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不勒斯這座城市,對于每一個像愛德華多這樣不計一切代價想要回來的人,相應地會有一千個人想要盡快從這里逃離。哪一座城市又不是如此呢!
愛德華多在巴里銀行工作了六年之久,終于又調回到了那不勒斯銀行。一家人總算可以在那不勒斯開始新生活了,遲到了四年的調令更讓愛德華多和妻子安娜對即將到來的新生活充滿了期待,一路上他們談論著各種打算。
他們的兒子六歲的馬爾切羅可不這么認為。那不勒斯只是他的出生地而已,關于那不勒斯,他沒有記憶,只覺得荒謬,也就沒有任何值得開心的事情。
這一幕與動畫電影《千與千尋》何其相似,片子的開頭也是一家人開車去往新家,因為與同學的分離千尋的失落寫在臉上,而爸媽卻興奮無比。他們誰都不知道迎接他們的命運到底是什么,馬爾切羅一家也是如此。
到了樓下時已經是晚上,一個穿鮮紅色球衣和釘鞋的男孩在踢足球,方向就是對面住宅樓大門上的玻璃,而且每次都能命中。愛德華多毫不客氣地斥責他,而這個小痞孩竟然掏出彈簧刀直接扎破足球,把球扔向了愛德華多,渾身散發著斗犬般兇狠的氣息,惡狠狠地看著他,那雙藍色的眼睛寫滿了輕蔑和威脅。
這個小痞孩叫利奧,他來自于“那些”家庭。他父親叫文森佐,一個性格狂妄的那不勒斯人,效力于那不勒斯一個黑手黨頭目“石頭臉”,他母親叫埃絲特,是一位來自美國康涅狄格州的準修女,為了結婚她放棄了自己的宗教誓言來到了那不勒斯生活。
利奧是一個整日在街上游手好閑的小痞孩。八歲的時候,他是學校里唯一沒人接送的學生。作為樓上樓下的鄰居,利奧那種從未被給予過的自由讓馬爾切羅心生嫉妒。
每一個孩子都會被父母用可怕的口吻警告,街上有很多強盜、毒販、強奸犯在暗中伺機傷害孩子,但利奧從來沒有遇到過。而利奧所到之處,無論是在學校還是街上,都會被假裝忽略,周圍的人行為也都變得很古怪,而大家都知道為什么會這樣。
越是如此,利奧對馬爾切羅越有著某種魔力。與此同時,馬爾切羅也交了一個新朋友,他叫達尼艾爾,是艾達老師的兒子。他們在一起的大部分時間都在玩拍卡片游戲,或者一起欺負他的布料洋娃娃,因此達尼艾爾也被稱為男洋娃娃或小洋娃娃。
可是好景不長,圣誕過后達尼艾爾和老師艾達一起消失了,校長只說她們搬家去了北方。
馬爾切羅的父親繼續在銀行中規中矩的上著班,母親安娜沉迷于占星術,在工人協會期刊上開辟的專欄獲得了廣泛好評。她抨擊環境臟亂差的文章引起了大量關注和討論,被稱為“有分量”的文章,具有“深刻的社會價值”等等贊譽。
但是不久那些逗留在公園地震災民就被政府瘋狂地驅趕,無處可去,這引起了安娜的憤怒。在這一天之前她一直試圖做一個隱形人,只想安心度日。她感覺自己的文章被利用了,愛德華多勸說她政府行為和她的文章無關,但是愧疚淹沒了她,從此安娜與期刊劃清界限,也不再寫《安娜的占星學》,任誰勸說都沒用。
過了幾個月,有一次在新來的牧師唐·卡洛布道的時候,安娜得知有幾位忠實的信徒為無家可歸的災民新成立了一個食堂。她帶著馬爾切羅去了那個地方,馬爾切羅發現母親的眼睛再次放出了光芒,就像她第一次走進工人協會雜志那樣。安娜又找到了可以為之努力的事情,只是從此和利奧的媽媽埃絲特有了交集,因為食堂負責人就是她。
加入食堂讓安娜感覺給自己找了一個大麻煩,隱隱有種不安,畢竟埃絲特也是出自于那樣的家庭,文森佐可是埃絲特的丈夫,她骨子里可不想和那樣的家庭有絲毫的聯系。
一天早上憲兵突然來抓捕文森佐,文森佐情急從自家的四樓跳到了三樓馬爾切羅家的陽臺,陽臺門還湊巧開著,此時此刻帶著牙套的馬爾切羅正在倒牛奶,文森佐沒能從樓道里逃掉,轉身回屋從三樓的陽臺縱身而跳,結果多處骨折后還是被憲兵抓到了,最后還是被收監,從而獲得蜘蛛人的外號。
這一切都被馬爾切羅看在了眼里,也把臥室里的愛德華多和安娜嚇得不輕。經過憲兵們的盤問后,他們都請假沒有去上班上學,沉默過后他們終于吵了起來,愛德華多指責安娜與惡魔家接觸,安娜據理力爭最后答應下不為例才罷休。
馬爾切羅被媽媽支下樓去買東西,其實他為剛才親身經歷的一幕而興奮不已,這可是他獨有的經歷,如果有人問起來時一定要詳細講述這個過程。利奧在踢足球,他主動要求馬爾切羅加入,馬爾切羅壓抑內心的真實想法還是拒絕了。利奧以告訴他艾達老師和兒子離開真相為誘餌,馬爾切羅沒有禁得住誘惑終于開始和利奧交往。
利奧告訴馬爾切羅,艾達老師和兒子的失蹤是因為在904快車慘案中遇難了,事先埋伏好的爆炸裝置炸碎了那列火車的9號車廂,他們剛好在那節車廂上,那是從那不勒斯直通米蘭的一列快速火車。從那以后他們之間經常討論模擬那次火車爆炸案。
小孩子的天性里是沒有門第與是非觀念的,和利奧玩到一起后,馬爾切羅感受到只有快樂。他們的媽媽們繼續在食堂幫忙,愛德華多也漸漸地和同事學會了權衡和利用自己工作,如何利益最大化。
當成人們的生活正在向另外一個星系遷移的時候,馬爾切羅和利奧漸漸地找到了屬于他們自己的一顆荒蕪的星球。他們一起度過了五個快樂的夏天,天不怕地不怕。后來一個有著六根腳趾的賣輪胎的人出錢讓利奧他們去扎汽車輪胎,每成功扎破一個就給一千里拉。利奧以他的精明談判獲得了滿意的報酬。看看利奧的談判原則,馬爾切羅除了驚詫還是驚詫。
“每一次談判的第一條規則是不要去談判。”
“如果你不要求,就沒人會給予你。”
“如果你不努力,就沒人會在乎你。
利奧兩次留級后和馬爾切羅變成了同一個年級。他們更有充足的時間一起閑逛、踢足球、扎輪胎,然后按時在馬爾切羅父親下班前回到家里,媽媽對他們的行為視而不見。
每個夏天利奧都要回一次康涅狄格州,回來時帶各種好吃的好玩的和新奇的東西,也讓馬爾切羅對利奧的回來充滿了期盼和驚喜,用親密無間來形容他們之間的友誼一點都不為過。而利奧身上散發出那種與年齡不相稱的社會氣質更讓馬爾切羅羨慕不已。
六年后文森佐出獄,在獄中他以沉默抵住了各種誘惑,沒有交代任何問題,文森佐的行為感動了石頭臉,石頭臉甚至為文森佐出獄慶祝而滿城燃放煙火。事實上石頭臉在文森佐整個監禁期間一直給他發放著工資,美國女人每個月都會按時收到。
愛德華多在證券方面的鉆營讓他有了不菲的收入,他們家四年前換了新的公寓。他覺得終于與惡魔之間建立起了一堵高墻。
在帶著兒子去看望爺爺奶奶回來的路上,愛德華多終于過問起了扎輪胎的事情,美國仔帶領一幫孩子扎輪胎的事情已經傳的沸沸揚揚。愛德華多拷問兒子有沒有參與進去,馬爾切羅沒有承認事實,爸爸憤怒地警告他不要和利奧扯上任何關系。
作為家長,誰不希望自己孩子走的是一天康莊大道呢!但是家長們往往忘記了路邊有時候還開著美艷的罌粟花,這又是多少孩子有能力抵抗得了!而迷失往往就這樣發生了,不知不覺走進了迷幻的花園。愛德華多最后告訴兒子,艾達老師和兒子的死亡和文森佐有關。
馬爾切羅再一次去利奧家,竟然是文森佐開的門,利奧在打游戲,最后他們三個人竟然打鬧嬉笑在一起,這人馬爾切羅感到了無比的困惑。為什么自己和爸爸之間從來沒有這樣開心過,而這個無情殺手的家里會有這樣溫情的一幕。
利奧他們又去扎輪胎了,這一次馬爾切羅記錯了時間竟然忘記了帶刀。他旁觀著利奧和橄欖油批發商的兒子對輪胎的大屠殺,面對旁人對馬爾切羅的挑釁,利奧以他的方式在維護著,但是這一次馬爾切羅聽著那么不順耳,竟然感到了來自利奧的羞辱。
同樣的不法行為為什么讓馬爾切羅讓有了不一樣的體驗呢?毫無疑問,爸爸愛德華多的話對他起到了警醒作用。馬爾切羅的潛意識中有了自己的傾向性而已。
小時候我們都有過父母不讓和某個孩子一起玩的經歷吧?父母的理由又是什么呢?你有沒有聽過他們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