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偉永遠沒有想到過事情會變成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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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聊的人常常會想好多問題，譬如：

人究竟是因為寂寞所以愛，

還是因為愛所以寂寞。

江偉從社交網站上看到這句話，

覺得矯情的同時，又暗暗覺得挺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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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偉有時候會這樣審視自己：

自己究竟是薄情還是決絕。

他只知道，有時候自己做了決定，

就真的不想去改變了。

譬如他跟初戀的分手。

說來奇怪，哪個人的初戀不是轟轟烈烈的。

就算不是轟轟烈烈也是刻骨銘心的。

可是他就是這么一個奇葩，

一個在跟初戀女友說分手的時候在打桌球的奇葩，

他的朋友記得，他那時候說讓他打完那一局再說吧。

誰也想不到，江偉也是一個這么決絕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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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孩的分手，必不可少的是一頓豪飲，

各種朋友圈求安慰，求醉找借口流淚，

找借口打電話給對方告訴他我在放縱自己。

可惜眼淚終究不是每次都奏效，

他不喜歡你了，對話已經就結束了。

江偉跟朋友說起這件事的時候，

朋友精辟說了一句：

別讓我說中了，那時候你他媽一定覺得好煩。

江偉也無言以對，只能呵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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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理由的分手總會讓女生產生各種猜想，

她們才不會明白男生不喜歡了就是不喜歡的破理論，

她們只會覺得肯定有第三者。

好吧，有就有吧，江偉這樣想著，

課還是要上的，隨便怎么想，我不能阻止你。

走在異國的高中里，看著形形色色的人，沒什么感情的同班同學。

平日不怎么高調的江偉，根本就沒有想過自己突然就被標簽為賤人，

腦子里還是那些簡單的數學題，等下上課又要無聊了，

更是回味著前幾天的嗨翻天的五月天演唱會。

誰能看得出他是剛剛分手的人？

相信沒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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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奈的是，他忘了前女友之前跟他一起上數學課，

只不過是后來drop掉了，可是整個班的中國人都認識他前女友這個事實，

誰也改變不了。

幾天后，誰也沒有說什么，問什么。

幸好她早早就把這節課給drop掉了，不然就尷尬死了。

江偉不聲不響得這樣想著，還是低著頭，玩手機。

國外的數學題總是很簡單，不用學當學霸，

每個在中國人都是這么一個角色。

突然，隔壁的女生拍拍他，試探著說，

“你介不介意我問你一個私人的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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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曉琪，江偉認識她，不知道什么時候就到了她隔壁坐，

有時候問一下數學題，開兩句玩笑，

可是在走廊上看到不會打招呼的那種。

一瞬間，江偉就想到她要問什么了，不外乎就是要八卦自己跟前女友，

不然還會關心自己中午吃了些什么嗎？

可是江偉還是面無表情：問吧。

“其實我已經忍了很久了，可是現在還是忍不住要問出來。

你現在有女朋友了嗎？”她臉上洋溢著渴望聽到什么八卦的表情。

江偉壓抑著翻白眼的心情，一副果然是這樣的表情：“沒有。”

“什么？居然沒有！我們都以為有。”她出奇的驚訝。

“什么叫我們都以為有，我們是有誰？”江偉鄙夷地說。

“就是我們這幾個啊，真的沒有？”她說。

“真的沒有。”江偉重申。“你們為什么都以為有？”

“因為你突然就跟她分手啦，我們還以為你劈腿。”

江偉點點頭，原來自己一直在別人的眼里，就是一個渣男。

分手后的一點點內疚也都蕩漾無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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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這次的聊天，江偉和劉曉琪兩個人開始慢慢熟悉了。

可是江偉沒有想過任何非分之想，原因有二：

劉曉琪沒有那么漂亮，更重要的是，她有男朋友。

江偉也因為多了一個朋友感到開心。

身在異國就是那么一件讓人感到可憐的事，

好難得能交到一個朋友，更難得的是能交到交心的朋友。

這個年紀的我們，高堂尚未算老，更未有幼，錢更加操心不了，

所以便有了朋友幾乎就是我們身邊的一切的感覺，

江偉覺得他所有祖國的朋友，都難以想象他剛剛到加國的窘況。

他更不想刻意去迎合，他不是沒有試過，可是，太辛苦了。

為了重要的人改變自己，他可以。

為了無關緊要的人讓自己難受，他不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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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越來越難的數學，語言的劣勢就開始浮現了。

幾個中國人一起“互相幫助”更是毫不新鮮，

只是小紙條變成了相隔幾公里的微信相助。

他們誰也忘了是誰給誰發的第一條微信，

是八卦？找工作？心靈雞湯？

恐怕他們早已經忘記了，兩個人就這么慢慢熟悉了。

江偉知道劉曉琪其實就是一個除了吃沒有其他興趣的人。

劉曉琪也知道江偉就是一個屌絲宅男。

后來，江偉也介紹了一份兼職給劉曉琪，

與他在同一間餐館工作。

大家都被這個現實的社會盡情得蹂躪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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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江偉這個每次都會刪聊天記錄的強迫癥患者開始不舍得刪他與劉曉琪的對話。

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江偉時不時會打電話給劉曉琪，一聊就是一個小時。

更是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

江偉在劉曉琪牽著男朋友在走廊走過和逃課的時候會妒忌和想念。

江偉只知道，這次好像有點玩大了。

我們都可以這么認為，一切都只是江偉的一廂情愿，

可我想說的是，一個巴掌，永遠也拍不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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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個高齡高中生，江偉的感情經驗在學校里甚至不能與小朋友相比。

不是沒有試過追求，只是漫長的單戀好像已經磨滅了他的自信心了。

與上一任女朋友頭在一起，也就是他的初戀，是基于全世界都知道女的對自己有意思的基礎上。

結論是，江偉從來沒有過什么戀愛經驗甚至追求手段。

只是就好像女生來月經一樣，江偉也會突然在夜深人靜的時候，

好想有一個人來關心，好想有個人能擁抱一下。

家里的情況已經不允許他抱怨自己累了。

不是不脆弱，只是不知道脆弱給誰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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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起工作之后，劉曉琪慢慢更懂得江偉。

聊得越多，玩笑開的越大。

以至于雙方都慢慢不知道是真的還是假的了。

緣份這種東西真的好奇怪，

早了一點，慢了一點，

都只能叫做有緣無份。

可恨的是，

喜歡一個人跟緣份沒有半點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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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偉沒有試著在劉曉琪面前裝出一個怎樣好怎樣好的男生。

那樣太累，

臟話一樣講，打嗝照樣這么大聲，放屁一樣臭。

做最真實的自己，最舒服的自己，與三五知己飯局中放聲大笑。

這個就是江偉這個時間最喜歡的東西了。

只是就是在這么毫不做作的生活中，

江偉也知道，自己就真的喜歡上劉曉琪了。

青春本就應該如此地任性，如此瘋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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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天晚上，江偉已經不記得之前聊了什么了，

只記得與劉曉琪在微信上約好十二點說對對方的感覺。

正當江偉還在斟酌如何幽默化解尷尬時，劉曉琪的一段話已經到了。

也毫不掩飾的說出自己對江偉的感覺，

知道錯，知道不對，知道不公平，可就是喜歡。

江偉更是沒有必要在隱瞞下去了，

再隱瞞就不是矜持了，是傻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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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段畸形的感情剛剛開始的時候，江偉還是很糾結的。

與年長的朋友說了這件事，她也是過來人，更是知道當初自己把男方傷成什么樣，

可她也知道自己其實說什么都沒有用，江偉怎么想最重要。

一聲嘆息，一句懸崖勒馬已經是憋足了勁，希望江偉能聽進去。

而江偉沒有對老師說什么，只是說知道了。

江偉沒有說的是，

怎么懸崖勒馬，我已經掉下去了，

怎么懸崖，怎么勒馬?

而這番話在劉曉琪耳中就變成了最好的表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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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成了小三的江偉，雖然第一次做這個角色。

可是江偉也很驚訝自己的覺悟，

知道自己什么時候該出現，

什么時候乖乖的消失。

那時候的等待一點都不覺得無聊，甚至充滿期待。

那時候的晚上一點都不覺得漆黑，甚至充滿浪漫星光。

那時候的學校一點都不覺得討厭，甚至充滿歡樂。

熱戀的人就是這樣，可以為對方毫不保留地付出，毫不保留地信任。

江偉這樣覺得，自己的覺悟應該跟喜歡的程度成正比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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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每天都會看的 一個， 刷的微博變成了更有意義的東西，

江偉會把看到的好句都抄下來，晚上加點東西就變成了自己的深情表白了。

他也好慶幸媽媽那時候上的是晚班，自己吃完晚飯之后，

不辭勞苦地坐車到劉曉琪家，散那么半個小時的步，只要她想的話。

每一次與劉曉琪相處的時間，江偉都會特別珍惜，

每一次牽手，每一次親吻，都變得特別珍貴。

每一次在車站兩個人等車，巴士一輛又一輛地來，

可每次都一次一次地說下一輛再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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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都是值得的，江偉這么想著，

或許有一天，自己可能就真的有機會轉正了。

盡管周圍的朋友都不看好他們，甚至有說劉曉琪是不好的人，

可是江偉沒有反駁他們，可能是自己內心也不看好自己，也沒有覺得他們有說錯劉曉琪。

可重要的是，自己真的是喜歡，自己也不見得就是一個好人。

又一次證明，愛情真的是令人盲目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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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一段感情不會每天都是熱戀期，偷情更是如此。

江偉有多大的快樂，某個程度上就有多大的痛苦。

劉曉琪男朋友打電話來的時候，

江偉會識相地閉嘴，掛了電話又要喜逐顏開。

學校地走廊上，江偉希望看到她，可看到她，

很多時候就會看到她和她男朋友，那江偉寧愿看不到。

還記得，劉曉琪第一次跟江偉說，我們就這么算了吧。

江偉第一次覺得心揪了一下。

他突然知道什么是愛，什么是喜歡了。

一遍一遍的挽留，一遍一遍的哀求，終于是把她喚回來了。

可是，喚回得第一次，還能喚回第二次么？

第三次？第四次？

江偉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不想就這么結束掉，或許不甘心，可他知道自己真的喜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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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劉曉琪的生日為止，江偉已經喚回過幾次了，

一次比一次累，一次比一次心涼，可嘴上卻沒有了當初的滿腔激情了。

可他還是很期待劉曉琪生日的到來，因為那就是她回國前最后一次約會了，

江偉也打算給她一個驚喜二重奏。

生日當天，水族館的約會圓滿結束后，

江偉沒有回家，家教甚嚴的他怕回去之后再出不來了，

在咖啡店由傍晚等到了晚上，跟好友約好地點，放好蛋糕，繼續等。

充滿期待的等待，時間總過得很快，

江偉把第一份禮物給她，充滿小紙條的盒子，寫著滿滿的不舍與愛戀。

當看到蛋糕的時候，劉曉琪的眼淚終于是奪眶而出了。

江偉很滿足，因為他看到她感動的眼淚，

他也相信他在劉曉琪心中留下了很重要的一筆，

還有就是收到劉曉琪送給他禮物的驚喜。

物輕情誼重，是這個道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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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劉曉琪回國之前，他們還見了一面。

可是，留不住的終究是留不住，這一飛，她好像就從江偉心里飛出去了，

只是江偉不知道。

異地戀，有多辛苦，江偉突然就知道了，

關心，付出都突然有了時差，有了延遲，

玩得正開心的她與揪著心的他有了對比之后，

江偉變得更累了，不得不問自己，

這是為了什么？

突然他想到了朋友說的一句話,

你這樣連男人最基本的尊嚴都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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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個人的距離突然變得更遠了，不只是加拿大到中國的平面距離，

還要加上時間這個四維因素了。

江偉暑假上的班更多，很累，回家只想好好休息了，

不是他有多缺錢，而是現實就這么殘酷，

大家都是逼著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

他們有過這樣的承諾，不管怎樣，等劉曉琪重中國回來后，九月份就結束了吧。

江偉不知怎么地就把它放在心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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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劉曉琪回來，已經是八月底的事情了。

江偉一次外出下午茶，她也要跟著一起去，

江偉的朋友問了一句，她來，那她用什么身份來啊？

那時候，江偉就覺得，是時候做決定了，

回家的路上，江偉跟她說了這件事，

他知道劉曉琪會不開心，可是沒有辦法，

唯有狠下心來了。

她聽到后，沉默了，江偉把頭扭過去，看著窗外熟悉的景物飛快地掠過。

突然就覺得輕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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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如期而至，江偉想不到，

最后說出要結束的不是她，而是自己。

劉曉琪沒有挽留，她很清楚，

女生說一萬次分手都不是分手，而男生說一次，那就是了。

只是她知不知道江偉中間承受的東西，那就不得而知了。

沒有吵鬧，沒有不愉快，

就好像玩游戲打完最后大boss之后，盡管不舍，也要結束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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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偉會想她，只是他清楚自己，

既然決定了，就不會改變。

他們之間有過很多約定，有過很多甜言蜜語，

聊天記錄翻也翻不完，江偉也很驚訝自己會想到這么多有的沒的。

矯情的東西，只不過是心中有了不舍得東西，才會變得矯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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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們都說江偉很薄情，江偉笑笑，

我跟初戀分手的時候，你們就應該知道我是這樣的人啦。他這樣回答。

其實不是每個人都薄情，只是時間跑得太快，誰不追，誰就會被落下。

每個人都不想原地踏步，看著周遭一個人都沒有的感覺不好受，

既然不好受，那就唯有向前去了，薄情就薄情吧。

等到有一個人能為自己停下來的時候，那才是所謂靈魂伴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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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偉的朋友問過江偉，你有沒有后悔，江偉也笑笑。

這個問題，劉曉琪當初已經問過很多遍了，他的回答都是這個

我曾經幸福過，有何后悔?

只是心中的不舍終有一天會輸給時間。

半年過后，江偉這個強迫癥患者又在刪聊天記錄了，

只是手多的他把他與劉曉琪的對話框也刪了，

中間的圓圈轉了很久很久，江偉也盯著屏幕很久。

奇怪的是，沒有落寞，呼出一口氣，

自己終究是一個薄情的人，江偉這樣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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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曉琪還是跟她男朋友在一起，很幸福，在大學的生活也是通并快樂著。

江偉這個屌絲還是單身，還是肆無忌憚跟朋友放肆大笑。

只是有時候他還是會想，

人，究竟是因為寂寞所以愛，

還是因為愛所以寂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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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想了。

我戴上耳機，

正好王菀之在唱，

人情在，花不開，春天過后要等待。

情人在，心不再，哪有動情是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