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下滿天星(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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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摘下滿天星

? ? ? 夏日的夜晚,我仰望星空,聽一首老歌。是鄭少秋的《摘下滿天星》。熟悉的旋律熟悉的歌詞,心里頃刻間被一種久違的酸澀塞的滿滿的。

? ? ? ? 夜涼如水。思緒漸漸回到兒時,回到了那個小橋流水,晚霞炊煙,蟬鳴鳥叫的鄉村小鎮。小的時候,一放暑假。第一件事兒就是背著作業本去姥姥家。喜歡跟姥姥家隔壁的強子玩,喜歡吃姥姥做的粗茶淡飯。

? ? ? 那時候,沒有空調,風扇,也沒有電視機和手機類的電子產品。寧靜的夜晚,姥姥把竹涼席鋪在地上,我和強子一邊一個躺在姥姥腿上,看著黑綢緞一樣綴滿繁星的夜空,聽姥姥講故事。仰望著墨藍色的星空,如欣賞一場華美而壯觀的星光舞會,仙女、獵戶、獅子…..紛紛出場,演繹著一個個神秘而古老的傳說。

? ? ? 在那個草長鶯飛的年代,我們不懂“接天云濤連曉霧,星河欲轉千帆舞”的意境。也不懂“云母屏風燭影深,長江漸落曉星沉。嫦娥應悔偷靈藥,碧海青天夜夜心。”的凄美詩意。

? ? ? 只會想到姥姥講的故事。對著漫天的繁星,聯想閉月羞花的嫦娥手抱玉兔,輕舞霓裳,奔向月宮,無所謂廣寒宮的寂寞與凄涼。從此有玉兔相伴,可蟾宮折桂,素手揚花,灑盡人間愛恨情仇。廣袖輕舞,拂盡三千煩惱;云中漫步,淡泊世俗名利;也是一種超然脫俗的美。

? ? ? 那個時候最喜歡聽強子唱鄭少秋的《摘下滿天星》

漫漫長路遠冷冷幽夢清

雪里一片清靜

可笑我在獨行要找天邊的星

有我美夢作伴不怕伶仃

冷眼看世間情

萬水千山獨行找我登天路徑

讓我實現一生的抱負

摘下夢中滿天星 .........

? ? ? 兩個沒心沒肺的熊孩子,根本不懂什么是幽夢清和世間情,只是單純的覺得曲調好聽而已,正所謂少年不識愁滋味,為賦新詞強說愁吧!歌聲猶在耳旁回蕩,我們卻已經分別數十載了。我不知道當年的強子是否還會想起我,也不知道星星是否還知道我的心?但我確定,星星一定知道我們喜歡吃方便面,呵呵.......

? ? ? 那時候,我們聽故事聽累了,就騙姥姥說餓了。姥姥就會寵溺的問想吃什么。我們就會異口同聲地說喜歡吃三鮮伊面。那是一種黃色袋子的速食面,用熱水一煮色香味俱全,感覺特別好吃,我們經常連湯都喝得一滴不剩。

? ? ? 姥姥沒辦法,就把雞蛋拿到集市上去賣,給我們換回來一箱箱方便面吃。那時候根本就不懂雞蛋和方便面哪個有營養,只覺得好吃就是有營養。結果一個暑假下來,我變得又黑又瘦,感覺自己都快成方便面了。

2少年不識愁滋味

? ? ? 強子比我大一歲,個子卻高我半個頭。長得帥帥的酷酷的,比鄭少秋還要帥。但就是太乖巧太聽話了。感覺他乖巧的過于沉靜,都不會玩耍兒了。于是,我就帶著他變著花樣兒的玩兒。在那個物質條件相當匱乏的年代,在不知霧霾為何物的藍天白云下,我們拉著手嬉笑奔跑,肆意追逐打鬧。

? ? ? ? 在蟬鳴聒噪的午后,帶著他去村頭兒的水庫里學游泳,抱著大石頭學潛水;在滿天繁星的夜幕下,唱著摘下滿天星,做著不知天高地厚的夢。朦朧的夜空下,一個清瘦的少年,半瞇著眼睛用心唱著歌,有一種說不出的滄桑美。我那時候就特別迷戀他,經常纏著他一遍遍不停的唱給我聽。

? ? ? 后來他唱煩了再也不唱了,我就拿方便面跟他交換,一包方便面唱五遍。有一次晚上才唱了兩遍,他媽媽就喊他回家睡覺。他拿著我的方便面就翻墻回家了。我一想自己吃虧了啊,他還欠我三遍星星沒唱完呢!就氣哭了,一邊哭一邊跳過墻頭去討債了。哈哈.......現在想起來還覺得好笑呢!笑自己的幼稚、任性.........

3少年初長成

? ? ? 兩年后,我小學畢業的那個暑假,又去了姥姥家。13歲的強子已經長到了1.73米的陽光少年,性格變得更加內向靦腆。我隔著墻頭,沒心沒肺的喊他打不死的小強,他紅著臉沖著我笑。笑的生澀而疏遠,我的心里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悲傷感。

? ? ? 曾經那么近的友誼,那么沒心沒肺的伙伴,怎么說變就變了呢?問姥姥才知道,他的爸爸媽媽在鬧離婚呢。我就去找他玩兒,變著花樣兒講故事給他聽逗他開心。他說:“你長高了也懂事了,但是性格還是沒變,跟個假小子似的。”說著在我的短發上胡亂的抓了一把,我的一頭短發就變成了鳥巢。我依然沖他沒心沒肺的笑。

? ? ? 他說今晚鄰村有露天電影,問我要不要跟他一起去看。于是我們就一起走了二三里地去看電影。電影的名字叫《春光燦爛豬八戒》,我看得很認真,跟著劇情一會哭一會笑的。回來的時候,他說沒想到你這么沒心沒肺的女孩兒,也有多愁善感的一面,我還以為你只會笑不會哭呢!我聽了不禁悲從中來,一種從沒有過的自卑感由心而升。

? ? ? 我惱羞成怒的說:“我知道你喜歡文靜淑女穿長裙留長發的女孩子。但是我又沒說要跟你在一起,就算你長得帥,也不用總挖苦我啊!天底下長得好看的男孩子多的是,你算老幾啊!”說完頭也不回的往前走。小強沉默了一會兒嬉笑著從后面追上來說:“那你干嘛不穿長裙留長發,淑女一把兒給我看看呢?”

? ? ? ? 我停住腳步抬起頭一臉茫然的看著他問:“你說什么?”“真美!我說你哭的時候真美,也是梨花帶雨的。”他似笑非笑的說。我破涕為笑。也許是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吧。但是從那以后,我就真的留起了長發。也喜歡穿淑女氣質的衣服了。

? ? 路上,他為了彌補過錯,主動給我唱起了摘下滿天星。

崎嶇里的少年

抬頭來向青天深處笑一聲

我要發誓把美麗擁抱

摘下閃閃滿天星

俗世翩翩少年歌一曲

把心聲寫給青山聽

漫漫長路遠冷冷幽夢清

雪里一片清靜

可笑我在獨行要找天邊的星

有我美夢作伴不怕伶仃

冷眼看世間情......

? ? 于是,在?????的煩惱中,在年少輕狂的任性中,在詩詞歌賦的懵懂中,少年初長成,........風兒劃過一絲漣漪,浮云帶來幾朵愁緒,我們相視而笑、笑得心照不宣。少年的煩惱,剪不斷理還亂。

4青春的煩惱

? ? ? 初中的時候我們的功課都特別緊。我連著兩年沒有去姥姥家。初三那年夏天,除了補課時間,只放了十幾天暑假,我還是抽出時間去了次姥姥家。

? ? ? 不是因為想姥姥了,其實就是想看看強子。那時的我,真的長成了他喜歡的樣子。長發飄飄,素衣長裙,性格也變得文靜多了。見到他的那天晚上,我從他的眼睛里讀到了驚喜與感嘆!這正是我要的效果,不禁暗自得意。我沒有想到的是他居然長到了1.80米的陽光少年,說話聲音都變粗了。笑容青澀中帶著一絲少年老成的沉穩。

? ? ? 面對這樣子的他,我一時不知道如何是好了。只覺得異常慌亂,他也顯得局促不安。我們都覺出氣氛比較尷尬了。我有一種很深的失落感,明明有很多話要跟他說的。但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什么好了,不自覺的就急紅了臉。他見我這樣,就強作鎮定的說:“真是女大十八變啊!你變得我都自卑了。怎么.......怎么感覺好陌生啊,你還是以前那個你嗎?.....”他說的吞吞吐吐。

? ? ? 我不禁哈哈大笑,終于讓他找回了一點以前的影子。他伸出手,大概又想像以前那樣抓亂我的頭發吧。但面對我的一頭清水掛面一樣的長發終是沒忍心下手。我看著他的囧樣忍俊不禁,伸手就想跟以前一樣,很哥們的照著他的肩膀匪氣十足的打一拳。抬起手卻發現他已經比我高出一個頭了。我頓時泄了氣。

? ? ? 氣氛變得更加尷尬而微妙。我們都已經長大了,再也回不到從前了。沉默了一會兒他說,我還是給你唱首歌吧,你想聽什么歌?“摘下滿天星”我不暇思索,脫口而出。于是他就真的給我唱起了這首歌。歌聲里少了一些青澀卻又多了幾許滄桑。

? ? ? 那天,我們都變得話很少,只是簡單的聊了幾句,他就回家了。他說他爸媽去年已經離婚了,他跟媽媽一起生活。他要早點兒回家陪媽媽,又說不想上學了。高中課程太緊太深,他比較吃力,他想退學早點兒出去賺錢養家,這樣媽媽就不會那么累了。

? ? ? 我問他退了學想干什么?他說想學紋身和美發。我沒有勸他也沒有鼓勵他。心里有股說不出來的酸楚。不知道為什么,在他面前,我有一種莫名其妙的自卑感。

5情竇初開

再見到他是三年后,我去省城上學的前幾天。想去理發店把長頭發修剪一下層次。在鄉里一個叫“剪剪青春”的理發店居然碰到了他,他已經是這家店的老板了。記得那一天我依然長發飄飄,素色長裙,而且化了淡妝。我又一次從他的眼睛里看到了驚喜與意外。

? ? ? ? 三年不見,他越發的帥氣逼人,韓范兒十足。修剪完頭發已經是傍晚了,他說請我吃飯。席間他說你現在馬上就是一名大學生了,感覺我們的差距越拉越大了。

? ? ? 我說我永遠不會變,永遠是最初那個不忘初心的我。然后他不讓我買汽車票,非要騎摩托車送我回家,二十里的鄉村公路他開得飛快。坐在后座的我由于害怕和顛簸,心驚膽顫之下還是祛生生的抱住了他的腰。

? ? ? 我抱緊他的那一刻,他居然把車速慢了下來。我發絲輕舞他神采飛揚。他又給我唱摘下滿天星。我不知道這是不是情竇初開,但真的想時間就這樣永遠停留在這一刻,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幸福和緊張。我輕輕的把頭靠在他的背上,突然有種想哭的沖動。只覺得星空很冷很蕭瑟,有一種揮之不去的輕愁淺殤。總是無意間給我施加煩惱和失落。我做夢也沒有想過,那次的“摘下滿天星”唱完以后,再聽他唱歌已然是五年以后了。

? ? ? 姥姥病危,剛參加工作的我從千里之外風塵仆仆的趕回來。終是沒有見到疼我愛我的姥姥。我哭的昏天黑地,因為姥姥的離開,因為沒有看到他的出現,我是失望加絕望。送完姥姥最后一程,我在返回省城的汽車站看到了他。

? ? ? 強子騎著摩托車在鐵柵欄邊等我。有一種帥氣、冷酷的高貴感,不知道為什么,他總是讓我莫名其妙的產生自卑感和窒息感。他說知道在這里等我是最合適的。我說我也知道你肯定會見我一面的。我們就不約而同的笑了,笑彼此的心有靈犀。

6輕愁淺殤

? ? ? ? 那天強子幫我買了車票,是晚上九點五十的臥鋪。我們有三個半小時的時間可以聊天。他說他現在已經開了三家連鎖店。看著他春風得意的講著他的事業和未來的理想,我不禁對他刮目相看。這是一個有責任心有愛心的腳踏實地的男孩兒,也不知道我還要努力多久才能配得上他的優秀。

? ? ? ? 我想他應該跟我說一些什么了吧,但沒想到他接下來的話,直接把我打入了地獄。他說他訂婚了,女孩兒是他同學也是他的員工。已經追了他六年。他退學她也跟著退學,他學美發紋身她就學美容養生。強子說她為了他付出了太多,他必須要對她負責。而且他們門當戶對的在一起沒有壓力和自卑感。他不能做個跟他爸爸一樣無情無義的人。

? ? ? 我的心一直往下墜,越往下越陰冷。眼淚不爭氣的就留了下來。而且越來越洶涌。是啊!我很懊惱自己的癡傻和不自量力。明明喜歡他卻沒有勇氣說出來。怕一但說了連朋友也做不成了。其實我一直不談戀愛,就是在等,在等他有朝一日親口說出來。

? ? ? ? 因為我覺得他處處優秀,為了彌補自卑感,我拼命的學習,努力留長發穿淑女裝,甚至連化妝都不化濃艷的,因為我知道他不喜歡濃妝艷抹水性揚花的女孩子。其實,這些年,我根本就沒有按著自己的方式活著,點點滴滴都是以他的喜好他的標準活著。

? ? ? 但是,我還是比較自私的。我沒有勇氣跟他一起退學,跟他一路打拼事業。所以,我活該失去他。因為有人比我更愛他,更義無反顧。我自以為是的聰明和優秀,想用來證明我跟他一樣優秀,有足夠好的外貌和體面的工作,能配得上他的優秀,實際上是把他推得越來越遠。因為他已經有了自卑感,他覺得我是山溝溝里飛出的金鳳凰,他跟我不是一個層次的人。所以才會選擇別人。

? ? ? 他遞了片紙巾給我。然后拉著我往人流密集的車站廣場走去。那里有兩個音樂學院的學生在自彈自唱著情歌。是任賢齊的“心太軟”他走過去往他們的吉他盒子里扔了20元錢,跟他們低語了幾句。

? ? ? 然后曲子改成了鄭少秋的摘下滿天星。強子拿過麥克風對著陌生的人群說要唱一首歌送給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好朋友。然后聲情并茂的唱了起來。我邊擦眼淚邊想,我們的緣分原來如此輕淺,輕淺的還沒有等到情初開,就錯過了彼此。

7曾經滄海難為水

? ? ? 最后一次見他,是三年后姥姥的三周年紀念日。我依然單身,他已經是兩個孩子的爸爸了。一兒一女一個完美的好字。也見到了他的妻子,一個眉眼身段和氣質都跟我很像的女孩子。真的很像,像的我們倆都很吃驚。唯一的不同是我淡妝洋服,她素面朝天。我想這不就是我曾經一直想要的生活嗎?一生,二人,三餐,四季,守著一雙兒女,粗茶淡飯的過一輩子的生活嗎?

? ? ? 原來這份生活這么簡單,這么觸手可及啊!可卻又離我那么遙遠,遙遠的似天邊最亮的星辰,渺隔千萬里。但我永遠記得,那些年最燦爛,最美麗的星空。記得星光下,純凈的心靈純凈的友誼,還有我們純凈的微笑以及純凈的不沾一絲雜念的心照不宣。

? ? ? 夜涼如水,我的臉上一陣冰涼,用手一摸,居然摸了滿臉的淚水。我又按復聽,繼續聽這首歌,繼續對著夜空流眼淚.......

萬水千山獨行找我登天路徑

讓我實現一生的抱負

摘下夢中滿天星

崎嶇里的少年

抬頭來向青天深處笑一聲

我要發誓把美麗擁抱

摘下閃閃滿天星.........

? ? ? 夜空灰蒙蒙混沌晦暗,地面上霓虹閃爍,燈光璀璨。我找不到一顆可以寄托哀思的星。天上的星星,都闌珊在夜霾里,做著千年不醒的夢。到底有沒有傳說中的柔情似水,佳期如夢?

? ? ? ? 看來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的確是一個美麗的傳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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