惜童年,憶農村


童年與農村

01

生在農村,長在農村,父母都是農民,賴以為生的除了土就是地。“面朝黃土背朝天”是農民的真實寫照,只不過黃土是陜北那邊的土壤。這邊的農村地處華北平原,土壤是黏土和沙土。

有些人不知道農村什么樣子,這很正常。因為長久生活在城市中的人們,親戚朋友都在城市,沒有來過農村,又怎么會熟悉農村呢?

過年那段時間,網上瘋傳著一件事兒:江西男孩帶上海女朋友回家過年,女孩甚至連一頓飯都沒有吃,就倉皇奔回魔都上海。

我仔細看了看當時曬的幾張圖片,尤其是那張紫得發黑的桌子,絲毫沒有賣相的盛在盆里的菜。然后對比了一下我們家,簡直一模一樣。

后來網上揭示那個事件并非真實。不過輿論引起一片嘩然。有些人感覺很詫異,農村真的是這個樣子,跟魔都差距那么大?

可這就是農民賴以生存的日常。


02

小的時候,從我們村到鎮上都是土路。

清楚地記得小學三年級時班上只有13個孩子,本來該直接升到四年級。但因為人太少,所以被迫留級,跟三年級一起,重讀四年級,這樣湊夠了四五十人。從小到大一直沒有留級過的我,對此一直耿耿于懷。小學的內容那么簡單,竟然又耗費我一年的光陰,本來上學就晚。現在只記得有這回事兒,但當時的心情卻不記得了。

上完四年級,學校把我們送到了鎮上的小學。我們走后,村里的學校就解散了。

于是我們互相叫著,湊夠一堆人,蹬著車,開始了一天四趟的往返。

從家到鎮上是土路,晴天的時候還好。最麻煩的是下雨天,卻也是印象最深的。車子不好騎的時候就推著,走幾步,轱轆上泥塞滿了,就拿小棍兒把泥踢掉,繼續往前走。雨下得很大的時候,就不能騎車子了,因為推也不好推了。大家就全副武裝,穿上雨衣和雨靴,一路走過去。有一次雨下得很大,路上已經變成了泥淖,我伸腳一踩,竟然陷進去了,怎么拔也拔不出來。其他幾個小伙伴就使勁兒幫忙往出拽。腳是出來了,但是靴子還留在泥里。冬天下雪的時候,踩著白白的雪,咯吱咯吱,自己心里也樂開了花。在路上一邊走一邊打雪仗,有幾次差點兒要遲到。

兩年里,我看著麥子由青變黃,黃了又青,玉米從小長大,抽穗,長出玉米籽兒,玉米桿漫過人,然后又一排排被砍倒,重新種上小麥。農民的生活就是這樣,耕地、播種、澆水、除草、打農藥、剔苗、收割,再播種,循環往復,永無止境。

伴隨著麥子成熟兩次,玉米成熟兩次,我的小學結束了。

就在這個時候,從村口到鎮上開始修路了。


03

鎮上逢“三”、“九”是集市,十里八村的小商小販兒們摘了自己園子里的菜,收了窩里的雞蛋鴨蛋鵝蛋,背著挎著,趕著牲口,推著車,帶上要賣的東西,涌向鎮里。

而我們這些要買東西的人,也一齊涌向鎮里。

東頭有套圈的,1塊錢幾個圈已經記不清了。現在大概已經沒有了吧。大概也是在東頭,經常有賣破爛兒的,像是破布、破單子床罩、還有破衣服,總之什么東西都要跟“破”扯上鉤兒,要不怎么叫“破爛兒”呢。那里經常會聚集一堆人,基本上都是大娘嬸子這樣年紀的一群女的,熱火朝天地翻騰著。記得一床好大的單子才2塊錢,現在都賣上好幾十塊了。這兒也是我跟老媽每次都要混跡的地方,老媽在聚精會神地挑,我在一邊站著,基本上每次老媽都會把片兒了吧唧的布往我身上比對比對,想必是在看花色是否合適。

往里走,沿路上各種小鋪,有麻花、燒餅、酥油餅、肉、下水、涼皮涼粉兒、灌腸,太多好吃的了。當然還有各種各樣的用的,一小片一小片攤著。像地里用的鋤頭什么的,趕上集市的時候能挑個好的呢。

再往里走,是一個老市,賣衣服的都會聚集到這里,把自家各式各樣的衣服都掛在墻上供大家挑選。老市的門口,有賣針線的、賣頭花的、各種小東西。前兩年,帶小六來過一次這里,當時她還從這兒買了頭繩兒跟頭花兒。這兩年好像沒有了。

外加各種各樣的叫賣聲,好不熱鬧。那個時候的我,一遇到集市,簡直開心得不得了。覺得鎮上好大。其實,從頭走到尾,也不過10分鐘。

當然村里也有叫賣的。以前下雨天尤其是路子難走的時候,隔上好幾好幾天,還聽不上一句叫賣聲。不過現在好了,尤其是去年,家門口那段土路也變成了柏油路。

“果的、熱果的”,“誰換掛面”,“涼皮涼粉兒”、“誰換西瓜”、“黃瓜豆角西紅柿”、“饃饃、熱饃饃”、“咸菜、四樣菜、賣四樣菜的來啦(我聽著向四樣菜,但具體是什么一直也沒搞明白,總之有各種各樣的咸菜,咸菜是我家飯桌上的必需品)”......除了賣吃的,還有其他的,比如“安雨罩兒、安門簾兒”、“修自行車、修電視”......

有一個行業一直都有,那就是收破爛兒,每次都會在街上叫喊著“收破爛兒的來啦”,然后誰家有破銅爛鐵舊東西的,就會把他叫過來。

當然,有一種叫賣聲不得不提,那就是買狗的,蹬個自行車,叫喊著“誰賣狗、誰賣雞鴨鵝”。其實我挺佩服這樣的人的,這是要喝家禽家畜界的解下仇怨了啊。所以每次他一來,全村的狗都會叫起來的。好像這些個看門的狗也都聽懂了這個叫賣聲似的。

一直不知道他們是怎么把狗給買走的。前幾年我家養了好多年的狗也賣了,因為它生病了,養不活了。原來肥頭大耳兇神惡煞的它,最后奄奄一息地走了。想必讓買狗的省了不少力氣吧。

你聽,“收廢品、誰賣廢品、收廢品的來了”。

一來二去,大家聊著聊著就都認識了,原來賣菜的是隔壁A村的,賣饃饃的是B村的,收廢品的離得也不遠,買狗的轉來轉去還沾點兒親帶點兒故呢。

其實,比起城市里住在對面好幾年可能也不認識是誰,農村還是很熱鬧的。


04

我家臨路,南面是一大坑,夏天下大雨,坑里就會存著水。一存水,我們的老朋友就來了。

白天街上亂糟糟的,聽不見它們的叫聲,而且它們白天叫得也少。到了晚上,那聲音越來越大,越來越大,晚上要伴著“咕嘎咕嘎”的聲音進入夢鄉。很多時候,它們也會來我家做個客,因為離大坑近。總是在下水道那塊出沒。

從初中開始就住校,一直到研究生,掐指一算在外也有十幾年了,不免想念老媽做的飯菜,想念街上的叫賣聲。但經常出現在夢境中的卻是那樣一個場景:夏天里,下午一覺睡到五六點,睜開眼睛,外面特別安靜,只有婉轉的不知道是什么鳥的叫聲。那種感覺特別好。

夏天要收麥子的時候,經常聽到類似“光棍好苦”的鳥叫聲,有說是杜鵑,也有說是布谷。意思是到了“割麥插禾”的時節。還有一種類似于“樹涼”的叫聲,農村人都知道如果它叫滿100聲,就代表今年有個好年景。據說它跟蟬大小差不多,到底是什么到現在我也不清楚。只記得這種聲音一出現,我們就豎起耳朵仔細聽、開始數數,如果數過了100聲,就歡呼雀躍。當然有些時候叫五六十聲就停了,不免有些失落。

頭幾年家里還是土房檐的時候,有次見兩只燕子忙得不亦樂乎,一會兒銜點兒泥,一會兒銜點兒草...不到一個上午的時間,窩就已經搭建差不多了。它們的窩壘得很精致。看來是要打算在我們家過日子了。老媽說過幾天就會有小燕子了。

果不其然,過了沒幾天,兩只大燕子比以前更加忙了,總是往窩里銜點兒什么東西。又過了兩天,看到窩里的小燕子張著嘴巴去接大燕子嘴里的小蟲,而且有好幾張嘴巴呢,那時候的它們還小,嘴巴還帶著奶黃色,嫩嫩的。

半個多月過去了,驚喜地發現,一只小燕子已經站在窩的旁邊了,忽閃著翅膀,這是要飛了嗎?確實是的,它戰戰兢兢地飛起來了。剛開始有點兒不穩,還東倒西歪的,不一會兒,便穩當了,遠走高飛了。

老媽說小燕子們都飛走了。兩只大燕子們沒多久也走了。怪不得有幾天那兩只大燕子老在我家院子上空盤旋,再之后就沒見過它們了。

令人驚喜的是,第二年,燕子又回來了。只不過我已認不得是不是之前的那兩只了。有可能還是它們,也有可能是它們的孩子吧。

再后來,家里的房檐抹了灰,用水泥結結實實地砌上了。

燕子可能在別人家搭窩了吧。

The End:農村的故事每天都在上演,農民每天都在過活。生在農村長在農村,但我感覺一點兒也不壞,是農村的豐富和廣博把我養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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