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曾卉
（1）
? 姑姑給我發了個微信視頻，只見視頻里兩個毛茸茸、圓滾滾的小家伙在我家的狗窩里竄來竄去，它們倆眨著黑亮的小眼睛，憨態可掬。
? “這是你們家的新成員。”俗話說，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對于任何一種新事物我們都會存有一定的好奇心。可是，這兩個小家伙的到來并沒有激起我心底的漣漪，反而讓我泛起一股酸澀，它們的到來時刻提醒著我時光荏苒——十年前，球球也是這樣不動聲色地成了我們家的一員。
? 那年夏天，我才十多歲，除了放假回家，學校生活幾乎占據了我全部的時間，我上學之后，家里只剩下爸爸和媽媽，日子難免有點小孤獨，這時，舅舅送來了小救星——一只活潑可愛的小公狗。
? 小狗長得圓圓滾滾，眼睛又大又亮，眨巴眨巴眼睛好像在說話，兩只小耳朵精神地立著，看上去狡黠而又膽怯，順著它身上的毛摸上去軟綿綿的，因此我媽媽給它取名球球。
（2）
? 也許你永遠無法體會我的心情，對于一個沒有兄弟姐妹，沒有朋友，只有孤單的少女，最好的陪伴就是一只狗，雖然它不會說話，但只要你拿出一半乃至更少的真心對待它，它就會給予它能給的全部——溫暖的陪伴。
? 有了它的存在，我的世界開始變得五彩繽紛，我永遠知道家里有個小東西在等我，傷心難過時有個小東西在聽我說話，我們互相陪伴，也對彼此負責——我花時間照顧它，陪著它，保它歲月無憂；它要慰藉我，陪伴我，讓我的生活充滿陽光。
? 高中只放月假，每次下午我都會提著大包小包等公共汽車，球球會蹦蹦跳跳地送我到馬路旁，直到看到我邁進了車門，它才會慢悠悠地跑回去，有時候甚至會跟著汽車跑一截路；回家的時候也是如此，無論多晚，球球都會蹲在家門口等我，一旦發現我的蹤跡，它便控制不住自己搖頭擺尾地，脖子上系著的小鈴鐺也跟著唱起了歌。
（3）
可惜好時光總不等人嘗夠，時光匆匆，一轉眼，散步的時候，日子從夏日的余暉里過去；嬉戲玩鬧的時候，日子從歡笑里過去；無聊寂寞時，便從凝然的雙眼前過去。
? 球球陪我走過了硝煙四起的高中，陪我走過了無憂無慮輕松自在的大學，陪我走過了畢業走到了工作，漸漸地，日子在它的臉上挖深溝淺槽，不知道什么原因，從未生病的它，兩對小爪子受到了不同程度的腐爛，起初我們都沒在意，到后來，疾病像一個淘氣的孩子，爬遍了它的全身，有的地方甚至生瘡化膿了，它有氣無力地呼吸著，可憐兮兮的，完全沒了小時候的神氣。
? 我第一次意識到狗和人一樣，也有生老病死，也有病痛折磨，幾乎所有的人都對我說球球活不長了，難道球球就這樣在病痛的折磨下離我而去了嗎？我始終不愿相信。
? 我在網上查閱了資料，找到了病源，死馬當活馬醫，隨即在網上買了一瓶噴劑，還隔三差五地叮囑媽媽要按時給球球用硫磺皂清洗身體，洗完之后還要噴噴劑，沒想到，過了一段時間，球球竟然神奇般地痊愈了，除了尾巴，全身的毛幾乎換了層新，我伸手輕輕順著它身上的毛，看它笑得花枝招展，心里覺得特別熨帖。
（4）
? 前一陣子回家，我無意中發現少了隔壁鄰居家小母狗乖乖的蹤跡，平時都能看到乖乖立在路旁齜牙咧嘴的，后面還跟著一只小跟班，偶爾球球還會湊過去和它們一起嬉戲玩鬧，我覺得無論是誰看著這樣一幅歲月靜好的場景，心里的溫暖都會如波濤般涌起。
? 我實在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急切地跑過去，“奶奶，你們家的乖乖呢？”
? “老死了，都瘦得只剩下一張皮了，毛都皺成了一團。”忽然，我的胸口一片冰涼。
? “這是什么時候的事？”
? “都快大半個月了，它比你家球球來的時間還長，養了十二年，能夠活那么久已經是上天的恩賜了，你見哪只狗活了二十年的。”鄰居奶奶輕飄飄地說，仿佛看透了人世間的生老病死。
? 我想的卻是，球球再也沒有愛人了，它終究沒能陪它細水長流，再沒有兩只小狗成雙成對地從我的眼前招搖過市，再沒有兩只毛茸茸的小東西可以擁抱取暖，再沒有那樣親昵的剪影出現在時光里了。
?
? 慶幸的是，乖乖和球球生了幾個子女，有了愛的延續，生命忽然顯得沒有那么遺憾，甚至有點令人感動。
? 曾經在網上看到一組小狗年輕時和老去后的對比圖，仿佛人的一生也如同狗的一生凝聚在那簡單的兩張圖片里，當我們還沒嘗盡人世間的冷暖，歲月的長河就已經匆匆流去，不帶走一絲痕跡。
? 我又回頭看了看球球，它正坐在水泥路上一動不動，像極了一個陷入沉思的思考者，倘若是以前，它一定會興高采烈地朝我奔來，球球的衰老是不知不覺的。
? 余下的歲月，我只有一個念頭：你給了我溫暖，我陪你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