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 鼠

午夜,夜梨醒了。

她下床,推開父母的房門,他們還沒回來,她有點害怕,睡不著。

她打開了大門。父母警告過她,不讓她打開的,但她還是忍不住,總覺得,只要開了這扇門,就能見到父母。

門外的世界,是她不曾見到過的。

坍塌的房屋,堆滿的垃圾,碎亂的石頭,陰潮的水攤,綿綿無盡的黑夜。

她想出聲喊他們,但喉頭干澀疼苦,生生地,一個聲音也出不來。

算了。

她干脆連喊也不想喊,更或甚說,她不敢喊,怕喊醒了夢,這一切,就是真的了。

半年前,夜梨生活的村子里發生了鼠疫,一個豐饒富庶、寧靜祥和的村莊就此消失。房屋破敗,田地荒蕪,病死傷殘,人們滿臉書寫著恐懼、陰郁和疲憊,他們急需找一個出口,來釋放他們長期以來遭受的折磨。他們恨,恨這“吃人”的鼠疫,恨這無情的人類,恨這綿綿無期的囚禁。

鼠疫剛發生的時候,村長曾派人告知縣長,尋求幫助,誰能想到最后得到的結果是一具死尸和緊閉的城門。

沒多久,村里唯一的大夫也突然死了。

人們驚惶。

據說,大夫是因為窺透了鼠疫誘因才死的。他在臨死前告知家人,只需在村里留下一個幼童以供暗鼠大人食用,然后搬到村西邊存儲糧食的地洞中即可獲救。

這一消息散播開來。

夜梨,這個6歲的孩童成為了眾矢之的,她的那雙赤瞳被視為大兇,不吉。村民都嫌惡她,包括父母。

“夜梨,我們出去給你找吃的,你乖乖地呆在屋里不要離開,要等我們回來,知道么?”

夜梨一直記著父母說的這句話,乖乖地在屋里等父母回來。

她等。焦急地等,擔心地等,驚懼地等,孤獨地等。

“吱吱吱”,暗夜里,無數只老鼠從她身邊躥過去。沒有屋頂的房梁上,破碎的飯桌上,以及臟爛的床上,烏泱泱地,爬滿了眼放精光,毛發旺盛地“吱吱吱”叫個不停的老鼠。

她還是不敢出聲,怕驚醒了夢。她閉上眼,捂住耳朵,讓自己沉睡。

午夜,夜梨醒了。

她推開緊閉的房門,屋外是她沒見過的世界。殘垣斷壁,人間地獄,不見人影,盡是廢墟。

鞋履摩擦地面的腳步聲從遠處傳來,不急不緩。一個身著玄服的清冷妖冶女子從黑暗中走來,“大人,我來接您了”。

“你是誰?”夜梨驚惑的問道。

“喝了它,您就知道了”,女子晃了晃手中的琉璃瓶,把它遞到夜梨手中,憐惜的看著她。夜梨從她身上聞到了熟悉的味道,但卻看不懂她眼里的神色,沒有人這么看過她,就連自己的父母,也不曾這樣溫暖的看過自己。

在看到女子的那一刻起,夜梨心中便泛起一股久違的熟悉感,腦中不斷浮現模糊的畫面,但是她抓不到重點。夜梨看著手中的琉璃瓶,毫不猶豫地喝下了里面的液體。

午夜,夜梨醒了。看著室內熟悉的裝潢,她知道,自己回來了。

“子墨,情況怎么樣了。”在這間被玄色包裹的屋內,夜梨赤色的瞳孔是唯一的顏色。眼睛內沒有絲毫孩童的神色,幽深如無盡的黑夜,凜冽,無情。

子墨依舊是一身玄衣,和房間融為一體。

“夜梨死后,村民都轉化了”。

最后編輯于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