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章/《七月七日晴第一章 傷離別》
作者/ Jilly
接第一章——
在雪人的指點下，我看到了那個眉眼都掛滿了冰梢的人，內心突涌一陣凄涼。
熱淚滾落，惹來雪人白眼：“想用這滾燙來解我的極寒？來，帶你去看另一場風雪……
我的眼前一花，待能再次視物之時，眼前又是紛紛揚揚飄蕩的雪花。
雪人的審美還真是單一，除了看下雪還是看下雪……我嘆口氣，正想回頭問問這雪人綁架我，就是為了帶我賞雪景么？一轉頭，哪還有它的影子？
我只能繼續看著這眼前……亭臺樓閣，曲徑通幽，這又是什么地方呢？
“阿嚏！”呆立許久，一陣寒意從腳底升起，我忍不住打了一個噴嚏。
“閼氏，眼瞅著風雪是愈發地緊了，披了這袍子，隨奴回屋吧。”聽到我的聲音，一個梳著雙丫髻的臉圓圓，眼睛也圓圓的小姑娘跑了過來。
“珊兒，我還想在這站一會兒。”我不認識她，但嘴巴里卻自然而然地喊了她的名字。
我的眼里霧蒙蒙的，有點搞不清此時此景，此刻的我，究竟是真實的還是在夢里？
“閼氏，您可心疼心疼自個兒的身子吧，都快站了半個時辰了。您再不回屋，單于過來，可得罰奴婢跪那雪地里去。”
珊兒的臉上一片紅撲撲的，大概是被我給急的。
看這小丫頭都快哭出來了，我“撲嗤”一笑：“好了，跟你開個玩笑。”
“閼氏，您就愛拿奴婢開玩笑，奴婢剛才聽到您都凍著了，一顆心就懸在這嗓子眼里了哩。”珊兒將臂彎里掛著的一件白狐裘，披到了我的肩上。
我伸出手指，輕輕地觸摸了一下上面那柔軟的毛皮，心下茫然：我現在是什么身份？我又是在哪？雪人把我放在這，是什么目的？
一回到屋子里，溫暖的感覺立刻把我包圍。
這個似曾相識的感覺，讓我一下子就落下了淚來。為了不讓珊兒看出異樣，我連忙伸手拭去了眼角的淚花。急步往屋子一角的軟榻上而去。
伸手撩狐裘的時候，有個紙片被我帶了下來。我抬頭看了看珊兒，她正忙張羅著給我泡茶，根本沒注意到我這邊。
我這才拿起那個紙片，細細地端詳起來。
我的心“呯呯”跳著，像是因為快要窺到什么了不得的秘密一般。
紙上只有寥寥數語“嬙兒，呼韓邪單于怕是有異心，盡早動手，以免錯失良機……”
“呼韓邪單于？動手？”我大吃一驚，手上一用力，紙團就被我捏成了一團。
單于？這樣的稱呼，看著怎么這么眼熟？剛才那珊兒，好像也提了這么一個稱謂。我閉上眼睛沉思了一會。
在歷史上，單于一般是稱呼匈奴的首領，而嬙兒……我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了一個非常有名的歷史人物——王昭君！
難道，我現在是王昭君？這是什么狗血劇情？
像是為了印證我的猜測一般，臨窗的書榻上，有一張小楷被北風吹得獵獵作響。
我慢慢地挪過去，看到那上面，是一首《怨詞》：
秋木萋萋，其葉萎黃，有鳥處山，集于苞桑。養育毛羽，形容生光，既得行云，上游曲房。離宮絕曠，身體摧藏，志念沒沉，不得頡頏。雖得委禽，心有徊惶，我獨伊何，來往變常。翩翩之燕，遠集西羌，高山峨峨，河水泱泱。父兮母兮，進阻且長，嗚呼哀哉！憂心惻傷。
看著它，我的心底，又被憂傷給包裹住，就像那月下的湖水一般，一波又一波地涌向岸邊，那蕩起的憂思，也一圈又一圈地將我整個人兒纏繞。
“閼氏，來，喝口熱茶吧。”珊兒的聲音低低的。是啊，故園路漫漫，何處是歸途呵。
那張紙條的意思，我現在明白了。
我是王昭君，我現在，已經是匈奴的閼氏，而我的丈夫，呼韓邪單于，借著和親的名義，私底下卻在做著謀反的準備。
他的一舉一動，早就在我大漢天子的掌握之下，所以這張紙條，是在提醒著我，時間快到了。可是不知道為什么，我卻遲遲沒有動手。
“閼氏，今天的心情可好？”說話間，一個眉眼粗獷的男人走了進來，他就是我的丈夫。
我呆呆地看著他，終于明白了自己沒下手的原因：這個人，跟一下子把我甩了的男友尚晴崢長得一模一樣。
對著他動手？我怎么舍得？現在我也不管自己在做夢還是精神錯亂了，我要跟他在一起！那一次，分手分得那么不甘，老天爺既然再次把他送到我的面前，我不會再撒手！
緊緊攥在手心的那個紙團，被我默默地扔進了取暖的那個火盆里。那紙條上的最后一行字，也很快地消失在了火苗里：再不動手，后果如何，想必，你是明白的。
明白，我自然是明白。可是眼前，哪怕是一晌貪歡，我也要緊抓著不撒手。
單于比我大很多歲，他對于我來說，就是年老版的尚晴崢。即使這樣，我也開心。
單于對我很好，我也放下了國愁家怨，一心一意地做他身邊的小女人。就好像，尚晴崢還在跟我在一起一般。
理想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在我穿成王昭君的那個來年春天，我的夫君，去世了。是壽終正寢，也算是榮登極樂。
舊王去世，新王替位。我淡笑著，我的結局，就快到了。
送殯的那一日，天空又紛紛揚揚地飄起了雪花。我想，我該是回故土去領受那不聽召令的懲罰。也好落得死得其所，這樣，我就能跟尚晴崢永遠在一起了。
只要是跟他在一起，上窮碧落下黃泉，又何妨？
一封密函，徹底粉碎了我這個幻想。圣上下旨，因為我的叛逆，原本在完成任務后就能榮歸故里的我，被勒令繼續呆在這個苦寒之地，下嫁給了夫君的兒子——雕陶莫皋單于。
原來，還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在這女人只是一樣物品的年代，你想有自己的思想？做夢。
我依然專注地看著那些飄飄揚揚的雪花，我的人生，真的，就像這對命運的安排毫無還手之力的雪花一樣么？風給你刮哪，是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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