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學校對面有一家叫做“老男孩”的奶茶店，里面始終坐著一個背吉他彈曲子的少年，他喜歡邊哼唱著久遠的歌謠、邊頻頻回望著店門前來來往往的旅客，我聞過從他身上散發出的淡淡薄荷味道，像極了雨后初晴的兀自馨香，我也看過午后的溫暖碎陽散落在他的面龐，整個碎發遮住他好看的面頰，我知道，那是一個懵懂女孩所屬的少年模樣。許是聽著有心，或是歌者有意，他哼唱的每一個首歌里仿佛都埋藏著一個故事，我以為的、那都是些愛而不得，不能兩全的結局。
那一天我走進奶茶店，照例點了一杯加糖咖啡，坐在一旁凝神的仔細，手掌心的紋路，杯子里暈染拉開的鮮花，融進了我此刻的心情。臺上的少年相似依舊，臺下的女孩早已離開，聽客來了一批又一批，少年始終等不來心念的女孩。
我想起多年前，方長對何言說過的話，每一個站在臺上的人都會閃閃發光，接受萬眾矚目的目光，可是，你知道嗎？何言，綻放光芒啊，是一個男孩對一個女孩最蒼白無力的告白和守候。
2.
很久以前，我最喜歡的女孩叫方長，來日方長的方長。方長曾和我說，她最喜歡的女孩叫阿來，而阿來是她習慣叫我的小名，那時候我就很認真的告訴方長，要一輩子只喜歡我才是真愛，她笑著說好，我巧笑嫣然的回她我也會是。我知道，我這輩子最開心的事情是和方長彼此心照不宣的默契，最難忘的回憶是和方長在一起的每寸光陰。
大一那年，我和方長因為專業不同、院系也不一樣被分配到了同一所學院的新校區和老校區。某天徬晚，方長打電話認真的告訴我她喜歡上了一個會彈吉他的男孩，叫何言，長得很帥氣陽光。她說，阿來，我好想你也認識，她說自己只要看到他就會有小鹿亂撞撲通撲通的感覺，方長小心翼翼的問我，阿來，你說，我這算得喜歡嗎？我笑著回答她說，也許吧，我哪里說得清呢。方長在那頭沉默了很久才悶聲說，應不應該告訴他，我好像喜歡他。我嗤笑她春心萌動，怕是想告白了，她羞赧不語。方長認定的很多事我都沒有辦法去阻止，正如她喜歡上何言這事。
3.
“阿來，我告訴他我喜歡他了，可是，他沒有回復我怎么辦......”
“阿來，他說現在放不下身邊的一切，他有責任，所以，這是間接拒絕我了嗎?”
“你知道嗎？從第一次見面，我就看上何言了，他站在臺上閃閃發光，我站在臺下看著他開懷的笑的模樣，那么干凈溫暖，就淪陷了，雖然明明知道何言和我不合適，可還是會不由自主的想要靠近，張愛玲說的，愛一個人可以卑微到塵埃里，在塵埃里開出花來，這句話今天讀起來才覺得分外感傷，阿來，你說對嗎？”
方長，你知道嗎？張愛玲還說過，沒有一段感情不是百孔千瘡，因為懂得，所以更應該慈悲。
4.
方長說的叫何言的男孩我見過，是在一次優秀學生代表采訪上，學校社團里指派幾位學生記者去采訪，我是跟著社團組織的“小分隊”去的。人群中第一眼我就認出了方言，他的照片方長發給我看過無數次，每一張都很干凈、陽光，尤其是笑的時候，眼睛會發光。許是為了幫方長討回公道，那天，我站在他面前不客氣的問，哦，你就是何言？他愣了愣，收回剛想自我介紹的話，我說，我叫方來，你好，久仰大名。他詫異的看著我，點頭示意，像是想起什么似得，又看了看我沒有說話，我知道他只是在猜測，猜測我和方長的關系。
是啊，方長是我的姐姐，一直以來，我只喜歡叫她方長。
明明那么在乎，卻還是詳裝淡定，我不懂世界上為什么有這樣的奇葩男孩，也不知道他到底是怎么想的，但我知道他是喜歡方長的。只是我不知道為什么他們不會在一起而已罷了。
那天我一個人都沒有采訪，只是和何言面對面坐了一會，他最后說的話我一直都記得，他說：“他要離開這座城市，去另一座城市學習了，讓姐姐不要再等了。”后面被社員采訪的人告訴我，何言努力了這么久，他心心念念的應該快實現了。我好奇的問那個人是什么？那個人告訴我說何言被保研送到了離這個城市很遠的地方，那邊就業前景很高，因為他要負擔一個家庭，他有責任，旁的都沒有這個重要。
我一下子明白了很多，也迷茫了很久。
5.
之后的某一天，我才知道，后來被保研的不是何言，是姐姐方長。
我走進那間“老男孩”的奶茶店，很久以前聽方長說，那是她第一次遇見何言的地方，就是在那里，左邊第三排靠外的位置，一個剛剛好的位置讓她一眼瞧見了臺上的何言，清澈的嗓音，不咸不淡的歌曲。
我回過思緒，攪拌著加糖的咖啡，不經意抬頭看了看墻壁上的“心愿心語”，在一個最醒目的位置，我撇見了姐姐的筆跡，上面落款2014年6月，署名方長。我記得那一年她剛好決定也要離開這座城市，我以為是為了何言。我撥開心愿墻上被遮住的話語看到姐姐方長寫的一句話“如果心有所屬，何言來日方長”。
我開心的笑了，原來方長是明白的啊。我想起自己告訴方長遇見何言的那一天，她明明很震驚的告訴我和何言是不可能的了，讓我不許再講。
旁邊俊秀的筆跡像是一個男孩的，只是沒有署名，上面寫著，“方長，愿你能遇一良人，終此一生。”
原來，終究他們還是...
我嘆息了一口氣，喝完苦澀依舊的咖啡不想看臺上和何言長得相似的少年。
店里的人越來越多，這種壓抑讓我有些無所適從，少年唱起那首我最熟悉的旋律，讓本準備離開的我不由駐足，男孩說，這首歌叫做《來日方長》，是一位已逝至親送給喜歡的女子的：
當我某一天離開
還會不會還記得臺上唱歌謠的少年
滿臉的疲憊不安
卻突然瞥見窗口一閃而過的笑臉
我知道 ?我們來日方長
可時間 ?滴滴答答 滴滴答答
我忘記了你還記不得我的模樣
美麗的姑娘 ?請記住我啊
哪怕有一天我們不再來日方長......
2017.4.1
文/東雨夏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