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驚月一行人當即從薊縣趕回江南,從熙攘的大道轉向昂了偏僻的小徑,紫蓋不解,但也未曾開口詢問。心中暗想,自古武林高人,皆是性格不凡,如此怕是自有一番道理。待行了一段路程后,谷驚月見那孩子雖喘的厲害,卻是未開口叫苦,六七歲的孩子而言,實屬難得,便指了指路邊的一棵大銀杏道:“行了這許久,歇歇吧。”
谷驚月話音剛落,便聽見一陣刀劍碰撞之聲,從不遠處的密林中傳來。谷驚月微微皺了皺眉,心道:“聽著劍勢,極快極穩,武功自是不低。若是一人,定要過去瞧瞧,是哪家好漢,如今帶著這二人,若是仇家,怕是脫身不易。”便坐著未動,雙目緊閉。倒是紫蓋甚是好奇,意欲尋著聲看看,薛放緊隨其后。
透過樹叢,只見十多人圍斗在一起,塵土紛飛,人影飄忽。但仍能看清是五六人圍攻一位帶著孩子的青衣女子,黑發白面,手握半截長劍,另半截折斷在地。紫蓋并不曾見過這些人,正欲轉身問問谷驚月,不料人已經在身后,撞了滿懷。面色泛紅,微露羞怯,谷驚月卻是未曾留意,淡淡開口道:“走吧。”
而薛放卻是未動,緊緊盯著那青衣女子看,谷驚月見此時那女子已落敗,倒地不起,只剩那孩子哭泣不停。突然薛放扯了扯那他的袖子,一雙眼緊緊盯著道:“大好人,我們救救她吧?”
谷驚月未答話,而是抬頭看了那群人一眼,只見另外八九個人,形色各異,一身衣衫也是破亂不堪,但均出手狠辣。帶頭的乃是一位鶴發童顏的老人,面容憔悴,時時咳嗽,猶乃舊傷未愈。左邊一人灰衫靑面,身量卻是極其瘦弱,使一對雙勾,面帶戾色。右邊一人乃是一襲白袍,手握一桿銀槍,面容極其俊美,只是那盈盈笑意,讓人寒意陣陣。依次往后的卻是位女子,一襲黑衣緊裹,面貌卻是極怪,只見兩頰面皮翻起,隱隱露出血肉,一方古琴在手,眉帶冷色。其次在下是一位高大威猛的漢子,滿面胡須,一雙大眼,用的乃是百斤重的鐵錘。而后是一身淡墨色文士長衫,粉頰白面,柔弱不堪,手拿一支長約兩尺的鐵筆,神色慵懶。
“洞庭九怪,他們怎會在此?”顯然這幾人谷驚月是識得的,且曾多次交過手,這幾人的武功均是不凡,否則憑著九怪的名號,如何能立足武林。尤其那帶頭之人,雖常年面帶病容,但武功卻是幾人中最高的。
“啊!你······你······你們······放開·····放開她。九·····九怪雖·····雖名傳江湖······但······但鬼谷的······小姐,也并非······并非爾等想劫就劫的。噗·····”在谷驚月細細打量那幾人時,那青衣女子再次依靠手中斷箭站了起來,但顯然受傷極重,已無法支撐。“青黎,青黎,你不要死。”那女孩緊緊拽著欲倒地的女子,拼命呼喊。
“笑話。既識得我們兄弟,那就該知道我們九怪在江湖,也非浪得虛名之輩。行走江湖,還從未怕過江湖哪門哪派,看你這姿色也是絕佳,不如·····。”
“呸,如此為非作歹之輩,居然敢自居武林中人,不怕武林中人笑話。”那白袍男子的話未說完,便被那青衣女子打斷,且言辭激烈。同時手中劍光閃爍,直挑那男子的左腿,終因受傷氣力不足,被那男子輕輕避過。
那男人面帶怒容,走上前一把抓起女子脖子,迫使她抬頭看著自己。緩緩開口道:“為非作歹,呵呵。”口中仍舊說著笑,而女子手中的斷劍卻是落了他手,只見女子周身劍光閃閃,不多時候,當劍停下時,女子一襲青色長裙,頓時被削落只剩下里衣。
谷驚月暗嘆:“不想吳沖的劍法也是如此了得,雖使得銀槍,但這一手劍法卻耍的極其漂亮,不傷分毫,氣力極穩,內力怕是也不弱。看來江南九怪,如今這功力也是大漲。只是素與鬼谷無仇怨,為何會劫林楓的女兒。”
“你·····你······你。”女子面上怒極,掙扎欲起身,無奈受傷過重,終未如愿。“如何?鬼谷的小姐,熟不知我們兄弟,要的就是鬼谷的小姐。素聞鬼谷林谷主,甚是疼愛這位女兒,且賢名遠傳江湖。我們兄弟幾人,有些不服,自是想討教一番的。”
“廢什么話,直接將人帶走。”那黑衣女子有些不耐,怒道。就在此時,只聽得那老頭一聲叫喝:“今日,我們兄弟幾人,與鬼谷自有仇怨要解。不知那路朋友大駕,戲看了這許久,該是給我這老頭打個招呼。咳咳咳······。與此同時,只見手中白棋飛出,向另一旁的大石后射去。
“砰。”只見石后之人橫刀抵擋,將棋子打向一旁,頓時深深嵌入那巨石中。“在下永州金府荊慈。”一聲應答傳出,只見一眉宇軒昂之人走出,身背一大大刀,一身玄錦衣袍,頗有氣勢。“岳木寒,江湖皆知鬼谷多年不問江湖事,不知何時跟你們洞庭九怪結了仇。若是無仇,如此對付一對婦孺,實在難以說的過去。”此話說的十分不客氣,甚至帶著輕蔑的語態。
谷驚月暗暗一驚,以為被岳木寒發現,不想卻是另有其人,只是這荊慈。心想:“如今,瓊花夫人給江湖眾派皆發出邀請,他們自然也是去往江南。如此說來,這鬼谷林楓,怕是也到了江南了。”
“荊慈,武林中人敬你一聲大俠,名列三鼎足之人。但在我岳木寒眼中,你不過還是那機關算盡之人。我們兄弟幾人,雖說這名號不如你,但做起事也是響當當。今日之事,無須旁人插手。”岳木寒聲音較弱,但仍帶著迫人氣勢。
谷驚月看了看薛放,悄悄在身邊低語幾句,只見他便跑向叢林,將那女孩護在身后,一副大人模樣。“哪兒來的小子,給我滾開。”吳君之大喝,想將這孩子嚇走,然而薛放卻是緊緊抓著女孩的手不放,也不讓。高聲道:“你們這群壞人,怎可欺打女子。”
岳木寒等人緊緊看著這突然沖出的孩子,眸中怒意更甚。荊慈卻是微露驚訝,這孩子毫無武功,可為何藏于林中許久,連他都未發現,怪哉!怪哉!吳沖拿著劍橫在薛放脖子前,低聲道:“你怕死么?”
“怕。”一雙清澈的眼眸看著吳沖,緊緊點頭。“那就趕快滾開,爺饒你一命。”谷驚月卻是未動,靜靜看著,但紫蓋卻是焦急,欲沖出去,被谷驚月拉住道:“別動,且看看。”
“那你放了她么?”薛放似是懇求,卻又帶著堅決。只見脖子上的劍一寸寸的劃過皮膚,他能感受到劍的陣陣寒意,身子不覺顫抖,卻仍是未推開半步。
“刺啦”吳沖手中,原本那只剩下半截的劍,再次斷裂一截。吳沖緊緊盯著薛放脖子上那塊石頭,似是確認什么。這女子的劍雖不是什么名劍,卻也不至一劃即斷,這孩子到底是何人。岳木寒眾人和荊慈顯然也注意到了那塊兒石頭。唯獨谷驚月無絲毫的訝異,心中暗道:“殷艽再下秘魔崖,果然是有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