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記得他在某些時刻會怎么做,我就那么做。
我們相識3個月就為了排隊買房而領證,到如今一起生活近23年,共同養育女兒,照顧雙方老人。如今,往半百奔的時候,他辭職外出打工了。
他就像那天池,還是溫泉,我一直泡在里面舒服,現在我只能爬出來,站在一邊。這時我就看見了天池的全貌。
遇事糾結,我就想想他的態度,他怎么說,怎么做,我都能看到似的,然后心里就有了譜。
至于如何對待工作,對待老人,如何休閑,我更是感到在學他,像他,是他。我感到我的心到他的心之間有一條直通通的大道,我就這樣一天天活在他又在遠方又在比在我身邊還近的日子。這日子特別平靜,憂傷落寞的時刻很少,即使偶爾掠過,也是淡然無痕。
此刻我眼里桌邊的鮮花,是上次他離家那天送我的,玫瑰已經凋謝,我正準備把花瓣收集起來。而微小且端凝的小花,還在擁擠著開放著。
我記得很多次他送我鮮花的時刻。
那年女兒小,臘月時節我的生日,他背著女兒,忙不過來的手上,拿著一朵美麗凍人蔫頭巴腦的紅玫瑰,傻笑著跑過街道,跑向我。
那年我長途跋涉回來,他舉了一束長身玉立的鮮花,在火車站出口接我。我都出來看見他了,他卻沒看見我,還在往出口張望。我就隔著人流,一動不動看了他半天,才向他走過去。
這年大年初六,他晚上的火車,下午又出去不知道干啥了,按門鈴后,我往樓下走去接他,一邊下樓一邊高聲說話,一句句逗逗他。當轉過樓梯看到他時,他正舉著兩束鮮花,包花的黑色塑料袋剛被他扯下來,我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報紙里伸出的兩簇嬌嫩。
我頓時失去了語言。而這些年,這些時刻,他常常什么都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