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辰,說吧,最近干什么缺德事了?能不能煩請您解釋一下這股子無事獻殷勤的勁兒哪兒來的?”璇子看他放下手機,一副滿眼都是小星星的模樣看著她,總覺得哪里不對。
“勁 兒,哪 兒,璇 兒,我就很奇怪啊,我美式英語也讀得很6呀,發卷舌音從生理上來講對我不是問題的,但為什么我講普通話兒話音的時候那么別扭?”陳辰竟然不接璇子一聽就是玩笑的話,而是把重點又扯到了萬年不變的“發音?!?。
“少在這兒跟我扯閑篇兒哈,別扭是因為你沒有習慣,兒化在你的背景方言里不是一個重要的構詞和語法現象,你們可能是疊字啊,或者變韻之類的其他方式吧。所以,講普通話的時候你們也不會注意到……”
這大概就是職業病吧,不是不知道陳辰是故意扯開話題,但眼見人家問題問出來了,不回答總覺得哪里不對。(薄小荷稱之為學霸強迫癥)
“哈哈哈哈”這邊陳辰看她這副認真答疑解惑的樣子,早忍不住笑了出來,怎么會有這么可愛的女孩子,明明知道人家坑她,她還能安然得給人家論證可能性?簡直只有童話里吃了毒蘋果的白雪公主可以媲美。
“你還好意思笑?都是你帶跑的!”陳辰笑得前仰后合,給璇子看出一種奸計得逞的感覺,這不,口里懟他一句,微微地撅起嘴,轉開了原本對這陳辰的臉。
“生氣啦?你看看,這是不是只許州官放火,不許百姓點燈了?人家好心好意地一切聽你指揮,你還說人家什么‘缺德’,什么‘無事獻殷勤’。人家自己給自己臺階下宕開話題你還有意見了?”
璇子生氣的樣子特幼稚,跟幼兒園沒有分到喜歡口味糖果的小孩子一樣,鼻子眼睛都帶出不開心。
聽了陳辰的話,璇子心里其實已經開始覺得,“誒,他說的好像也沒錯?!钡嫔线€是堅持——也不能顯得太好哄了吧?所以并沒有著急說話,只是把臉又轉了一個方向,還是不看陳辰。
她沒想到的是,剛把臉轉到面向過道的一面,陳辰忽地就坐到她面前,弓著背吻上她仍舊微微撅起的唇。璇子完全是愣掉的,整個人都僵到不行。
“哈哈哈哈……人家說女孩子生氣了親親抱抱舉高高一定奏效的,沒想到是真的誒,連女神姐姐也不能免俗,哈哈哈”吻了大概快十秒,陳辰發覺璇子一丟丟反應都沒有,整個人好似懵掉,也只得回到座位,但調戲自己女朋友的話頭依舊不停。
“喂,你這個人,得了便宜都不賣乖!”璇子瞪著陳辰想繼續懟,可又找不到有力的論點,只能使用成語俗語技能。
“你這個人,煮熟的鴨子嘴巴硬!”陳辰接梗帶節奏的技能那可是一流的~
“你……”璇子還在猶疑下一步怎么說比較有“殺傷力”,他們點的粥和蒸餃卻來了,好鮮的粥,連璇子這種對吃沒什么執念的人口腔里的唾液都不由自主地開始過量分泌。一時間早忘了剛才和陳辰斗嘴再次落敗的事情。
“這個是蝦粥吧?聞起來好鮮哦,好像是潮汕那邊喜歡吃的?你不會要往這里放糖吧?”璇子已經躍躍欲試地拿起勺子攪攪面前的粥,正要拿起碗給陳辰盛,忽然想起“糖”這回事——她雖然屢屢對陳辰的嗜糖如癖各種吐槽,但真到了吃飯的時候,還是會尊(jiang)重(jiu)他的口味。
“潮汕那邊喜歡吃的,這你都知道?把你給厲害的!這個里面不額外加糖啦,我有額外點一份赤豆酒釀小圓子~”說著,陳辰已經接過璇子手里的勺子,替過她盛粥的任務,“你先嘗下這個蒸餃,超好吃的,算你家袁大姐有眼光?!?/p>
璇子猶疑地夾起一個小小的細細長長的蒸餃,放到嘴里?;\不甚大,比小籠包的還要小一圈,里面的蒸餃更是小巧,這樣小的籠屜,也只稀稀拉拉放著九個,陳辰還只點了三籠,璇子總覺得加起來也沒有她在家吃的一盤多。
“有點燙,可是……真的好好吃,這時什么肉,這么嫩,不是牛肉,也不是豬肉……”璇子白口吃掉一個之后開始評價了,陳辰的品味果然信得過。
“是雞肉啦?!标惓桨咽⒑玫闹喾诺借用媲埃^續說“小心點哦,鮮到吞舌頭~”
“雞肉?你不是不吃雞肉的嗎?”璇子一邊問,一邊已經不由自主地又把筷子伸向了蒸餃。
“不吃是因為不好吃,我這個人對好吃的是永遠敞開懷抱的,包括你哦~”璇子可能是心思全放在吃上了,竟然沒有回懟,也沒有臉紅。
然后又聽得陳辰嘰里咕嚕跟點單的老板娘講了什么,老板娘就笑吟吟得拿了一小碟橘紅色的辣醬來。嚼著蒸餃,喝著粥的璇子眼看著老板娘放下碟子,又跟陳辰講了好些有的沒的,臨走才終于跟她講了句她大概聽得懂的:“姑娘好運氣”,(好吧,我替璇子承認,就連這句都是陳辰翻譯的……所以,說不定人家只是說辣醬很好吃?)
“你們是同鄉???這個吳語還真是……甘拜下風?!辫觿傃氏伦炖锏?,已經迫不及待想知道陳辰和老板娘的故事。(咳咳,聽起來好像哪里不對?)
“聽出來了?我說你專業素養也不怎么樣嘛,連句話都聽不懂過?還有哦,人家都給你上辣醬了,你還是白口吃,對得起人家的苦心嘛?”陳辰看得出她已經徹底為桌上的飯食折服,所以,自然是一本滿足地繼續逗自己女票。話說這種感覺,還真是特別像逗自家的貓主子。
“很好吃嗎?其實我也只是喜歡吃辣,吃不了太辣的?!辫釉囂街凑疵媲暗睦贬u,放到嘴里之前,還記得囑咐陳辰,“哎你快點吃哦,小心一會兒被我吃光。”
但當蘸了辣醬的蒸餃入口之后,沈青璇就恨不得陳辰一個都不要吃,全都讓給自己了,這個辣醬,辣度不用說是高的,但回味竟然還有微微的甜,完全跟云江這邊的辣不是一個調調,它的辣更細膩,也更柔美似的,吃到的人只想一口接一口。
陳辰看著璇子連著吃掉三個蒸餃,“璇兒你好能吃哦~感覺你已經沒有興趣聽我的閑話了。沒錯,我算這邊老板娘的小同鄉吧,她嫁到潮汕去的嘛,然后兩邊的特點互相影響,后來又來了云江,又加了份辣,才造就了這份與眾不同?!?/p>
“你再不吃,就沒了哦?”璇子的重點已經完全跑偏了,簡直是沉溺在吃的世界里不能自拔。但更重要的,大概是潛意識覺得,面前的這個人永遠都不會走,有什么問題,亦不急在一時問。
“你傻不傻,我們在店里誒,不夠吃再點就是了。這樣,你吃著,我來回答你一開始的問題,莫說是十一,同你在一起一日,一日聽你差遣,知無不言,一片冰心。”陳辰的畫風忽地深情,搞得這邊嘴里塞得滿滿的璇子有點惶恐。
“咳咳……咳咳……你吃錯藥啦?!辫勇犓@話,里面的感情不似表白那般勇氣十足,反倒有些悲壯,心下不由得冒出一股悲涼。
“我……你知道的,我……”陳辰心里糾結著的,自然還是懸置的那個問題。關于璇子,他總覺得虧欠,不肯為了璇子放棄既定人生的是他,舍不得當機立斷徹底分手的人還是他。如果說璇子是一腔孤勇,他自忖太過優柔寡斷。
“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沈青璇不是只看結果的人……”她心里想的實際是,“不試試怎么知道。”但她怕自己這份“不到黃河心不死”嚇到了陳辰。
“哪天后悔了,一定告訴我……”陳辰堅持,他跟璇子其實蠻像,沒有被逼到一定程度,心里的話絕對不會講出來;不同的只是偽裝的方式——璇子是冷,是三緘其口,他是躲,是油嘴滑舌。
所以璇子的心事,不說他也猜得到七分。也正因為他猜的到,所以更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