親舅的孫子與我一般大,是個可憐人,去年離開了人世。他生前嗜酒如命,把酒當(dāng)水喝,每天醉醺醺的沒個正行。周圍人,親戚朋友、單位同事都勸過他,他全不當(dāng)回事,依然我行我素,見了酒就沒了命,沖上去,猛喝。果然,肝查出了問題,硬化了!折騰了一個來月,花了不少錢,也沒能留住性命。他這一走可苦了他老婆――我的侄媳婦。
他有兩個兒子,名曰大寶和二寶,都已成家立業(yè)。他人挺能干,除單位上班領(lǐng)工資外還經(jīng)營有別的產(chǎn)業(yè),一年收入好幾十萬。給兩兒子建房、娶媳婦,輕輕松松搞定,他是當(dāng)?shù)厝斯J(rèn)的能干人。侄媳婦人本份老實(shí),家庭婦女一個,年齡不大,人不到五十,已當(dāng)上了四五個孫子的奶奶。
沒等給我侄兒辦完喪事,大寶二寶已私下將父親的產(chǎn)業(yè)一分為二,據(jù)為己有。他們知道父親除產(chǎn)業(yè)外一定留有一大筆存款,商議向母親索要,待核定金額后,再行分之。兩人迫不及待將父親下葬,當(dāng)晚就給母親攤牌,要求其交出存單和銀行卡。兒子兒媳們的這番操作令侄媳婦大驚,她哭訴道:“你們這幫畜牲,你爸剛下葬尸骨未寒,你們就惦記著他給我留下的養(yǎng)老錢,你們的良心讓狗吃了?!”最后她擦了把眼淚,斬釘截鐵地說:“想要錢,門都沒有!除非我死了!”幾個人看強(qiáng)逼不是辦法,只好作罷。
侄兒臨死前曾拉著我的手說:“二爸,我這一走,桂花(侄媳名字)可能要受罪。這是我最放心不下的!你可得幫襯點(diǎn)……”
為防萬一,我反復(fù)叮囑桂花,要她多個心眼,絕不可大意。桂花說,她心里有數(shù),讓我放心。
有一天侄媳婦出門回來,發(fā)現(xiàn)自己的房門大敞著,感覺不對,三步并著兩步,沖進(jìn)了臥室。臥室里放存折的柜子已被人撬開,里面的存折銀行卡全都不見了。她拿起手機(jī)正要報警,兒子兒媳孫子一大幫人沖了進(jìn)來。“娘,東西是我們拿的,柜子是我們撬的,你報什么警呀?難道你眼睜睜看著他們把我們抓走?”兒子兒媳齊聲說道。侄媳婦嘆了口氣,沒了言語。
“二爸,這些畜牲趁我上街,撬開柜子,把東西全拿走了!”桂花在電話里向我哭訴。聽到消息,我驚得一時說不出話來。“別猶豫,馬上報警!不能便宜了這幫兔崽子們!”我憤怒地吼道。“不行呀,二爸!他們是我的孩子……”桂花已泣不成聲。
手里沒了錢,自己又沒別的來錢門路,侄媳婦只好陪著笑臉向兒媳婦討要生活費(fèi)。一回兩回也能要個一百二百,次數(shù)多了難免遭人嫌棄。有一回找大兒媳要錢,大兒媳厭煩道:“媽,你天天問我要錢,對嗎?你為什么不去找老二要?難不成這法律有規(guī)定,這錢就該老大掏?”錢沒要到,氣得侄媳婦在那兒不住地流眼淚。
侄媳婦為找到一條生路,與嫁鄰縣的妹妹取得了聯(lián)系。妹妹出主意了:為了后半輩子的幸福,趁年紀(jì)不大,趕快嫁出去!
時間不長傳來了好消息。妹妹所在地一家木材加工廠的老板中年喪妻,正欲續(xù)弦。經(jīng)人撮合,兩人見了面。那個老板一眼就相中了侄媳婦。可他提出了一個硬性條件:必須懷孕生孩子!
這不是為難人嗎?四十八九歲的女人懷孩子,哪那么容易?
桂花電話打過來了,征求我的意見。她說,那人前妻沒有生育,那人一直想要個孩子繼承家業(yè)。她決定跟那人過,答應(yīng)他生孩子的條件。看她目前的狀況,我又能說什么呢?
幾個月過去了,沒見著他奶奶過來要錢,大媳婦感覺到了異常; 孫子們也許久沒見到自己的奶奶,紛紛叫喊著“要奶奶”。此時,那幫龜兒子才想起: 他們原本還有個親媽。過去找,哪有人?門上著鎖,人早已不知了去向。
村里人瘋傳:“大寶媽又嫁人了,嫁給了W縣人,聽說懷了孩子……”
母親嫁人,懷了孩子,這簡直是奇恥大辱!大寶怎受得了這個?他開著新買的寶馬車,走了好幾十里山路,終于找到了挺著個大肚子,自己的親媽。
“ 媽,你這演的哪出戲,丟的啥人?跟我回去!”大寶下命令似的說道。
“我不回去,我就呆這兒,哪也不去!”侄媳婦堅定地說。
大寶急紅了眼,沖上去拖拽,想把人強(qiáng)行弄車上去。此時,一只強(qiáng)壯有力的大手象老虎鉗抓住了大寶的胳膊,一推,大寶一個趔趄,差點(diǎn)跌倒。來人正是木材加工廠老板,侄媳婦的新丈夫。他把侄媳婦攬進(jìn)懷里,對大寶說:“不得亂來,我們是領(lǐng)過證的合法夫妻,是受法律保護(hù)的!她是你媽,這沒錯,她同時也是我的妻子!”
望著寶馬車漸漸遠(yuǎn)去,侄媳婦眼眶里含著眼淚。她摸著自己鼓起來的肚子,似乎有很多話要訴說……
遠(yuǎn)嫁他鄉(xiāng)的奶奶,一切都要從頭開始。這叫什么事?生活遠(yuǎn)比我們想象的復(fù)雜。愿侄媳婦有個好歸宿,別再出什么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