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六的六(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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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六打電話來的時候,我正在鍵盤前敲打著文字,憋了半天,剛把思路理順,他不受歡迎的來電徹底讓我崩潰。

“我在情人堤,再不來,我跳磁湖了!”他一驚一乍的個性我是領教過,但跳湖自殺的話卻從沒說過。我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也顧不上我小說剛靈光一現,電腦也顧上不關,抓起一件外套,匆匆往外跑,邊跑邊對著手機罵“日你爺的B,大半夜發什么神經,你敢跳,我就把你兒子從十八樓摔下來,信不信?”

花湖這個鬼地方,一到半夜這個點,就不見人影,想等個的士比中彩票還難。可救人命的事我也不能掉以輕心,一路狂奔,從御景花園一口氣跑到高速路口的大轉盤,好不容攔下一個送客的回頭的士,我氣喘吁吁地艱難爬上車去,已累得雙腳發軟,摸一下口袋,媽的,錢包竟然未帶!

“師傅,剛才匆忙忘了帶錢包,你捎我去情人堤,我有個朋友想不開想跳磁湖。”

“真的假的啊?”開的士的是個年青的伙子,操著一口濃厚的浠水話,“這大半夜的可別忽悠我,從這跑到情人堤,少則要三十元錢。”

我忽然想到什么,拿起手機,撥打110。

人一著急就容易短路,我從這頭趕到磁湖,萬一六六等不及,一時沖動,真往下一跳,那不是掉大了?

報個警也是啰嗦,姓名,身份證號碼,媽的,你急他不急,慢騰騰地問你一堆費話!

再不出警,出了事,我找你派出所去!

我氣得亂罵一通,司機見如此架式,也不再說錢的事,拉著我一路狂奔,紅燈也不停,幸虧路上幾乎沒什么人,照這速度,六六沒去火葬場,我倒先去報到了。

我抓著車門頂上的把手,也不擔心六六了,緊張地手直冒汗。

“小伙子,慢點慢點,注意安全!”

“大叔,別擔兒心,我開車技術好著呢,從拿本到現在,還沒出個一點問題。”小伙子倒是實誠,以前我一聽浠水話,頭象撞了南墻,大得去,最見不得那卷舌的翹尾音,可今天聽到他講話,忽然覺得浠水話仔細聽,還真有韻味。

“看你年紀不大,開了幾年車了?”

“上個月5號拿的證,馬上一個月了。”小伙子回過頭,朝我齜牙一笑,我脆弱的心臟幾乎要蹦出來。

當我從車子下來了,雙腳更是發軟,老遠就看見一大堆人圍在一起,警車停在一邊,警燈忽閃忽閃。

日你大爺,六六,你怎么說跳就跳?

我也顧不上向小伙子說聲謝謝,拼命地向警車方向跑去。

拔開人群,只見一個男人的躺在地上,一動也不動。我撲上前去,一把抱住他,大聲罵道“狗日的,你怎么不等我——”

定眼一瞧,掉坑里了!

抱在手中的是個酒氣熏天的醉鬼。我慌忙把他丟下懷抱,站了起來,一臉尷尬。

“認錯人了!”

圍在一旁的人轟然大笑,窘得我恨不得找個地洞鉆進去。

六六呢?竟然在做筆錄!

媽的鬼,害得老子魂都飛了一半。

有救護車趕到,大家幫忙把醉鬼丟到車里,嗚嗚呼嘯而去,丟下岔岔不平不平的我杵在那兒,咬牙切齒瞪著六六。

他倒一副輕松表情,朝我莞爾一笑,仿佛就能一笑傾城。

“你坐火箭來的吧?從花湖到這兒,沒有一個小時很難到的!”他竟然調侃我。

“你不是要跳湖嗎,怎么不死啦?”我朝他就是一拳,“你還有臉笑?”

他聳聳肩,笑道:“是跳了,不過是救了一個醉鬼,明日就看報吧,我成見義勇為的英雄了!”

沒皮沒臉,虛驚一場,我一顆心總算落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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