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末·靈語·紙人(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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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煙波緲,冥煙淚。

風雨樓閣間,一聲巨響自地面以下發出,塵飛霧散,熒光翩躚。

到處是飛揚的塵埃與碎木。重獲自由的少年,白綾紗,青絲發,淡漠眉間纏繞的霜雪卻并未消退。

木桌上的字跡略潦草,卻蒼勁有力:

決戰于昆侖山之巔。

? ? ? ? ? ? ? ? ? ? ? ? ? ? ? ? ? 慕瑾殤

只怕那邊有埋伏。白祭想著。

他考慮再三,而后抬手,似有無形之力淌過指尖,身后的傀儡一齊站起,空洞眼神與泛黃的符紙標明他們只不過是無思想的傀儡罷了。

遙夢幼時,記憶中的墨線勾勒出老街的輪廓,潑墨丹青卻穿插著悲戚。

綠鬢朱顏的他闔眼聽清風疏葉,似曾有歡聲笑言,虛無縹緲般,縈繞著青苔石階。

喪父亡母的哀痛,卻似烏黑煙云遮蔽了他心頭。

空回首,盛世繁華短暫如曇花。

靈煙鎮上空,霧靄迷茫,晦暗的蒼穹似乎下一刻便轟然倒塌,靈語者們透過翻涌的云層,望見了命運的剪影。

一切的一切,仿佛都緩緩拉開最終戰役的猩紅序幕。

世末·靈語·煙云

歲月滄桑,蒼山流水卻依然如畫。

遠遠望去,蒼山負雪,山腰處云霧繚繞,仿佛蓬萊仙境。

整齊的腳步聲從云深處傳來,慕瑾殤握緊手中的佩劍,周身環繞著若有若無的粉黛色流光,仿佛圣女下凡。

白祭卻心中略有震驚,這一路走來,卻未發現絲毫有機關埋伏的痕跡,而一路的冰雪小徑卻是為他引路的。

“果然你還是來了啊。”慕瑾殤輕笑道,眼中竟有褒獎之色。

“當然,如此復仇的好時機,我又怎會錯過呢。”白祭毫無退卻之意。

“呵……那就來罷。”

天涯之上,她放出數百支木劍,鋪天蓋地,陣法凌亂無比,卻又牢不可破。

這種劍,只需稍稍接觸皮膚,便會伸出鋼刺,牢牢粘住,并放出致命毒【殤繁噬命】。

他在轉瞬間卻又記起了小時候父親清醒時教與他的劍法,卻如這般一模一樣。

——孩子,你如遇見一種凌亂不可破的箭,只需騰空而起,按著最中間的一條呈一字型的箭往前輕輕踏過就可。

——父親,那是什么箭法呀?

——那是靈煙鎮中極其古老的一種箭法,你若碰見,按我說的做,讓我想想,或許是名……【青澀浮生】?

“原來是【青澀浮生】啊……”白祭微微一笑,隨即衣袍紛飛,白青布靴輕踏箭身,亂箭并沒有想象中往下一沉,而是如同石板路般牢固。

也許,這就是【青澀浮生】唯一的解法,也是這箭法致命的弱點罷?

白色的身影宛若流星般劃過,毫不拖泥帶水。

踏過最后一支箭,白祭在須臾間抽劍揮下,銀光閃閃,隨后是銀色與緋紅混合的顏色。

慕瑾殤因震驚而未能閃躲,明明古籍上記載,【青澀浮生】是自古以來沒有解法的啊。

白祭仿佛看穿了慕瑾殤的心思,道:“箭法怎可能沒有解法?沒有解法的劍法,若在世間存在,不就無敵了么。”

慕瑾殤的右肩著實挨了一劍,她忍痛拔劍,與白祭在雪地揮劍相向。

她因疼痛,劍法略微遲緩了些,卻也足以抵擋住白祭的攻擊。

白祭忽虛晃一劍,向后退去,慕瑾殤察覺有詐,身子未動,而他卻已到她身后,重重揮出一劍。

血光漫天。

一道猙獰的血痕從慕瑾殤的左肩蔓延至腰際,她驚叫一聲,直挺挺地往前倒去。

白祭乘勝追擊,可劍尖剛碰到她的衣擺,就被無形之力定住,定力隨后蔓至全身,令他動彈不得。

此刻可以出手了罷。林笙漠藏匿在傀儡中,早已急不可耐。

而他見白祭似乎是手軟了,且此刻的時機正好,便悄悄拔劍,踱步至白祭身旁,用盡全力揮出一劍。

白祭微微側頭,望見了林笙漠的身影,昔日的好友與塵封的記憶一并襲來。

隨即是久久的沉默,無名的詭異之力攀附上劍尖,流向林笙漠緊握佩劍的手。

強大的定力席卷而來,這是一場無聲的對決。

慕瑾殤不知何時已站起身,身后的傷口也悉數愈合,眼中是無盡的怒火,她怒道:“白祭,你明明答應我孤身一人前來,如今卻帶來了另一名同伴!”

“我也不知他為何會在這兒!”白祭無奈喊道。

“此話當真?”

“其實,是我一直裝作白祭的傀儡,一路跟隨他到此地的。”林笙漠道。

白祭心中一驚,自己也常裝作被小薰控制的傀儡,卻未曾料到,自己的傀儡中卻另藏著別人!

“既然你們倆甘愿前來送死,那就來吧。”慕瑾殤拔出佩劍,輕輕一笑。

“且等一下。”林笙漠道,“慕瑾殤,我已明白靈語者頭頂的數字是幾了。”

“哦?”

“因我的父母分別是靈語者及九命靈狐,所以我自幼就擁有九命與窺探命數的能力,不過窺探別人的命數,僅在那人將死之時才可望見一瞬。”

“我因生在白蓮山莊,且想要探知靈語者的命數,就注定了幫助九命靈狐一方。”

“靈語者頭頂的數字,我已不止望見一次,是【零】。”

“我又去查找了許多古籍,才恍然得知,靈語者,是逝去的靈魂,因在人間還留有一些未完成的重要之事,引渡人才會寬限他們五十年的時間,引渡者們將他們死時和去往冥界的記憶抹去,送他們回到人間。”

“靈語者們若在五十年之內被殺害,就會提前去往冥界。”

“我知道了這些又如何?你既然已殺害了些許靈語者,那我就更不可放過你。”慕瑾殤笑道。

白祭道:“林笙漠,既你已前來,那就背水一戰罷,還記得白蓮劍法么?”

記憶中淡淡的墨色漾開,夜色下,兩名綠鬢朱顏的少年正坐在香樟樹上聊天。

林笙漠道:“再來一次白蓮劍法罷,煉成之后,我們定能稱霸江湖!”

“好啊!”

清脆的童音驚起幾只棲息的樹鴉,月色下,忽響起劍鋒劃破空氣之聲,雖輕,卻溢滿了兩名少年的雄心壯志。

雪地上,舞出一朵朵銀色的劍花,與純白相融,仿佛無盡雪白中蘊著的一抹輕愁。

慕瑾殤絲毫不懼,她在須臾間將劍掰斷成兩截,向二人呼嘯而去。

而林笙漠與白祭本是全力而攻,自然未做出太多防備,他們稍稍躲閃,劍鋒卻巧合般地劃開兩人的臉頰。

這種小傷無傷大雅,他們并未被這劍阻擋到哪怕一絲一毫,兩把劍就一齊揮向慕瑾殤。

慕瑾殤后仰躲過劍鋒,從兩人之間掠過,接住兩截劍,轉瞬間又往后刺去。

正中下懷。

卻依然有不少鮮血濺出,在雪地上留下難以磨滅的血痕。

白祭運用內力將劍調轉飛向背對著他們的慕瑾殤,慕瑾殤不及閃躲,生生挨了一劍。

慕瑾殤忍痛拔出劍尖,手中忽多了別樣東西,兩道青墨色的幻影向兩人飛去。

他們的身影仿佛凝固了。

而后是沉重的,物體倒在雪地中的聲音。

“這是我新研制的幻冥魘,可讓中蠱者在一炷香燃盡之時,在夢中度過余生,在幻夢中逝去。”慕瑾殤喃喃道,這場自己本以為很難的戰役,就如此輕易地結束了。

慕瑾殤撿起地上一把完好佩劍,將白祭輕輕翻轉來,臉上從唇角蔓延的青墨色果然不出她所料。

突然,一抹青墨色直直沖她飛來,慕瑾殤飛身閃躲,用佩劍在空中將幻冥魘攔腰斬斷。

原來,白祭在中蠱之時分離出一半幻冥魘,暫存于青絲間,想放手一搏。

慕瑾殤心中一松,虧自己多留了一個心眼,不然算是把自己的命都搭進去了。白祭心思之縝密,她不得不佩服。

慕瑾殤吹響隨身的玉笛,清脆之聲召來一直在暗處藏匿著的一對人馬,慕瑾殤沉聲道:“把他們兩人埋到墓地里去,我過半個時辰再走,無需等我。”

“是!”他們搬起林笙漠及白祭,漸行漸遠,最終在雪與天相交之處匯成一抹黑色。

風起云涌。

慕瑾殤一人在昆侖山之巔獨自欣賞美景,山腳下的城鎮被山腰處的煙云朦朧遮去了一般,僅剩下一點幻影與色彩。

遠處烏云無聲飄來。

慕瑾殤拿出隨身的雨傘,卻見方才交戰中被劍尖捅破,根本不能遮雨。

而這茫茫雪地中卻無避雨之所,趕到山下還需幾個時辰的路程。

父親從小就叮囑她不能淋雨,說是自己一直體質很弱,仆從們也總是將她守候得很安穩。

慕瑾殤坐在雪地上,一動不動。

如今可算是沒有辦法了,周圍的影衛也在一炷香功夫前走了,等雨停了再趕路罷。

大雨傾盆。

普通的雨水淋在慕瑾殤身上,卻仿佛硫酸般刺痛。

慕瑾殤驚訝地望著自己被大雨淋濕的手臂,盡是一個又一個窟窿,露出里面的紙板。

自己,是紙人?難怪她沒有十二歲你之前的記憶?那為何,又能望見別人頭頂的命數?也許,是父親在制作出她時輸給她的一點靈語者之力罷了。

慕瑾殤被一陣大風吹倒在地。

最后的最后,她眼神空洞的望著天,平靜的心中卻并沒有怨恨,畢竟,是父母賜予她在世間存活的權利啊。

她無言,待大雨將自己徹底融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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