在兒面前逞強好勝道:"多大個事啊,媽還把你叫來,我有思想準備,有足夠的辦法應對老頑童。"
賢惠老婆心有余悸壓低聲音道:″吹牛,明天要鬧著讓你送他回岱溝,看你怎辦?
樂大:"萬一堅持讓送,叫個車在路上瞎跑,逗圈子玩唄。他又不知道東南西北,我請的人不聽我的暗示?"
"逗圈不如還是用安眠藥?"賢惠妻子建議,樂小也點頭認同,父子對視,表示同意再用催眠法。
否則,樓下聽見鬧,影響也不好。"
好累呀,家有這么個不開悟的老人。有備無患,樓下買藥去。母親陪兒子,也算兒子陪母親有說有笑下樓去。
老婆娃子下樓買藥、說不定欲合計干脆用同樣的催眠法將獵人送走。樂大在客廳愴然獨坐,吃著悶煙,觀察爹是真睡還是偷聽的動靜,恪盡職守,生怕獵人又耍什么新花樣。
樂大擔心一個人在家措手不及,兄弟不多也不少,都為生活奔波,任老爹自食其力,就他于心不忍。
顧憐獵人,操心弟妹,有可能泥菩薩過河,娜還顧得了岱溝的老爹。也沒少聽說礦難、停產的負面消息。看來,他當初從民師這塊跳板跳出去是對的,工資不高,旱澇保障。
那像弟妹,打工漂眷。又想,獵人也許說得對,祖上從哪來,為何躲在岱溝繁衍生息,無從查考。
只知道祖墳全在岱溝,并非兩代人文化差異,認知的代溝。說起墓地,聽說市區墓地動輒幾十個W。
活著不依了獵人,百年了,莫若真依了他,送回老院子。家中有老,如同是寶,這話是有道理的。我不能老強人所難,萬一不行,我去岱溝陪他,不就天下太平了嗎?
說實話,爹惦記的老屋,枇杷滿后檐,桃杏羅堂前、暖暖遠人村,依依秋里煙。不比陶淵明的住所差。
樂大突然從課本陶詩里大徹大悟。萬一獵人一覺醒來,還是堅持回岱溝?行,送回去,不逗圈。留下來,只能是無窮盡的麻煩。
萬一隨遇而安,體諒我好意,百年也一定送回去,不就是山大路難行嗎?
總比懸棺容易的多。
想通了釋然了。樂大表態,爹一覺醒來,無論決定去留,當兒子的不再搓反繩繩,和爹比賽擰。
靜謐有靜謐的好處,況且祖宗也得有個伴。城市墓地買不起,兒隨父便,順者為孝,到那天,還省了大筆開銷。
日新月異的變化,如火如荼進行中,說不定岱溝徽派建筑的幾處地主大院、比廬山還壯觀的瀑布、每個山頭的寨堡,會打造成岱溝原生態森林公園;
不,也可能利用滿山的珍稀植被、動物。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罕見品種吸晴,開發成動物園。那樣的話,樂呵嘴都會笑歪。當然,這只是預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