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又是一個新的學期開始了，經(jīng)過一個漫長的寒假，柯小艾已經(jīng)將自己完全調(diào)整過來。

沒有了馮一南，這個家變得空前溫馨和睦起來，每天充滿了歡聲笑語。謝雨寧不再總是躲在書房里學習，他經(jīng)常流連在客廳里，一邊背誦一邊照看柯雨辰，柯小艾若趕他進屋，他便會說，“哄小弟弟一點兒也不會耽誤我，反而我記得更快。幫你分擔家務，我的心情會更好，學習效率會更高。”

他說到也做到了，自從馮一南離開這個家，他開始不用柯小艾看著寫作業(yè)，仿佛一夜間長大了，他學會了自律自強，每天不但幫做許多家務，而且還提前完成作業(yè)。期末考試的時候，成績已經(jīng)上升至班上的前十名。

小雨辰也長到了兩歲，有沒有爸爸對他沒有任何影響，因為他從始至終也沒獲得過‘父親’的寵愛。在媽媽，王奶奶和謝雨寧以及柯明中夫婦的共同關懷上，小家伙幸福健康地成長著。柯小艾已經(jīng)準備把他送去幼兒園接受新的教育了。謝正媛也經(jīng)常帶了柯小樂過來玩，或者把雨辰接到自己家里去呆幾天，以便讓柯小艾緩解壓力，她又經(jīng)常包餃子，煲湯之類，熱乎乎地給柯小艾送過來。呵護之意讓柯小艾倍感溫暖。

柯小艾在這些變化當中慢慢改變——身體日漸復原，圓圓的臉龐又像桃花一般鮮艷了，身體也恢復了苗條緊致，婀娜多姿。最重要的是她的心情變得萬分的豁達和開朗。馮一南離開了，親人們變化了，她才發(fā)現(xiàn)，馮一南一直像一顆毒瘤長在她的生活中，因為他的存在，因為他的個性和偏見，柯明中和謝正媛一直疏遠著她，從來不肯上門；謝雨寧一直悶悶不樂，總是刻意回避大家一起的場合，之間的矛盾總是處于一觸即發(fā)的狀態(tài)；就連王姨也因為小雨辰的緣故不喜歡馮一南。

離婚后的一段日子里，大家都或多或少地表達了他們對她的婚姻的看法。居然沒有人可惜他們的分開，竟然都認為柯小艾該放棄舊有觀念，重新找一個心中有愛的男人。柯小艾苦笑了，馮一南是怎么搞的？自己的親人朋友，他竟連一個也沒能交下？如今，他帶著那一大筆財富遠走高飛了，他不想在這個城市逗留，他要去往自己的家鄉(xiāng)，開創(chuàng)他自己的事業(yè)。但愿他能有一個好的前程吧，可是像他這種心中無愛的人，走到哪里，能獲得真正的感情呢？

三月一號就要來了，柯小艾準備上班了。在穎之的陪同下，她改變了自己的形象，將長發(fā)燙成大波浪卷，如一匹小瀑布般鋪在肩上，風吹起來，一種凌亂的美感給她增添了幾分成熟野性的魅力。高跟皮靴，美體褲，乳白色的貂領長風衣，披肩長卷發(fā)，性感紅唇，大大的銀圈耳環(huán)，柯小艾就是以這樣的一副形象出現(xiàn)在衛(wèi)校的同事們面前，出現(xiàn)在曾志面前的。

雖然貴為柯大小姐，但由于馮一南的醋瓶子作怪，柯小艾一直沒有讓自己在外表上過于突出，出現(xiàn)在同事面前的時候，大多是身著正裝，淡施粉黛，一副中規(guī)中矩的樣子。而在馮一南之前，與鄒寧在一起的日子，她又刻意地照顧鄒寧的自尊心，不想讓他覺得她有闊小姐擺闊的嫌疑，也一直是以清一色的休閑裝和素面朝天示人。如今身邊已經(jīng)沒有任何牽絆，自己也已經(jīng)二十八歲，用穎之的話說，沒有幾年好日子過了。她決定好好地享受一番人生，又如穎之所說，別辜負了自己的臉蛋兒和身材，別辜負了老天恩賜給自己的天資。

當她開著自己的車，進入校門，又款款地從車上下來，步入主樓的時候，立刻便吸引了一眾師生的眼球，大伙驚嘆著，指點著，議論著，眼神中都毫無掩飾地透露出贊賞和羨慕乃至嫉妒。柯大小姐本該就是這個樣子的，人們暗自在心中說。一些師生主動跟柯小艾打著招呼，柯小艾輕啟紅唇，微笑著向他們示意，燕語鶯聲之間，成熟女性的魅力盡顯無遺。

辦公室內(nèi)，曾志幾乎驚呆了，一個假期不見，柯小艾居然脫胎換骨了？不但是外貌上的驚人變化，就連那眉眼之間也不再是從前的躲躲閃閃，木木訥訥，如今看來，竟有千種風情，萬般嫵媚在其中。

“天啊，小艾，這是你嗎？”曾志上下打量著，一臉驚喜。

柯小艾微微一笑，“不是我還是誰呢？怎么？接受不了我的新形象？”

曾志笑道，“你本該就是這個樣子的，你早都該是這個樣子的了。你能做到如此，真讓我感到欣慰。”

自從發(fā)生辦公室風波，兩個人的關系就開始變得尷尬起來。柯小艾離了婚，關于兩個人之間的傳言反而少了許多。柯小艾在流產(chǎn)后發(fā)現(xiàn)了貧血的病癥，又花了好長一段時間養(yǎng)身體，而離婚并不是她本人自己可以津津樂道的事情，所以兩個人之后一直小心奕奕，沒有太深刻的交流。寒假來臨，兩個人暗自在內(nèi)心里都很期盼這一段長時間的分離能讓彼此把那些不快和隔閡忘掉。如今幾近兩個月過去，兩個人在辦公室里相見，竟十分自然地融洽到了一處，這讓他們彼此都感到欣喜。

柯小艾四周打量了一番，發(fā)現(xiàn)曾志已經(jīng)把辦公室打掃完畢，自己的桌子椅子早都被他擦得干干凈凈，甚至水杯里已經(jīng)泡上了一顆玫瑰花，在水中晶瑩剔透地綻放著。她暗自嗟嘆著曾志這個男人的細心和周到，不免開口笑道，“曾主任，謝謝你呀，這些事情本來是該我為你的做的才對。”

曾志見柯小艾與從前大不相同，對自己的殷勤并無不快和反感，心里十分高興。

“小艾，你真變了，不但是外形上，整個人，全變了。”

柯小艾坐下來，拿起那杯子，輕輕搖動著那朵玫瑰花，說道，“是的，人只有不斷改變才能適應自己的人生吧。一成不變的日子是很容易把人給毀掉的，不是嗎？所以，從這學期開始，從前的柯小艾就不存在了，我會以一個全新的態(tài)度去面對生活。”

“那真是太好了，”曾志笑道，“柯老師，柯大小姐，柯小艾女士，現(xiàn)在，你是單身女人對嗎？今天下班，我想約你一起吃飯，可以嗎？”

柯小艾微笑，“一個單身男人約一個單身女人吃飯，又有什么不可以的呢？”

“如果你愿意，可以再約上幾個你喜歡的單身朋友，我們一起好好玩?zhèn)€開心，好不好？”曾志見柯小艾變得如此灑脫，竟然跟他說起了玩笑話，高興得幾乎雀躍。

果然，下了班柯小艾沒有回家，電話囑咐王姨照顧好小雨辰，便和曾志一起去了一家韓國料理。穎之和鄒寧也應邀到場。

鄒寧如今也是今非昔比，由于在崗位上的突出表現(xiàn)，市醫(yī)院領導破格提升他為主治醫(yī)師，并獎勵給了一套兩居室的住房，這在市醫(yī)院的歷史上可是史無前例頭一遭，議論之聲沸沸揚揚好一陣子，鄒寧這個名字也隨之遠揚，據(jù)傳聞，托人保媒和主動進攻的女孩子不下兩打之多。柯小艾聽到這個消息之后，只在電話里恭賀了他，由于穎之年前一直跑外，年后又回老家休假，大家一直沒機會一起出來坐坐，柯小艾也一直沒機會當面祝賀鄒寧的成功，如今，有曾志相邀，柯小艾覺得這倒是個好機會，大家彼此都沒有牽絆和負擔，單身男女，一起吃飯喝茶，豈不快哉？

鄒寧和穎之一起到了料理店。鄒寧身穿黑色休閑夾克，脖子上系了一條黑白相間的長圍巾，而穎之則穿了黑白色大格子風衣，俊男靚女，一個英俊挺拔，一個婀娜多姿，一路上吸引了許多羨慕的目光。

曾志笑道，“二位，早知道你們穿情侶裝過來，我和小艾也該想辦法湊上一套。”

鄒寧回頭瞧瞧穎之，又低頭看看自己，“這哪里是什么情侶裝嘛。”

穎之更是笑道，“小艾穿了白風衣，曾志穿了黑風衣，如果你說我們兩個是情侶裝，那我說二位穿的也是情侶裝也并不牽強。”

也許是大家都已經(jīng)很熟悉，也許是大家都經(jīng)歷了太多，許久之后再一次相聚在一起，竟少了許多不適和尷尬，每個人都懷著輕松的心情，毫無顧忌地說說笑笑，就連一向沉靜的鄒寧也空前地開朗起來。曾志熱情地寒暄著，一再宣稱今天全是他消費，讓大家盡情地玩樂。

“好的，我們就如了你的心愿，這次就全由你買單，好歹你有個主任的頭銜，我們都是草頭百姓。新的一年剛剛開始，頭一單該由你負責。”柯小艾笑道。

曾志大笑，“什么主任呀，最關鍵的是大家開心對不對？小艾說得好，春天來了，新的一年開始了，就為了這，我們也得干一杯。另外，小艾的新生活也正式進入軌道，和穎之美女一起又步入了單身貴族的行列，鄒寧老弟也是前途不可限量，這可真是好事一件接著一件呀，為了我們大家的新生活，先干一大杯。”

穎之用手按住杯子，笑道，“什么叫好事一件接一件？我和小艾經(jīng)營婚姻失敗，落得形單影只，你不可憐也就罷了，似乎還有幸災樂禍之意，這酒我不能喝，你得說說清楚，這怎么就是好事了，有什么值得你干一杯的？”

曾志看了看鄒寧，一臉無辜，“這怎么就不是好事了？這怎么就不值得我們干一杯了？我和鄒寧都是單身漢吧？你們落了單，我們哥倆正好有機會了，干一杯都不止，我們一會兒還要為此慶賀，連干十杯呢，鄒寧老弟，你說是不是？”

鄒寧給逗樂了，“難得大家這么開心，管他什么呢，我們先干一杯再說吧。”

柯小艾向穎之擠眼睛，也把杯子舉起來，穎之假裝不高興，但也和大家碰了杯，四個人都干了杯中酒。穎之搶了酒瓶給大家倒酒，一邊嘆道，“真了不得了，過了一個年，小艾和鄒寧似乎都變了一個人似的，怎么回事？曾志，你說，是不是不能饒了他們？今天大伙這么開心，你們倆必須老實交待，怎么就能把心境轉變得這么快？怎么就都變得這么開朗釋然了？”

曾志點頭，“同意。今天我和穎之就當聽眾，好好聽聽二位的見地。等明兒穎之咱們倆也給他們改變一下，再讓他們倆驚訝一番。”

大伙都笑了，柯小艾說，“我同意，不過，男士優(yōu)先，鄒寧先說。”

鄒寧倒也不客氣，吃了口菜，才開口說，“今天我真的很開心，小艾穎之不用說，老同學老朋友，和曾志雖然交往不多，但你是我很欣賞的同性類型，所以一直不排斥，很早就已經(jīng)把你當成朋友了。在這個城市里，可以有在座三位一起喝酒聊天，真是一件幸事。關于我自己，怎么說呢？在工作上，取得了一點小成績，得到了重視和承認，這是一個男人最希望得到的東西。對更進一步的發(fā)展，我也是躊躇滿志，志在必得。說句自夸的話吧，或許在事業(yè)上，我正值春風得意的時候吧，雖然很想低調(diào)行事，在外人面前我也確實做到了，可是在三位面前，正如我前面所說，是我心里真正的朋友面前，我又有什么好掩飾好偽裝的呢？”

曾志一豎大拇指，贊道，“夠爺們兒。”

柯小艾和穎之也拍手鼓掌叫好。

鄒寧臉色微紅，繼續(xù)說道，“在生活上，單位獎勵了我一套房子，讓我這個窮大學生提前擁有了有質(zhì)量的生活，這更足以讓我向我的父老鄉(xiāng)親夸耀了，我可以提早把我的爸爸媽媽從農(nóng)村接來，讓他們住進寬敞明亮的樓房里享福了，這是作為一個兒子的我所能得到的最大滿足。所以，對于現(xiàn)在的我，有房子住，有父母在身邊陪伴，有全心熱愛的工作，還有什么不開心的呢？”

柯小艾聽得開心，連忙追問，“還有一方面沒說呢，感情？我可聽說找上門的女孩有好幾打，就沒一個看得中的？”

鄒寧笑道，“大丈夫何患無妻？這句話是誰說的？只這個事我不急，我說過，在我成為副教授之前，不會考慮這個問題的。”

曾志連忙擺手，“鄒寧老弟，那句話倒是不假，憑你鄒寧的人品，到什么時候都會最優(yōu)質(zhì)的女孩子追捧你。可是，你干嘛要定下這樣一個荒謬的目標呢？愛情和事業(yè)根本就不沖突，一邊發(fā)展事業(yè)，一邊享受愛情，這才是一個年輕男人所該擁有的，難道你想當一個苦行僧不成？”

柯小艾和穎之對望一下，都沒有吭聲。對于這一點，鄒寧還是沒有變，不知道他真的是一個清心寡欲的人還是仍然難舍舊情？

鄒寧一笑，“其實我想的跟你們都不一樣，我總覺得，自己是一個事業(yè)狂，我不能夠全心把精力放在生活上，我怕我會辜負走進我生活的那個女孩兒，這是實話。等到年齡再長一些，事業(yè)真正有所成時，我會好好考慮的。”

“可是，不是所有愛情最后都能夠走入婚姻啊，”曾志反駁道，“有些愛情，就是供我們年輕時享受的，它會讓你的青春豐富多彩，回味無窮。”

鄒寧看了看柯小艾，向曾志說，“如果提到愛情，我曾經(jīng)擁有過，體味過，也為之歡欣過，為之痛苦過。已經(jīng)足夠了。我不想再因此耗費我的時間和生命。如果再有一個女孩走入我的生活，我也可以接受她，那么就一定是可以走入婚姻的那種。所以，我不想把這件事提早，我不想提早讓私生活干擾我的事業(yè)。”

曾志看了看兩位女士，聳了聳肩，“我為鄒寧的思想折服，只是我肯定做不到。”

柯小艾輕輕一笑，向鄒寧說，“馮一梅呢？那個丫頭不是一直纏著你嗎？其實她挺不錯的，為什么不能接受她呢？”

提到馮一梅，鄒寧的臉色稍稍黯淡了一些，“她確實很不錯，我也看得出，她對我動了真心。如果她不是馮一南的妹妹，也許我會接受她。可是，她偏偏是馮一南的妹妹，就沖她哥，我也絕不會娶她。我不想把那樣的一種血緣引入我們鄒家，我不想讓我的后代出現(xiàn)如馮一南那樣的人。”

柯小艾對鄒寧的直白很是尷尬，本來她以為這個名字不會再出現(xiàn)在四個人的相聚之中，不想，竟是由鄒寧提起，又用了那樣的一種令人尷尬的說辭。

穎之見柯小艾尷尬萬分，連忙開口說，“你這個家伙，就算你是學醫(yī)的，也不能把事情看成那樣吧？馮一梅是馮一梅，我看那姑娘也挺好的，和她哥根本是兩類人。”

“那也不行，畢竟他們是共同的血緣，”鄒寧說道，“另外，假設我跟她在一起，怎么可能不跟她的親戚來往呢？想到她的雙親，想到她的親哥，想到小艾曾經(jīng)受過的苦痛和折磨，我怎么可能親熱得下去？所以，沒辦法。”

“那個姑娘的性子很是倔強，不知道她什么時候能想開？”柯小艾念叨說。自從與馮一南離婚，她與馮一梅只見過一面，是馮一梅主動找上她的，對她說，是她告訴她哥有關傳言的事，但她著實沒想到那會造成兩個人的離婚，她請求嫂子原諒她，也請嫂子能夠回心轉意。柯小艾笑對她說，她不會怪她的，反而她還要感謝她，不是因為她，自己還不知道要在這種婚姻桎梏中掙扎多久。她也告訴馮一梅，繼續(xù)好好讀書，她還可以繼續(xù)借錢給她，也祝福她能有一個美好的未來，以后結婚，一定要找一個兩情相悅的伴侶。

鄒寧拿起酒瓶給大家都倒?jié)M酒，笑道，“瞧，就怪小艾，說著說著，怎么把話題扯到別人身上去了？該罰她一杯，然后也該輪到她說話了。”

柯小艾也覺得自己有些不妥，拿起酒杯自罰一杯，然后笑道，“其實我沒有什么好說的，從一份大家都不看好的婚姻中解脫出來，你們大家不都為我高興嗎？你說我自己怎么可能不高興呢？從前，我光為別人活著了，活得枯燥乏味。如今我想開了，以后，我要為自己活。活得瀟灑些，活得有滋味些。誰傳什么風言風語也好，我都不在乎，我只在乎我自己，自己開心就好。”

“好！”曾志帶頭鼓掌，“柯小艾就該這樣，這樣才不枉活一生，這樣才對得起你這如花似水的美麗年華。”

“我要聽愛情部分，”穎之跟著起哄，“柯大小姐覺醒以后，對感情是什么態(tài)度呢？”

鄒寧也關心這個話題，認真地看著柯小艾。

柯小艾瞇著眼睛把大家都看了一圈，笑道，“這個問題嘛，我跟鄒寧剛好相反，他不要愛情，只在將來要一個穩(wěn)定的婚姻，而我不會再考慮婚姻，有過一次就夠了，我可不要再把自己陷入那種束縛當中去。但是，我會想要愛情。在我嫁給馮一南的時候，我對自己說，我已經(jīng)擁有過愛情，已經(jīng)夠本了，我只要一份婚姻，給我的孩子一個平靜完整的家。可是我錯了，在我失去了婚姻之后，我才又發(fā)現(xiàn)，人對感情是貪得無厭的，一個如花似水的年輕的生命，怎么可以在沒有愛情的日子中磨滅光華呢？你們大家都會覺得可惜吧？哈哈，所以，我覺悟了。以后，我會做一個披荊斬棘的愛情角斗士，在我擁有美麗的過程當中，盡情地享受愛情。”

鄒寧和穎之幾乎目瞪口呆了，這是他們不曾熟識的柯小艾，經(jīng)歷過這次婚姻之后，她真的變了。可是，她的這種變化，是好是壞？以她這樣的態(tài)度面對人生，會有怎樣的結局？又會有一個什么樣紛繁復雜的過程？

“可是，小艾，不要這樣好嗎？我覺得……”鄒寧有些心痛，可是他又知道，柯小艾決定的事情，他又如何能解勸得了？

穎之在下面扯了扯他的衣服，示意他不要繼續(xù)，然后笑道，“我理解小艾，她這一輩子活得太小心奕奕了，該適當放松一下心情。不過，玩過一段時間，記得還要回來，回到你原來的位置，回到我們熟悉的可愛的柯小艾，好嗎？”

柯小艾大笑，“放縱就是一匹脫韁的野馬，怎么能夠回得來？”

曾志此時已經(jīng)有些醉意，舉起手，鄭重地問，“柯小艾，在你披荊斬棘的一路上，可以在我的驛站停靠歇息嗎？”

柯小艾回頭看了看他，微微一笑，“當然可以，不過，可不能收我的買路錢。”

……

柯小艾喝多了。大家都知道，她解脫了，她想放松，她真正放松了自己的繃了很久的神經(jīng)，在酒精的迷醉下，她把自己完全舒展開來，在她的朋友面前，毫無顧忌。

穎之和鄒寧把她送回家。回來的路上，鄒寧一直沉默不語。穎之看著他，心疼不已。

“鄒寧，你怎么看待小艾？她今天說的那些話，你覺得……？”穎之試探著問。

鄒寧輕輕搖頭，“小艾不是那樣的人，她不會的，我相信她只是說說而已。可能是今天她太開心了，太想放松了，或者說在我們面前她很想肆無忌憚地瘋一次吧？”

“嗯，那你覺得，你們倆……還有可能嗎？我真希望你們還能……”

鄒寧苦笑了，“穎之，你還不了解小艾嗎？在這件事上，她不會回頭的。同樣，在這件事上，我也捫心自問，想了許多次。最終我想，如果我愛她，就應該讓她按照她自己的意愿走下去，不去強迫她，在她需要我的時候，我隨時可以站在她身邊。我想，我這樣做，才是她最想要的。”

穎之默然，她當然了解柯小艾，同樣也了解鄒寧，而柯小艾和鄒寧之間，更是彼此清楚對方的性格，互相都把對方看成是最重要的人，卻誰也改變不了對方。

二

第二天，柯小艾換了一套黑色裙裝，一件短款大紅色毛邊夾克，一條雪白的絲巾從頸一直飄曵到膝下，伴隨波浪卷發(fā)一起隨風飄舞。當她從小車上走下的時候，甬路上的老師和學生們幾乎同時發(fā)出了一聲驚呼。天啊，這是現(xiàn)場版的時裝秀嗎？還是哪個大明星蒞臨到此了？

“柯老師，今天你太漂亮了，你的衣服好好看呀。”一群女學生擁過來，把柯小艾團團圍住，也有幾個女老師佇足觀瞧，雖然相距甚遠，但柯小艾整套行頭的質(zhì)地和全身散發(fā)出的高雅的香氣也已經(jīng)讓她們嗟嘆，到底是柯家大小姐，不出手則已，出手便是一鳴驚人。就她那一身行當，怕是別人攢幾個月的工資也湊不上吧。

柯小艾向大伙點頭微笑，款款地走進主樓，踏入自己的辦公室。辦公室內(nèi)，仍然是早已清新潔凈，自己的桌上的水杯里，仍然飄動著一朵晶瑩的玫瑰花。

“從今天開始，我可以正式追求你了嗎？”曾志坐在自己的桌前，笑意盈盈地說。

柯小艾莞爾一笑，向鏡子里整理了妝容，“你這么理解也成。”

回頭向曾志做了個嫵媚的鬼臉，然后拿了教案去教室上課。進了教室，學生們一片唏噓，甚至有一群男生帶頭鼓起掌來。

“柯老師，真漂亮；柯老師，真漂亮。”或許是他們事先商量好的，幾個男學生竟然喊起了號子。

全班都哄笑了，柯小艾連忙擺手，示意他們停下瘋鬧，可是心里卻真的太開心了。能給別人奉獻一份美，讓別人得以欣賞享受美，不也是一種幸福嗎？上午的兩節(jié)課上得特別的歡愉，在學生們的追捧當中，柯小艾才略有理解曾志曾經(jīng)說過的話，他說，她這樣的女人就該伴著美酒咖啡，讓更多的男人欣賞。呵呵，難道他說的很對嗎？

下午，有幾個別的科室的女老師過來，向柯小艾請教穿衣化妝的學問。曾志正襟危坐，一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柯小艾一邊給女同事講解衣服的搭配，一邊不時地把曾志拿來做樣子。曾志抱了一本厚厚的資料讀，許多時候連頭也不抬一下，似乎根本聽不見女人們的嘰喳聲。

就有女老師嘆道，“我算明白曾主任為什么這么有成就了，我們這么鬧，他都能做到安心讀書，真是不得了。”

又有開玩笑的說，“憑柯老師在對面這么一坐，除了曾主任，哪個男人能安心讀書？早都該崩潰了。”

曾志突然抬頭插話說，“其實我以前也不能安心讀書來著，是人家柯老師定力好，連看也不看我一眼，沒辦法我才選擇安心讀書的。”

大伙都哄笑了，柯小艾抿著嘴兒樂，并不辯解。快到下班時，謝正媛打過電話來，說她今晚燉了小笨雞，另有關系戶送來的各樣綠色小菜，請她過去共享，并且有重要的事情和她商量。已經(jīng)派車接來了王姨和小雨辰。謝雨寧也已經(jīng)得到通知，放學后會直接過去。于是，下班后，柯小艾拒絕了曾志的邀請，直接奔去了柯明中家。

在門前停下車，剛開門進去，謝正媛便牽著兩個孩子迎了出來，見了柯小艾，不免驚訝得大呼小叫，回頭向屋里喊道，“明中，快出來，你快看看，咱們家小艾是仙女下凡了吧？”

柯明中聞聲出來，見了女兒，也大吃一驚，女兒在他身邊活了二十八歲，他還是頭一次見到女兒打扮著這副時尚華貴的樣子。

柯小艾見父親夫妻倆那愕然的樣子，大笑起來，原地轉了個圈，說道，“我這樣子不好嗎？從早上出門一直到現(xiàn)在，可是人見人夸的喲。”

柯明中跟著女兒進了屋，又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擔心地說，“小艾，這樣子合適嗎？是不是會顯得太招風？”

謝正媛一擺手，“哎，你管我也就罷了，可不能管到小艾身上去。如今小艾單身一個人，打扮得漂漂亮亮有什么不對？這樣，才有可能吸引到更好的男人呢。難道你希望小艾老氣橫秋地活著？”

柯小艾看了看謝正媛，一身肥大的休閑服，頭發(fā)隨便卷在腦后，牽著兩個小孩子，如同一個普普通通的少婦沒什么兩樣。笑道，“小姨，是我爸管著你不讓你打扮嗎？跟我說說，我給你出氣。”

謝正媛就說，“可不，你爸他管我管得緊呢，不許化妝，不許穿露骨的衣服，不許隨便出去和別人交往，我呀，現(xiàn)在，整個就成了他的奴隸了。”

謝正媛說著，就去看柯明中，柯小艾看到，她的臉上分明洋溢著的是幸福的微笑。柯明中很有些尷尬，一個是女兒，一個是小媳婦，他竟不知如何是好。

“就算老爸約束你了，可是我覺得小姨你很是心甘情愿啊，難道這就叫愛情的力量？”柯小艾做著鬼臉說。

柯明中聽了高興，笑道，“我的好女兒啊，不枉爸心疼你一回，說得好，說到爸爸心里去了。”

大伙都笑了，謝雨寧回來，柯家的保姆李姐和王姨一起把飯擺到桌上，全家人一起熱熱鬧鬧地吃飯。柯明中高興，把女兒一家四口全留了下來，晚上，又一起分享了朋友送來的大西瓜。吃過了水果，把孩子們打發(fā)睡去，柯明中夫婦又陪著柯小艾在樓下客廳里聊天。謝正媛就問起柯小艾日后在感情方面的打算。

“看你在外貌上的這樣驚天動地的變化，我就知道，你的心里所想肯定和從前大不一樣了，不如說來聽聽？”謝正媛說。

柯小艾微笑了，“我算知道你為什么能把我爸給迷住了，心細如發(fā)，體察入微，是不是男人都喜歡你這樣善解人意的女人？”

謝正媛笑著拍了一下她的手，“別打岔，快說你自己的事。”

柯小艾收起嬉皮笑臉的神情，看了看自己的老爸，聳聳肩說，“我要是說實話，老爸非得罵我不可。可是，我也不想瞞你們，這輩子我不打算再結婚了，一次就夠了，我不想再受什么束縛和傷害了。我今后的人生目標就是把小雨辰撫養(yǎng)長大，還有雨寧，他對我的依賴程度很深，我也會把他當自己的孩子一樣，教育他，陪他一起長大成人。在這期間，我可以交男朋友，我可以考慮沒有婚姻的愛情。”

柯明中瞪大了眼睛，怒道，“小艾，你怎么可以這樣想？什么沒有婚姻的愛情？胡說八道嘛。也不要搞什么一葉障目不見泰山的把戲。世上好男人有的是，我就不信我的女兒會總是遇人不淑？你不許糟蹋自己，我和你小姨會幫你挑選合適的好男人的，最終，一個女人就該有一個安定的家庭，在家庭中渡過自己的一生。”

柯小艾不想跟父親爭辯，干嘛要惹他生氣？嘴上敷衍了他，繼續(xù)我行我素不是一樣？連忙抱拳拱手叫道，“好了，好了，老爸，我聽你的還不成嗎？可是，你總不能像管小姨一樣管我穿衣戴帽吧？我活這一輩子都沒好好裝扮過自己，眼看我都快三十了，再晚幾年啥都沒希望了。”

“那也不能太張揚外露，女人最寶貴的是氣質(zhì)，不是幾件衣服就可以改變什么的。”柯明中叨嘮。

謝正媛連忙起身把他推走，“好了，好了，去洗洗睡吧，聽話，我還要和小艾說幾句體己話呢。”

柯明中不情愿地起身上樓，謝正媛看他的背影消失，轉身拉了柯小艾的手，小聲說，“別聽你爸的，我理解你。這么多年來，真的委屈你了，好好放縱一段時間吧。不過我想，事實上并不一定如你想象的那樣，可能真的還會有一個男人出現(xiàn)在你的生活中，讓你如我這樣心甘情愿地嫁給他呢？如果有，不要太記掛自己曾經(jīng)說過的話，還得大膽去爭取，明白嗎？”

柯小艾點頭微笑，“謝謝你，小姨，我知道了。還有啊，你不是說要有事和我商量嗎？一直到現(xiàn)在你可是還沒有提到噢，現(xiàn)在不妨說說吧？”

謝正媛才說到正題，“其實我還就是為了你的感情上的事。我有一個同學，叫沈釗偉，容貌和才華都相當出色，畢業(yè)時也和我一樣來這個城市發(fā)展，如今他在百貨大樓做男裝區(qū)的主管，干得還不錯。我這幾天正和你爸商量要把他介紹給你呢。”

柯小艾嘴上說這說那，事實上倒根本沒有馬上談男朋友的想法，連忙說，“算了吧，小姨，我現(xiàn)在對這沒興趣，讓我當幾天快樂的單身漢吧。又如你所說，你的同學那么優(yōu)秀，想必早已名草有主，或者心高志遠，我這個拖著孩子的二婚婆，人家怎么會看得上？”

“咦？你剛才不是說要沒有婚姻的愛情嗎？憑我們小艾的品貌，搞不好他也會那么想？他也會想要一份跟我們小艾的沒有婚姻的愛情？依你的觀點，咱們不要婚姻，只要愛情，再說得純粹一點，咱們只要男人，是不是也得找一個賞心悅目的呀？我這個同學，真的很不錯。”謝正媛壓低聲音說。

柯小艾掩嘴大笑了，謝正媛到底和自己是同齡人，雖然當了老丈夫的小媳婦，循規(guī)蹈矩，暗地里在思想上還是蠻前衛(wèi)的。

“我會考慮，至少得給小姨你一個面子。”柯小艾嬉笑。

“有關他的具體情況，我就不細說了。如果你們有緣相識相知，哪怕是僅僅成為朋友，讓他自己講他的故事給你聽。”

柯小艾看著謝正媛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目光中又充滿愛憐，知道她是真心真意地對自己好，微笑說，“不管怎么樣，為了小姨的心意，我會認真對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