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夕征文|就像,觀賞一場煙火。

潘。

這是一個令我讀起來會覺得敏感且疼痛的音節,所以我總是習慣將它收斂一點,小心翼翼揉成小球狀藏進心底填補空缺。

記得信念在那些無端脆弱但時刻清醒的時光里,我常常是整晚整晚的輾轉反側無法入眠。

深夜。在思緒與雙手的絕妙配合之下,我開始計算不出任何一道簡單的數學題,以致最后心理的全線崩盤。于是,我緊閉雙眼,深呼吸,然后走到陽臺,大口大口吸煙。

時間指向凌晨12點整。樓下依稀可聞瑣碎的閑聊聲,偶爾還會聽到馬路上傳來的飆車少年摩托所發出的刺耳轟鳴的引擎聲和尖銳刺耳的巨大剎車聲。劃破黑暗。我試著吐出一個漂亮煙圈,然后目光掃到從潘房間里發出的昏暗光線,想象他正埋頭苦記英語單詞的畫面,或者,也如同我一樣,計算不出任何一道簡單的題。

清晨,我從浮淺的睡夢中醒過來,睡眼惺忪的在各個房間里來回穿梭,一切搞定之后,輕手輕腳的開門關門出去上學。運氣好的時候,我會碰到潘推著他的小電動正從家里出來,見我,他會熱情的問我要不要搭車,語氣里再無別的意思。

記得第一次坐潘的車,我坐在他的身后憋得一臉通紅,緊張得不知該說些什么才好。他專心的開著車,一路向前。我看著他的后腦勺和一頭濃密的短發,心中一陣慌亂。車流量少的時候他會突然加速并開始問我一些簡單的問題,譬如學習怎樣,飯否,諸如此類,平淡至極。

下了車,我說“謝謝”。

上課鈴突然想起。

他來不及說別的,匆忙中只說了一句“晚自習結束后我在學校門口等你”。

晃過神后,我尷尬至極的發現自己竟雙腿發麻心跳急促。

那時的我還能很專心的上課,并能理智地分清輕重緩急,所以十分珍惜課堂上的一分一秒,以致于時間過得飛快。

離放學還有最后兩分鐘的時候,我開始收拾書包,并在同學的掩護之下,提前溜出了教室。

深冬的雨夜異常寒冷與潮濕,我站在巨大的人潮之中,被凍得幾乎瑟瑟發抖,不得不做著原地小跑等待著潘。

十分鐘過去,他沒有出來,于是我開始呆呆地盯著馬路的中央線發神。

不知過了多久,我聽見有人高聲談笑,然后話音突然終止。我轉過頭看見潘站在我面前,對另外兩個男生說:“你們先走,我在這等一小姑娘?!?/p>

他看著遠處,目光四處尋找,落及每一個黑暗的角落。而我,就站在他面前。

空氣靜止。我仿佛能聽見彼此間溫順的呼吸聲。

我看著他,終于小心翼翼地說:“我在這里。”

他微微低頭看見我,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

那樣的場景那樣的畫面,即使這么多年過去依舊清晰如昨,美得令人難以忘卻。


一年過去了。

時光在風吹草地之間漸漸流逝遺失,沖淡了一切,包括我對學業的執著,對周遭的忍耐和對美好的憧憬。那時我剛升入高中二年級,已能明顯感到從四面八方襲來的壓力,精神上開始出現實質性的問題。一次在飯桌上,母親再也忍無可忍對我咆哮,我爭辯,然后摔門而去,心中的難過,像倉皇劃破晚霞的雁群。

幾天后,我得知了潘高考落敗的消息。

他似乎是與北方的一所重點大學失之交臂,倔強的他選擇了復讀。

留級生活就這樣開始了。這是他自己的選擇,他坦然接受著,終日融入一群亡命之徒的隊伍,繼續與時間和精力撕摩。

晚自習回家路上,我問他最近可好。他淡笑:“原來熬夜這么傷身體的?!?/p>

那時正值寒冬,有飄雪的痕跡。我摸著自己已被凍得冰涼的鼻尖,無聲嘆息。

“你呢?”

我依舊嘆著氣:“學理科就靠兩只手,可我不爭氣,老拿不住筆,毀了。”

他想再說些什么,最終又咽了回去,只是說:“你比我好,沒什么的。”

其實那時的我,成績已開始出現了嚴重下滑,為此老師曾找我談話,我坐在辦公室里,忍了好久才將眼淚和一肚子的委屈忍下去。在再一次看了一遍我歷次的考試成績以后,老師說:“其實你當初應該讀文的,也許那樣會更好。”

突然間我胃里一陣翻涌,我難受我想破口大罵:“你以為我不想好啊當初是誰說理科好理科棒說得一套一套的怎么現在翻臉就不認了他媽的比翻書還快啊我現在一進教室看見黑壓壓人頭一片我就想拿筆戳死自個兒一了百了算了每天一回到家就感覺活得跟個死刑犯沒倆樣他們就我一個可我讓他們失望失望失望這到底是誰造成的別他媽的告訴我你們沒錯你們這群十惡不赦的大混蛋······”

可我終究什么也沒說。

時間很快來就到了大年初六。我像往常那樣早醒,快到七點的時候我聽見樓下有不斷的敲門聲,小心而拘謹。我翻身而起拉開窗簾,看見潘站在他家門外,睡眼惺忪的樣子,頂著一頭亂蓬蓬的發正在敲他家的門,敲了很久都沒有人開。突然,門從里面“砰”的被打開,他本能的往后退了退,卻被他媽媽一掌拍在后背。他媽媽頂著一頭和他一樣亂的發站在門口,應該是憋了一整晚火大無比:“繼續玩啊,回來干嘛。翅膀硬了,學會夜不歸宿了!”說完“砰”的一聲又把門關上了。

潘站在門外,手足無措。像個做錯事的孩子,埋頭一言不發站了很久。

從那以后得很長一段時間里,我再也沒有見過潘。

直到八月的一天,潘收到了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記得那晚,他父親喝得酩酊大醉。天剛暗下來的時候,我站在陽臺看見他爸爸已醉到不行了,東倒西歪的招呼客人,滿嘴酒話,一句話扭捏了八百多遍,一直在說:“高興啊,太不容易了···你們今天吃好喝好,不醉不歸啊······”

潘從家里走出來,看了他父親一眼,愣了半天,心中的五味雜陳一一盡顯,最后一臉凄楚的回去了。

我知道終有一天,我對這份青春的懷念會如煙一般消失在空氣里,不帶有一絲遺憾。再或許,有一天當我們再次相遇時,他身邊會多一位恬靜安然的姑娘,那時的我一定會深深祝福他。

就像,觀賞一場煙火。


文|文海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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