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盒月餅

每到中秋節,就會想起姥姥,想起那盒長了毛還被姥姥視若珍寶的月餅。

那是我剛參加工作后的第一個中秋節,用自己掙的錢為姥姥買了盒包裝精美的月餅。比農村普通包裝的老式月餅,看上去要高貴的多,以至于我都舍不得多買上一盒。

直到第二年的中秋節再去探望姥姥,姥姥拿出去年我買的那盒月餅,一個沒少,但都長滿了各色的毛。姥姥心疼自責的說,我都曬了好幾回了,怎還會長毛呢?我勸姥姥說壞了扔掉吧,不能再吃了,別吃壞了身體。

后來母親告訴我,那些長了毛的月餅都被姥姥吃了。慶幸的是沒有吃壞身體,姥姥的身體一直無病無恙,硬朗的很,直到103歲無疾而終。但我從此沒敢再給姥姥買過包裝精美的,或者有點稀見的吃食。怕她好的時候舍不得吃,壞了舍不得扔。

姥姥生育過十多個孩子,最后長大成人的只有七個。但大姨在出嫁后不久因病而逝,最后只有六個子女陪她終老。不用想也能知道姥姥一生吃過的苦頭,喪子之痛,食不果腹,兵荒馬亂,所有的苦難一個都沒能少。等我記事起,姥姥給我的印象總是慈祥淡定而從容。姥姥覺得不用顛沛流離,有吃有喝,就是最大的幸福,姥姥惜福知足的生活著。

姥姥一生很勤勞,直到她離世前的兩年,也就是101歲的時候還自己生火做飯,堅持自己一個人生活,怕給子女添麻煩,不要子女伺候。姥姥一生很節儉,一日三餐粗茶淡飯,舅舅們送點好吃的總是留著,等著我們這些晚輩去分享。夏天著一身藍灰色的斜襟褂子,密密的盤扣從脖子下一絲不茍的扣到下擺。冬天在里面加一件襖,外面依然還是這件藍灰色斜襟褂子,密密的盤扣依然一絲不茍的扣著。小姨和母親給買的各色衣服,總是放在箱底,只作換洗用。勤勞節儉,不貪求,感恩惜福,這也許就是姥姥健康長壽的秘訣吧。

現在各種包裝精美,風味各異的月餅琳瑯滿目,可我已有好多年不曾買過了。一無買月餅的心情,二無把我買的月餅視若珍寶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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