輸入標題的時候,差點打成了2011,我想,2001,真的有點遙遠了呀。
昨晚睡覺感覺都需要電熱毯了,睡被窩幾個小時過去了感覺都冷。然后今天老爸把厚被子套好了給我了,居然是煤醫的被套子套的。
我也是驚呆了一秒鐘。我的2001年啊,太艱難的一年。許多回憶在里面。
那年高考考完,填報志愿自己做主填報了醫學院,老媽非常生氣——因為一則醫學院臨床醫學需要學習五年,二是學校在河北省,她覺得五年來回跑路費都要多花不少。當時還不清楚家里經濟狀況,后面去報名的時候才知道的。
高考后不到半個月,我和兩個老友逛街各種嗨,喉嚨莫名其妙咳嗽起來,越來越厲害。當時覺得就是“山城冰花”+麻辣海帶絲惹的禍。然后就吃各種止咳藥,不行。老媽帶我去中醫院看醫生,開了好多紙包的中草藥,回去煮水喝——真是聞著味兒都要吐的藥。那次面無人色的時候,居然在中醫院大廳還遇到了高三的同桌,他差點認不出我了。我好多天咳得都睡不著了好嗎。
后面還是止咳不住,我問我媽我會不會得了肺結核了?她也擔心起來,帶我去結核防治所拍片子。結果說肺部還好,沒有陰影。那時候睡覺只能靠著床頭一塊板子睡了,躺下就咳嗽得胸口發痛。
然后有人說咳嗽可以去做霧化。然后又去區婦保院做,那里是距離家最近的可以做霧化的地方了。含著一根管子對著喉嚨吹氣,哎,好像五天左右吧。咳嗽仍然沒有好,似乎痰越來越多了。我也越來越像個老爺子了。弓著腰,咳著喘著,一點精神也沒有。
那時候已經八月中旬了,我媽帶我去街上買了兩雙新運動鞋,然后又去給我訂了開學火車票。我心想,不會開學的時候我還在咳吧?
結果,開學的時候我真是還在咳。
軍訓也要開始了,毒辣的太陽下,喉嚨又癢了,“報告!”我喊了一聲,馬上咳嗽了一下。就這樣按照軍訓規則折騰了兩天——實在不行了,我去找老師說身體情況不能軍訓了,老師答應了,然后被要求在操場邊上“觀摩”。而我老媽那時候還沒離開醫學院,她去找了醫生開了一大塑料袋草藥,然后交給我回家去了。
我去了醫學院隔壁的附屬醫院,問了煎藥的地方,然后被告知那里只給住院部的病人煎藥。再過了若干天,我在大學語文課上聽到老師說”很多同學來自外省,生活學習上有難處,可以來找我“,我心里暖暖的,然后課后去找他了。他告訴我他家地址說課少的時候可以去煎藥。但是他家沒有藥罐子,希望我自己去買一個。我非常感謝他,于是乎過了兩天就去集市找藥罐子(當年的我收到父母熏陶,還是很信中醫藥的!),沒找到,只找到一個砂鍋。問了砂鍋的用法,去了老師家里。語文老師不在(寫在這里我還是想不起他的名字!慚愧!),師娘在家帶著一個三四歲小孩子,一邊做家務還一邊問小孩子“中國有幾個直轄市呀?……”我給她打了招呼,說明來意然后去廚房開始煎藥。那次煎藥也是夠囧,砂鍋需要米湯浸泡,沒有米湯我用了老師家里剩飯塌了塌砂鍋。煤氣灶火太大,我抹布沒放對地方,差點被引燃……
后面煎好了,窘迫地跟師娘道謝,匆匆離開了。(后面若干年,每年給老師寄賀年卡,不知道他確實收到沒?賀年卡這種小東西經常愛丟的感覺啊)
藥是帶回去分幾次喝了,然而并沒有什么卵用。
一直熬呀熬到快國慶節了,還在咳痰。宿舍已經有同學嫌棄地問我要不要去拍胸片說會不會肺結核了。偶然在集市上看到買的本地梨,買個幾個回去吃,居然發現喉嚨舒服好多。然后決定不吃飯了,一天三頓都是梨。一天八九個的樣子——吃了五六天,居然嗓子痰也少了也不那么癢癢難受了,然后國慶到來的前幾天,我咳嗽,居然,好了!
(后面覺得,其實是時間到了該好了,熬出頭了)
國慶節前一天我到了北京表哥那邊玩,他和表嫂做了一桌子的菜,我在北京呆了整個國慶。此事以后有機會再說。
再后面,我差不多適應了學校的生活——沒有時間去圖書館看雜書,甚至雜志。早上七點操場集合做早操(老師說自己都身體不好怎么當醫生!),早操必須穿校服。校服只有一套,所以大家都是六點多起來,穿著前一天早操就脫下來掛著的校服(沒有替換校服的苦啊)。做完早操,趕緊去食堂打飯,宿舍七個人里有個人必須讓別人替她打飯,因為她要抱著大家各人一本課本去階梯教室占座位。
我現在還記得排著隊打紫米粥(八毛錢一碗,小米粥便宜一點但是我不愛喝),半球形大白饅頭(八分錢一個!一個就吃得很飽了!)。
中午呢,吃飯比較貴,飯和菜加在一起,大概三元多。如果吃餃子或者面條,朝鮮面啥的,一元多就對付了。賣餃子的窗口我記得總是放著半個蒜頭。
這就是北方呀!
十一月份的時候,輔導員們(其實就是上一屆的學霸師兄師姐)給我們來了一次期中考試,讓我們更有緊迫感。然后我感覺到了:winter is coming.
醫用物理呢,幾乎第一面全部是填空題,考啥呢?各種公式。我幾乎想死了的心情都有了……
其他幾門,大同小異。考完,心如死灰。決定晚上要跟其他幾個同學一起熬夜學習了(他們早就買了手提式的充電大燈,夜里宿舍被拉了電閘的時候就開始用。)周末也利用起來去找地方自習。
后面,大家集體夜里學習了,都有點過度興奮睡不著。有人開始聽收音機一個電臺的“紅森林劇場”的“希區柯克懸念劇場”。燕芬那時候還遭遇了去解剖樓自習回來路上去一扇打開的門抹黑哪里摸了一把的驚恐,半夜不敢去衛生間,偷偷求助大家跟她一起去上廁所……
再后面,我失眠非常嚴重了。白天昏昏沉沉睡意朦朧,夜里越來越清醒。完全黑白顛倒了!后面買了個幾十元的路邊攤的單放機,聽音樂,聽英語催眠,沒用。開始整頁整頁給老友寫信。但是,神經衰弱還是深重地依附在我體內不肯走。
……
后面唐山下雪了,斷斷續續下了五場雪。校園里的大柳樹殘留著少許的黃葉子,披掛著雪,很漂亮。
要過年了。但是要考完試才能回去。
終于考完后,我去買了火車票回家了。檢票后我站在漆黑的站臺等火車,冰刺的風呼嘯而過,胃里一陣劇痛,差點痛的我彎下腰去。回家之后,我知道了,那其實是心痛。
凍得快成了冰坨地回到了家,老媽讓老爸馬上倒了半桶熱水我泡個腳,脫鞋泡了半個小時后感覺活過來一點了——一路上太冷了(那年我記得我穿的是棉襖回家的。嫂子給的羽絨服估計是在學校穿臟了。照片顯示我十二月底還是一月初還穿了)
到了晚上,老媽躺在床上(這個情境我太熟悉了,幾歲開始她就喜歡這個樣子)開始一句句問各種事情。后面開始數落了,不該去學醫,不該去河北那邊讀書,如何如何如何。
從那天開始,我每天夜里都要胃疼一個多小時了。
一直持續了七年的胃痛。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