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條巷有家大鍋豆漿我挺喜歡的，今早穿著連帽衫迎著冷風酷酷地去買了一份蒸飯包油條和甜豆漿。在老板包蒸飯油條之前又突發奇想地讓老板只包蒸飯油條單獨給我，這也是個不錯的搭配。蒸飯團里沒了油條這根主心骨顯得白白胖胖軟糯可愛，一口咬下去除了米糯還有融化了附在一粒粒糯米上的白糖。油條沾了豆漿也顯得飽滿而圓潤得可愛，那吸飽了豆漿的部分軟尾帶著堅守的脆，當然還有豆漿的甜美味道。

其實在南京吃早餐也蠻豐富的，本地的、外來的、甜的、咸的、辣的、淡的、繁的、簡的，現在的城市里不再像從前只有當地早餐賣，中國各地早上的餐食隨著人的流動或者名氣的傳播在這里撒種結果。

樓下的早餐車有賣煎餅，不是那種大圓鐵板上做的山東雜糧大煎餅，就是一小鐵鍋（的確像反扣的鍋）攤的小煎餅，用的谷物原料似乎都不一樣。餅子里加個蛋，刷點醬，夾一筷子炒熟的土豆絲再撒點青色的小蔥和炒過的芝麻，的確是完美。

我記得原來早餐車還有賣豆腐腦的，現在很少見了，大概的確是在南京沒什么市場。

南京人早上還是愛喝餛飩、吃皮肚面、鴨血粉絲、鍋貼和灌湯包。要是不怕空腹吃甜的胃泛酸，吃碗桂花紅豆元宵或者一塊芝麻糖的酥燒餅也是極好的。

在南京有個特殊的動詞形容如何進食餛飩——喝。與別處的元寶餛飩不同，這種小餛飩包法簡單，一個像冰棍兒吃完剩下的木片那樣的木片（真是個繞口又無聊的比喻）點水一樣沾上小拇指蓋大小的肉餡兒，再點在方形的餛飩皮上，一抓一握，一個餛飩成了。

把餛飩放進鍋里煮熟，期間備一個大腕，里面放一勺豬油、一把香蔥（也有地兒是韭菜）、一點蝦皮，還有的店會放一點榨菜和紫菜，當然不能忘了問顧客那句最出名的“阿要辣油啊”，最后一勺熱骨頭湯再用舀出餛飩。餛飩不大，的確在湯里滑溜滑溜的，用“喝”字的確恰到好處。

一般一碗餛飩20顆左右，早上喝上一碗去上班的確容易早早餓了肚皮。有空余時間，除了一碗餛飩，搭上一籠灌湯包或者鍋貼就會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早晨。

我無錫的同學給我嘗過無錫小籠包，除了皮薄和甜膩的肉餡我的確覺得和肉包子沒什么區別。大概是我吃慣了南京這種一口咬下去要吸半天的湯汁的湯包。在南京地界，“輕輕提，慢慢移。先開窗，后喝湯”這12字真言印在各家灌湯包店。要想在南京地界上生存，灌湯包主要是靠那口湯。湯大概是先熬成鹵汁再凍成凍，切碎和肉餡兒包在一起，蒸熟了的凍會再化成湯汁。嗦一口的確是味極鮮（這不是醬油廣告謝謝），而且也很容易燙著舌頭。順帶一提，我覺得城南殷高巷的湯包不錯（這才是廣告）。

南京七家灣的鍋貼上過《舌尖上的中國》。七家灣好幾家鍋貼館子，上電視的那家是最不怎么樣的一家。我特喜歡鍋貼，喜歡出鍋時油滋啦滋啦的聲音，在這滋啦滋啦聲中油金了邊脆了底。大伙兒一般是將醋倒進醋碟里然后鍋貼沾著醋吃，我最近喜歡上將醋直接淋在鍋貼上，立竿見影地就能聞到醋香，似乎還帶出來點油與面的香氣。

吃鍋貼沒什么講究，就是別吃得太快被湯汁燙了舌頭，特別是別奢望里面的鹵汁也快速地一嗦，那絕對是燙舌頭的事情。吃鍋貼就是吃它剛出鍋的熱乎勁，所以湯汁很燙，得慢慢地吸。

其實比起餛飩，灌湯包和鍋貼，早上還是一碗皮肚面最實在。一碗皮肚面看著做起來一分鐘出頭，其實有不少講究。

這面不是蘇南龍須面那樣的細面，也不是蘭州那樣的拉面，而是一種堿面，要是能和面店的做面師傅說上一句“多壓一道”這樣的“黑話”必然能買到合適的面條。面放進大火煮開的面湯里，不能煮久，皮肚面吃的就是一個面的勁道，用“黑話”說叫下的熗一點。

煮面的同時旁邊開火支鐵鍋，加高湯放入青菜、肉絲等配料以及調味品，不能忘掉的是另一個主角——皮肚。只要是吃面，面的湯頭都是重中之重。皮肚面湯頭的靈魂我覺得是一點豬油。面煮的時間要比其他面來的短些，因為要撈進面湯里再在一起煮好讓面吸收湯味。

一碗皮肚面出鍋，大概只要一分鐘的樣子，辣油要自己放，但也有吃辣油的老江湖會把辣油放進鍋里一起煮，據他們說這樣辣味會更香些。一般來說配菜放的越多面湯喝起來越有層次，這點上來看皮肚面倒是像放了面條的雜燴。

皮肚面最重要的配菜是皮肚，其實就是炸豬皮。把豬皮炸成海綿的樣子必然也像海綿一樣多孔吸汁，所以面湯里的皮肚滿足了菜品里色香味的要求——金燦燦的外表、爽脆的口感以及飽滿的湯汁味道。

我很想在這里結束這篇文字，但我作為南京人又不能不提及鴨血粉絲湯，這點來說我感到很羞愧，畢竟我作為南京人不喜歡鴨血粉絲湯，大概就像西安人不喜歡肉夾饃或者成都人吃不辣的火鍋等等。

我不喜歡吃鴨血粉絲湯主要是不吃鴨肝，沒有鴨肝的鴨血粉絲湯我還是吃的，但鴨血粉絲湯沒了鴨肝也就不完整了。還有一個原因大概就是小時候寫介紹家鄉美食的作文，我寫了太多次的鴨血粉絲湯，描寫也十分大眾：湯的鮮味、鴨腸的脆、鴨血的嫩、粉絲的晶瑩剔透以及吸滿湯頭的豆腐果兒，連撒在上面的香菜我都要加上翠綠這個形容詞。也許是寫了太多次所以我至今都記得，每次看見鴨血粉絲湯就想起這段文字，都會覺得有種深深的矯情與官方客套的惡心。

大晚上寫吃食的確是會讓肚子餓的事情。天氣預報說明天是個晴天，那么睜開眼睛就會發現天氣好好。早上吃什么呢？想去七家灣吃鍋貼了，聽滋啦滋啦的聲音，聞鍋貼淋上香醋后散發的醋的香氣，再點一碗牛肉餛飩。

不能寫了，真的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