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2016年12月22日,再平常不過的一日。
昨日冬至,陰濕的空氣把霧霾都趕得遠遠。城市里的路邊有那么多燒紙錢的民眾,農村還在繼續著流傳了祖祖輩輩的祭祖儀式。
我們只是上了一天班,回到家下一份速凍的餃子,或者湯圓,就算把這個節度過了。
說好的冬至大如年呢,怎么沒有一點點味道。
于是,從昨天開始,白天便會越來越長了,可是與此同時,冬季的氣氛才真正打開一日濃一日的序幕。
三天后是周末,是西方人最大的節日,CHRISTMAS。我約了三五好友,美其名曰“共度圣誕”,他們攜家帶口,而我膝下無子。所以很多時候,交流很難有共鳴了。也許很快也會面臨他們早已克服過的問題,在我第三個本命年的時候,對此我只是平靜地觀望,不想焦慮,不想預設,不想回望。
曾經的圣誕節,我一個人過,在亞平寧半島。這原本就是一個家庭團圓的節日,像極了我們的“年”。路上冷冷清清,仿佛能看到的只有無家可歸的流浪漢。我總是在那些日子里到市中心晃悠,再不景氣的時候,街上的圣誕燈飾都不會缺。下午三四點上燈,搖曳的亮光在雨里,在雪里顯得格外跳躍,我坐在街邊的咖啡館,身邊是強勁的室外取暖器,盯著路的盡頭,半天也沒有一個身影。當時我并沒有感到特別深的孤獨,即便家人同樣在國內亦是如此獨處,思念是有,遺憾是有,后悔不曾有。從很小的時候,我便懂得了,要對自己的選擇負責。
后來被朋友們邀請去家里過節,我一般都去北方的一對老夫婦家,是我十五年前在國內帶團的時候結識的。他們選擇了丁克,一生所得都花費在了旅行聽音樂會看展覽品美食這樣的體驗上。
于是我看到的是一種只忠于自己的生活態度。丈夫S是機場管理人員,幾年前退休了,每十天左右去爬山訓練,徒步二三十公里,每半年搞一票大的,半個多月與世隔絕,法國瑞士尼泊爾山里轉。妻子A不滿六十歲,兒科醫生,專供疫苗接種,每天往返五六十公里上下班,每年自費參加各種進修班和專業會議。
他們的日常大致是,早上六點兩人一起起床,洗漱穿戴妥當之后,牽手去樓下的咖啡廳用早餐,通常就是一杯卡布奇諾和一個羊角面包。結束后擁抱告別,A去車庫取車上班,S買份日報回家,收拾屋子,讀報,學習(包括中文,為了與我交流更暢通),處理家中瑣事。中午A吃一口簡單的三明治,S通常不進餐(我在的時候除外,會精心研制菜譜并準備),兩人通個電話,即便只是三分鐘,確定一切都好。下午A繼續忙碌到五點左右,S會去健身房練練器械,回來的時候買點新鮮的面包和食材,開始準備晚餐。七點之前,歸家,A通常會坐在別致的單人沙發上閱讀一會兒,S樂此不疲地擺桌上菜。出于健康的考慮,他們晚上可能只吃兩道菜,意大利面(各種口味和形狀的,我嘗過的不下20種吧),肉類或者海鮮配沙拉菜,最后時令水果。吃完后一起洗碗聊天,A也許去瀏覽網頁玩玩單機游戲作為工作一天之后的放松。十點左右,洗漱上床,一起夜讀半小時,互道晚安之后入睡。如果是周末,便會加入看展覽,聽音樂會,或者參加兩天的短途游。每年至少兩次出國旅游,所以家里每個角落都是來自世界各地的紀念物,地毯、馬賽克、雕刻、銀器、書籍,不一而足。承載他們日常的是米蘭一個不到70平米的公寓。
我逐漸愛上了去他們家探訪小住的感受,在常駐的最后一年里,去得愈發頻繁。地道的意大利大餐和豐富的好酒自然是極大的誘惑,更重要的仿佛是心安的篤定感,可能也是那些時日的耳濡目染,我把這樣的日常帶了回來。
如今,我在金陵,也住在60平米70年代的老房子里,過著平淡的生活,沒有子女,普通上班族。沒有遠大的事業目標,沒有宏偉的財富理想,被身邊的人說成不思進取,充滿阿Q精神。我成了他們私下里說的異類。
大學的時候也費盡心思想融入“主流精英圈”,未果,這些年看著其他人平步青云,光鮮顯赫,早已習慣了做看客。
今日,爸媽來看我。全家人早餐之后,爸爸在看他最愛的諜戰片,媽媽在股市里奮力搏殺,我靜靜喝茶寫字。等到太陽出來,可能去周邊的菜市場和小販們討價還價,或者去公園里散步,晚上再聚在一起喝一鍋熱騰騰的排骨湯,平常的一日就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