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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離子,你是否好奇我為什么要取貝爾西家族的傳承寶物?”
殿上,和世人想象中的“紫玉之尊”形象絲毫不符的金緞胖子一邊把玩著手中銅環,一邊笑瞇瞇的問道。
離沉默了一下,輕聲道:“不敢。”
“其實啊,這是某件古器的一部分,拿到它,對于咱們將來的計劃有大幫助。”
金緞胖子捧著銅環來回仔細端詳了一會兒,點點頭,接著,他看向殿下,笑得更開心了。
“六天七夜,從草鳶到古國,接著折入辰月,然后再一路南下至密林沼澤,你對那家伙還頗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嘛!還是說,那柄貝爾西血斧當真強大到連你也極難收拾的地步?”
離垂了垂眼簾,默然不語。
“憂已經出發了,南下阻殺卓恩·貝爾西!”
離霍然抬頭,直直看著上方。
“嘿!我就知道,只有這樣說,你才愿意搭理我一下!”
“尊上!”
離皺了皺眉。
“好好好,我不說了!”
金緞胖子笑著擺了擺手:“其實,你那點小心思我還瞧不明白嗎?六天七夜的追殺?現在這個程度的卓恩·貝爾西根本費不了這么大勁!你逼他圍著草鳶繞了一大圈,看似是那家伙慌不擇路下的選擇,實際上,恐怕是為了避開組織的視線吧?然后找個機會放他一馬?”
他笑著搖了搖頭,接著說道:“大不必如此的!如果真要他死,哪怕他正坐在王座上,我也能讓貝爾西家族第二天掛滿白簾!不過,我倒是好奇,向來什么都不在乎的劍絕,為什么突然對那個小家伙感興趣了?”
小家伙?不知道號稱百年來貝爾西家族最強血脈者的卓恩聽到這么個點評會做何感想。
離站在原地默不作聲,或者,就連他自己都想不明白,為什么面對卓恩·貝爾西的時候會突然變得手軟。
第一次見到卓恩的時候,那位雄姿英發的草鳶領主,懷里正抱著一個靈氣逼人的小孩子。
大概,他不忍讓那雙充滿靈氣的眼睛變得和他這般寂如死水吧。
離極罕見的走神了。
“離!”
金緞胖子突然目光炯炯的盯住他。
一身墨綠玄衣的他頓時右手護胸,左手持劍,劍柄抵上右肩肩頭,接著,身子朝前稍稍傾斜,眼睛看著殿前最下方的臺階,目光純凈得沒有一絲雜質。
殿首的紫玉之尊也終于難得正經起來,看著離,認真說道:“這么急催你回來,主要是因為最近又發生了一件怪事,你去古國走一趟吧。”
“是!”
“這個也帶上!”
離抬手,接住如一道流光飛來的銅環。
“此次出去,定要小心,我懷疑那件事情與某個小鈴鐺有關!”
離聞言不由一震,可等他再抬眼看向殿首,上面已空無一人。
離將銅環放入懷中,走出殿外,一個人影裹著夜霧緩緩出現。
這是一個坐在輪椅上的女子,娥眉如線,面如碧玉,似是體質并不甚好,臉上帶著一絲病色,柔弱的身子像要縮進輪椅里,讓人忍不住心生呵護之情。
離偏頭看了她一眼,然后便將視線投向山下遠處。
“又要出去了?”
“嗯。”
“晚上就走?”
“是的!”
女子淺淺一笑,伸出手去整理著蓋在大腿上的毯子,那是一塊完整無暇的雪貂絨,來自比碧落更北的北方雪原。
他送她的。
她把手埋進這片溫暖薄雪中,凝望著那張冷峻面容,安靜了一會兒,她低聲說道:“離,陪我走一段吧。”
他沒有回答,而是直接轉過身子,繞至輪椅后頭,推著她往殿后而去。
他們五絕在山上都有一個屬于自己的院子,他和她的院子挨得很近,路過他那兒的時候,她突然輕聲笑道:“這個家,你一年也不見得回來幾次呀!”
霧色下,門口蒼勁有力的劍字散發著瑩瑩薄光,燙金的,俗氣無比。
離抬眼看了看,腳步未停,繼續推著她前進,很快便將那個名之為家的地方拋于身后。
寂靜黑暗的小院就像是一座孤冢,目送著二人消失在夜色里。
“到了。”
幾乎同時,離也松開了扶柄。
她調轉身子,他的體熱從背后散去時,她感覺胸口也像是突然缺失了一塊什么東西。
離靜靜看著她,每次他回來,她都會出現在殿外,然后讓自己送她回家,不過,每次他都只把她送到門外,至今他都未曾進入過對方的院子。
她抬頭看了看自己家門口的那塊金匾,笑著說道:“尊主其實是偏心的,你的那個劍字,他寫得要大上一分。”
離也抬頭看了下,沒有說話。
她接著說道:“依我看,那個草鳶人卓恩,不會對你產生多大仇恨,特別是當他發現那頭紅眼睛并沒死以后。不過,我還是很好奇呀!你到底是怎么把那只大鳥騙下來的?還心甘情愿讓你摘下頸上金環。”
她雙手仍是捂在貂絨內,一雙明亮的眼睛緊緊望著他,像是個充滿渴望的學生。
“我會獸語。”
離低沉道。
“呀!你竟然還會獸語!”
她眼睛睜大,低呼一聲。
“你身上真是有太多秘密了。”
她歪著腦袋笑道。
望著這個恬淡如水的女子,離罕見的神色溫柔起來,蹲下身子,幫她把毯子抹平,說道:“夜里風大,你回屋吧。”
“沒事,等你走了我再回去。”
她溫柔笑了笑。
離點了點頭,站起身,深深看了她一眼,轉瞬消失不見。
她一直望著他消失的方向,良久,才將視線收回,轉而看向另一邊,那里是離的院子。
他們五絕,除了共同執行任務,平時很少往來,甚至連對方的院子都不會踏入,唯獨她,經常會去他的小院中靜坐,最愛院里的一樹海棠,經常在海棠樹邊一坐就是一整天。
他一年中大半時間在山外,而她恰恰相反,絕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山上,守衛整座大山的陣法,就是她一個人布下的!
身為兵絕的她,博覽古今,經天緯地,對符術、兵法尤其擅長,并且,以符術通兵法,幾可達撒豆成兵的天人境界。
和她的名字一樣,她眉宇間總是有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憂色。
有一種陪伴叫你知我知,明知不可為仍為之。
憂輕輕嘆息一聲,不知是為他還是為自己。接著,不見她有何動作,院門突然敞開,輪椅憑空升起,緩緩飄入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