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舅舅,我跟你說個悄悄話。
外甥女詩怡笑嘻嘻地靠近我,你永遠不知道她下一句要說什么。
什么話?
就是——
她發現聲音有點大,又往我耳朵邊湊近了點。
就是,你為什么長那么丑?嘻嘻嘻。
……
我還能說什么。摘下眼鏡,一邊假裝擦灰,一邊想怎么扭轉這尷尬的局面。還沒想好,她又說話了。
還有還有,舅舅,你摘了眼鏡兒更加丑。
連環暴擊,是親外甥女嗎?這眼鏡我還戴不戴了?
以后正月我要小心點了。
(二)
晚上跟媳婦在外面壓馬路,路燈有點暗。
一會,詩怡微信視頻進來了。
詩怡,看我和舅舅到哪里?
嘻嘻,我曉得你兩個得搞什么。
莫名其妙嘛,上面就換話題。我和媳婦一頭霧水。
你曉得個鬼。
我就是曉得。
那你講呢。
嘻嘻,我不講。
雖然有種要被坑的預感,但居然勾起了我的好奇心。
講了給你買禮物。
講不得。
有什么講不得,我們得走路。
不是不是,我曉得,你們得約——會——
笑死個人。難怪一看到燈光昏暗,就一副“我懂的”的樣子,還給我會心微笑。幼兒園的小屁孩,知道得是不是太多了?
(三)
去年正月,詩怡跟著媽媽回外婆家,晚上要跟媳婦和我睡。
我要聽故事。
喊你舅舅給你講童話故事。
我不要丑舅舅講,要你講。
我沒你舅舅會講。
那舅舅,你快講快講。
真是榮幸呢。是時候糾正外甥女的審美觀了,以貌取人要不得,心靈美才是真的美。幸好前不久重讀了格林童話,不然還得連編帶哄糊弄。
從前吶,有一個國王,國王有一個小女兒……
一篇《青蛙王子》,詩怡聽得很安靜。
再講一個。
剛剛是哪個叫我丑舅舅的?
帥舅舅,你是最帥的帥舅舅。快點講嘛。
雖然很沒誠意,我還是得意忘形了,又開始講《白雪公主》。
從前,有一座森林,森林里住著七個小矮人。有一天,七個小矮人在森林里采蘑菇,突然發現地上躺著一個小公主……
張口就悲劇了,情節根本記不住,只得連蒙帶猜,媳婦也幫著補充。更悲劇的是,詩怡聽過白雪公主。
不對不對,老師講的不是這樣。
你們老師怎么講的?
我居然就這么不恥下問了。不過,詩怡根本沒在意,沉浸在講故事的喜悅中。她很樂意自己講。
魔鏡魔鏡,誰是這個世界上最美麗的女人?
不是你,是森林里的白雪公主。
最后變成了三個人一起,把故事講完。
講完了,詩怡,抱著我睡覺。
我今天要跟丑舅舅抱著睡。
審美觀改造宣告失敗,可心里還是有一股暖流經過。
這小丫頭,心里跟明鏡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