詩性(詩性的靈光隱漏,釀出了一種永恒的寧靜之光)
如若我在死前,作為鮮活的生命,能夠有所選擇,我會在詩性之域中,凝出自然最潔凈的某份觸動。我渴求一生能過上靜謐而溫瀾的詩性生活。一種滿滿欲溢的詩性情愫,溫潤如玉,那些段落中詩性的靈光隱漏,是如此地暖人。此夜我想說:給我一片詩性我能夠釀出一種永恒的寧靜之光)
什么叫詩性生活,對于我而言缺乏對美的感受力,很難說真正是詩性。而思性生活,則是否體驗到形而上沉思與高峰體驗的那份愉悅,是更為實質性的問題。只有詩性與思性被共同把握,才能符合我對自己的要求。純粹思辨的缺陷,需要審美能力來彌補。可以說,海德格爾是這一方面最佳的人物。
對詩性的狹義認知是基于詩即人與自然的范疇。當我們踏進這樣的詩之世界后,會產生這樣的遐想。若在縹緲的青巒仙境的時節,從家中欣然啟程,踏著泥濘的山路與面鼻著青草氣息,滿懷著愉悅的心境閑然從容。這份感受確實不可多得,特別是在如今埋在概念的理念世界里,多么渴望來一次這樣的歷程。曾經有一段時間持續地投入自然的懷抱,這種回憶增加了我的渴望。
他的生命,葬在嵐上,被風雨吹打,孤寂清冷。我常常在淫雨茫茫的清明時節,在高嵐雨云氳氤時分沿著泥濘小路來到墓前,癡癡地面對著他。再次,獨自一人,踩著潮漉的曲徑與惻隱動人的煙雨回到住處。留下了,沾著惆悵的記憶,和你無言的孤寂。
只是在空寂的夜晚,置一杯盞茶水,點一枝燈。而這種空寂的氛圍感受潛移默化地變得恬靜而美好。沒有瑣碎紛繁的映像。沒有萬流縱橫,群妍爭彰的世俗百態。沒有千思萬緒,落花別離的人情世故。唯有專屬于自己的時空之內的遐思!
得病的人,看到落葉更具有深層次的感傷。紛紛而落的枯葉,原本應在秋冬時節落下,卻一直候到春天才飄落,這更能觸人心懷的。像我這樣肉體與精神同樣乏弱的人,獨身在茶園里行走,望著落葉,感到自己的生命何其的縹緲啊!轉身看到山路邊的野花,又使我萌生對美好事物的想象,我不禁感嘆,內心與外在世界是多么不同啊!內心世界充滿了豐涵的迷離感受,如夜月下的寧靜,給人一種無可言喻的愜意。如我這樣的心靈是細膩而多情的,不斷地領悟那自然無限的美。以這種自然潛潤的生命之美來抗拒我的肉體與精神的乏弱。
那是一個內心充滿惆悵與痛楚的年齡,那是一個把世界整個轉屬于自身的時期,那是一個以些許的感觸便能感同身受的時光。就在某個清晨,清明之時節里的我,望向窗外的荒蕪墓地,不由悲嘆到“枯蔓纏墓春草蕪,何處?何處?終葬塵土!”可能我是一個心勞多傷的人吧!
“何時萌生詩人的憂郁?是痛苦?是對人生的困惑?是對生命的熱忱?誰懂得?我無悔于我的多情成疾!”全然皆是這般的人生體驗才造就了我的,由敏感而產生詩性,又源于對生活的美好愿望而耽溺于內心。這樣何能不憂郁呢。
怎樣的詩才是好呢?用感官的印象世界象征著哲學的深度。卻拋卻了哲學的抽象與晦澀。詩由語言表達而出某種畫面的整合來闡釋我的哲學思想。這樣便更易于被人們所接受。詩性語言本身的音律避免了語言的枯燥乏味。詩性語言所具有的感官知覺特征也不能全然表述出哲學的思想。
秋夜的瀟雨奏挽歌,愛我的人?我深深期盼的人呵!原來“有意”的一陣落紅,如晚霞。而深情如曲水,它穿過孤寂的雨帷,在夢中,悄悄地吻晚霞。我在此刻變得柔情,而對異性的情愫能夠讓我走進詩性世界,這樣的感性恰恰就是我本身的缺陷。
撐著傘兒,步行于雨濛迷幻的茶田,翠綠欲滴的田野充滿了詩情畫意般的纏綿悱惻,心中卻是難解的憂郁,我在這江南雨季試圖尋找一種力量,足以打破紛亂不堪的心境,重新建立生命的信念,但是一股莫名的內心騷動時刻攪擾得我無法安寧。
將實存稀釋成存在,將個體的實存性拓展到整個詩性的世界,這是海德格爾后期的一種努力。他試圖帶領我們投向自然的懷抱,藝術的殿堂,找回失落已久的本初的生命狀態。采用他特有的呢喃囈語的形而上的敘述方式營造出一種似是而非的語言世界。
當碧淥靜謐的湖面與青黛淡茵的巒峰被薄紗的輕輕籠罩著,那愁容與憂慮卻久掛心中,一切多么的恍惚啊!心若飄落的潤濕枯葉,殘照夕陽,一切都成了憂愁的甜美,難以掩蓋心底深處的面孔,一個川端康成式的自我與美與憂郁與人生的不確定與孤獨的回憶。
海如此的寂靜,闃無人語,只有燈光與映影交融。簡單的文學性白描但對我,這就已然足夠了。可能還有點過多的饋贈。甚也無需套用培根的一句話,“藝術是人與自然相乘。”只要我置身于其中,便可釀出最純粹的永恒。
想起柯勒律治那句絕對的話,便改編想到“來自外在物體的視覺形象,更來自觀察以后的回憶,來自于感官的印象,更來自想象中的回顧。”我們的詩更多地來自后者的引發。我的思想與及許許多多的感悟皆由后者賜予。我們把全部的外在顯象有所選擇的加以接納,共同塑造著表象系統進而成為自我。
記憶中有一種不忘的懷念,漁排上晃動的昏黃燈光就像零落在平靜的湖面上,我就倚靠在漁排屋子的窗口,點燃起一根煙便遙望那彎曲的海平面,內心顯得極其的安寧。就這樣獨自一人與悠晃的燈光,直到深夜里海面的一場斜雨。自己清楚,那種感覺很難復得了。
海對于思想而言是最具有誘惑性的存在,我無比慶幸自己從小生活在海邊,我的記憶始終與大海存在某種關聯,我愛望海,海寄托著我難以數的清的瓜葛,大地早已與喧鬧相伴,而海相比要寂靜的多,除了宇宙也只有海能夠與我們所向往的思想深度相媲美。
不論詩歌還是小說甚或音樂,凡是有所克制的情感(情緒)表達都不會覺得情感(情緒)泛濫帶來的藝術粗略性,藝術可能會存在騙取眼淚的傾向,情緒(情感)宣泄的作用,但這只是對藝術要求最低級的價值取向,更多地要有所克制,更多思想的豐富內涵。
望著那在幽暗而狹長的彼岸盞盞的人間燈火,似冷峻的螢星,沾染在如蜿蜒起伏伸展的群山墨布,在這邃密的夜色里。而我獨自走著,把這一景色映入眼簾,感受著夜色的無限靜謐。靜謐中帶著落寞的心境。這一切的自然景觀都是符合我的心境。它們只是一種象征。
詩性生活,就是過神的生活,與靈感相伴,與孤獨相伴。親近大地,聽從自然的召喚。原先寫的詩便有這樣的詩性。而后在我的詩存在著無盡的孤獨與哲思,具有更多的批判性。可以說:我早期的詩本是狄奧尼索斯之醉,隨之著我的成長,我的詩不再那么沉醉,而是一系列冷靜的哲思與濃郁的孤獨情感潛化的象征,給予每個孤獨靈魂的共鳴與慰藉。這也就是我為什么寫詩的原由吧!
許久沒有靜聽,南方的雷雨聲,雨水下的淅淅瀝瀝的爽快,頓時世界的每一片屋檐都嘩嘩啦啦的流著雨水,雷聲時斷時續,漸行漸遠。突然間想起,余光中先生的那篇《雨》。唯獨這篇文章,細膩的描繪出南方雨世界原汁原味的本色,最貼切的展現了雨與心靈、雨與詩意,雨與建筑等與雨共構的世界的感官知覺的畫卷。這正是文學藝術的魅力所在,引發內心的詩意和感覺,使生命成為真真實實的在世之物,使世界成為最宜棲居之所。
真正的境界是物我兩忘,不存有自我的濃厚的情感著色,一派止境于靜的超然之態,所寫之境物全然表露其生命的境界了。所以讀王國維詩論與王維的詩詞,猶能如此感悟。
我在你的憂思的明眸之中,心會到纏綿不盡的哲思,與澄明無滯的氣質。可能是致某位浪漫主義詩人?或是某位美麗的女子?我只記得那一雙明眸所透露出來諸多美妙的猜想,吸攝了我整個魂魄。抑或是我的記憶深處存留的全部美麗的眼神疊加起來,產生了這樣的遐思?這不是單個生命所呈現出來的美,而是無數澄明的美眸所疊加而成的情愫。
詩人將內心的感受用象征意義的畫面表現出來,可以說幾乎所有的詩都離不開詩人對自己記憶中象征化的畫面擷取,用文字來表達,而我們通過文字的內容來主觀聯想來體驗同感,與詩人同在。在多么抽象概念的詩作都離不開畫面,可以說這與人類大腦先天條件的根本所在,可以說人類尤善記憶畫面(圖片、影像片段),詩人通過細致入微的觀察之后細致入微的文字刻畫并采用獨有的語詞匯表達出來,傳達一種感性的臨場感受,可以說那些畫面是詩人特定的象征意義表達,而可以說就是那些人類共有的畫面象征認識搭建起認同與理解的基礎。一旦詩人獨自賦予了詩的畫面象征獨一的意義就破壞了認同與理解的基礎,而讀者就以原有的認同基礎來認知詩作,便就產生誤解。可以說,畫面象征不如畫面意境更有利于達到認同與理解,畫面意境參雜更少的抽象概念的邏輯思維有利于讀者更直觀的感受與把握,所以說如濟慈、雪萊、王維的詩更取向于畫面意境的陶然沉醉,可以說詩的意境就是我所說的“心智-內場”。通過“心智-構設”的語言形式的表現而被我們把握。毋庸置疑詩的意境更趨向于“心智-內場”的把握,而象征傾向于“心智-構知”的抽象思維的認知。
詩歌部分來說,就是一把利刃,剜卻早已潰爛的傷口。批判現實世界無處不有的潰爛!其次是闡發諸多獨特的生命狀態與至深感受。最后就是對世界現象的哲學思考的記錄。我認為,詩人所闡發的詩便就是以此為宗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