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牽手

CP:方洛



方翔銳是第一個知道何洛洛恐高的人。

那時候他們剛認識才一個多月,趁著天氣好,黃校友帶他們幾個去游樂園放風。

十幾歲的男孩子了,去游樂園當然不能玩什么旋轉木馬、摩天輪這種小孩子和女孩兒偏愛的項目,連碰碰車都被還不到十三的展逸文一口否決。

既然來玩,就要玩些刺激的。

轉了半圈以后,音樂社六個人齊齊在過山車里坐下。方翔銳和何洛洛坐在后排,其他四個坐在前面。

“誒,展逸文!”

方翔銳渴望友情的人設發作,在等待時間里挨個喊前面人的名字,還順帶用手機錄了個小視頻。接收到四個人一致冷淡的回應后,鏡頭一轉出現了何洛洛戴著口罩和帽子的臉。

那人的目光冷冷地掃過來,要出口的名字在嘴邊轉了一圈又被吞回去。

何洛洛不正常。

方翔銳按下紅色的停止鍵,心里下了個結論。

他們社長雖然不算活躍分子,但一向是溫和親切的,還喜歡笑,笑起來的時候眼睛瞇成縫牙齒露出十六顆,絕不是今天這副沒有表情冷冰冰的樣子。

說起來……好像是坐上來以后才這樣的。剛剛工作人員過來幫他們按上安全杠的時候,他好像也很緊張的樣子。

方翔銳瞇起狐貍眼,我們社長大人,該不是不敢玩過山車吧?

游戲場地的鐵門被啪的一聲關上,這個龐大的機器馬上就要運行起來了。方翔銳正盯著何洛洛,許是盯得太久了,那一瞬間他似乎覺得何洛洛翩長的睫毛隨著門合上的聲音抖了一抖。往下一看,嘴巴也咬了起來。

“嘟——”

齒輪滾動的聲音漸響,腳底下的鐵皮震動起來。

方翔銳做了個有些大膽的決定。

他偷偷伸出手去,找到社長大人半藏在袖子里已經握成拳的右手。他包裹著顯得冰涼的手指,那人的手掌也慢慢舒展,任他牽住幾根指頭。

嘖,出了好多汗。


“哇哦——”

從低端俯沖而下的時候方翔銳像大多數這個年齡的少年一樣,大聲地尖叫,險些破音。

旁邊的何洛洛緊閉著雙眼,魚尾紋都要皺出來了。

牽著的手卻一直沒誰放開。

下來的時候何洛洛的聲音有點虛,但還是小聲地說了句謝謝。

方翔銳陡然而生一股保護了別人的驕傲。

回去的路上他和何洛洛不是一輛車,發了條微信問何洛洛是不是不喜歡玩過山車。

沒多久那邊有了回復。

“不是,我怕高。”

不知道是不是今天被肯定了,方翔銳突然覺得自己有了照顧弟弟們的責任,攛掇著何洛洛去跟黃校友坦白。

“我們以后還不知道有什么活動呢,還是說一下比較好。放心啦,不丟人。”

這次對方回復的時間有點久,只有一個字,“好。”

“方翔銳你不累啊,還捧著手機做什么呢?“展逸文瞅一眼窩在一角敲敲打打的方翔銳,伸出小腿輕踹一腳。

方翔銳看完何洛洛的回復心滿意足地放下手機,酷酷地開口:“日行一善。“

展逸文翻了個白眼。


出道后的第三年他們難得有了個新年假期。兩個小的已經跑回家了,孫亦航去看一個什么舞蹈比賽,林墨窩在宿舍里等著看跨年晚會。

方翔銳刷著微博消息,看到缺席了幾年的煙火表演重新登場,興奮地舉著手機蹭蹭蹭跑下樓。

“洛洛林墨,我們去看煙火吧!”

林墨懶懶地抬眼瞟了一眼他,只一下又黏回手機屏幕。”不去,人多,擠。“

何洛洛倒像有些興趣,湊過來問他:“咦,前幾年不是都取消了嗎?”

方翔銳翻著官方通知給何洛洛看,今年嚴格限制了人數,下午就開始管制,還分了區。“去嗎去嗎?”

何洛洛看看時間,趕過去應該還來得及進場,再看看方翔銳期盼的眼神,點了點頭。

“太棒了!我去跟小黃哥說一聲,你換好衣服。”

跟工作人員交涉的時間有些久,好不容易得到首肯的方翔銳抓起件外套就拉著何洛洛出發。途中何洛洛買了點快餐,晚上好墊墊肚子。

外灘他們來了很多次了,景色沒什么新鮮看頭,不過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天,加上充電寶插著,也就等到了晚上。

顏色絢爛的煙火在天空中炸成巨大的一團,再帶著火星簌簌地往下掉。這邊還沒落下去,那邊又綻開一朵。人群也沸騰起來,他們倆倒不想擠到前面去,干脆待在外圍,還輕松些。

煙花也不止常見的那幾種,隨著人群一陣歡呼,一行大大的”HAPPY NEW YEAR“閃現在被煙火照亮的夜空中。后面還接了一個大大的愛心。

方翔銳偏過頭朝何洛洛喊了一句話。

“你說什么?”一心欣賞煙火的何洛洛回過神來只看到方翔銳扯下了口罩在說話,卻捕捉不到清晰的聲波。

“我說——”方翔銳干脆附在何洛洛耳邊,“今天煙花真漂亮。”

潮熱的氣息噴在耳廓上,何洛洛不禁縮了縮肩。還好方翔銳說完便移開臉,否則何洛洛就算人再多也非得往旁邊跳一步。

他也轉頭去看方翔銳,十八九歲的少年比自己高了半個頭,側臉輪廓在光影里顯得很是立體,偏狹長的眼里映出點點火光。

好看,很好看。

和他十五歲第一次見方翔銳時一樣。


敲鐘時候互相沖著對方大喊了新年快樂,兩個人又等人群散了大半再往外走。

“阿嚏!”

方翔銳出門匆忙,來不及換完整的冬日裝備,只得可憐巴巴地裹緊自己的小外套。何洛洛問要不要把圍巾給他,方翔銳揉揉自己有些發紅的鼻子,拒絕了。

在方翔銳打起第五個噴嚏的時候,何洛洛終于看不下去了,三下五除二把圍巾除了,不顧方翔銳“誒誒誒”的叫喚套在了方翔銳脖子上。順手還把方翔銳露在外面的右手拽著揣進了羽絨服口袋。

“誒——”

“誒什么誒,回去感冒了有我們受的。”

何洛洛威嚴起來,大大的眼睛瞪了一眼還欲說話的方翔銳。

方翔銳及時住了嘴,末了嘿嘿地笑了起來,狐貍眼瞇成一條縫。

“你笑什么?”

方翔銳搖搖頭,露著倆小梨渦,反手在暖乎乎的口袋里蓋住何洛洛的手。

嗯,這次是溫熱的。


出道七年的時候,方翔銳和何洛洛互有好感是團內公開的秘密了。

好事的團員不止一次在慶功酒會、宿舍夜聊、桌游聚會等多種場合明里暗里給他們兩個提供機會,交杯酒喝過了情歌唱過了深情凝視30秒也玩過了,奈何兩個人就是不捅破那層窗戶紙。

孫亦航憤憤地說:“你們是要把我們整個團的太監急死啊!”

展逸文及時地捂住了池憶的耳朵。

林墨從火鍋里撈起一勺肥牛,老神在在地開口:“放心吧,方翔銳已經決定告白了。”

“什么???”

環視了一圈桌上人震驚的表情,林墨滿意地夾起牛肉涮了涮油碟往嘴里送。

安靜了兩秒的空間突然又熱鬧起來。

“我們社是不是馬上就不再是單身社了?”

“他倆啥時候辦單身party啊?”

“你說這份子錢我們是隨一份還是兩份?”


被方翔銳叫出來的何洛洛有點摸不著頭腦。

方翔銳不說去做什么,吃完飯就喊他上車,問他去哪也只說到了就知道了。

如果不是信得過方翔銳的人品,何洛洛真要擔心自己是不是要被綁架了。

車最終開進了一個小區車庫。何洛洛知道這個樓盤,剛開的時候和林墨聊過,位置挺好的,離公司開車不算遠,地鐵也通。當時也起了買一個小戶型的念頭,但最終覺得自己一個人還是住宿舍省事。

方翔銳在這里買房了?

心里想著嘴巴就問了出來,方翔銳拔出車鑰匙,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只是喊他下車。

如果喬遷慶祝,怎么也得喊上所有人一起吧?難道……

何洛洛看著電梯里背對著他的方翔銳,心里隱約有了個念頭。

到達了樓層以后方翔銳佯裝自然地牽著他的手拉到一扇門前。何洛洛沒有掙開,因為方翔銳手心濕漉漉的,浸得他的心也軟了幾分。

方翔銳用另一只手從褲兜里掏出一把鑰匙,交到何洛洛手里。

“洛洛,打開它。“

何洛洛盯著手里的鑰匙發呆,他不是不知道方翔銳的意思。這門一打開,他的人生列車就要駛向另一個方向,他貪戀那個方向的風景,又害怕未知的終點。

方翔銳沉默地等著。

何洛洛抬起頭來,看了眼依舊八字眉的方翔銳,把鑰匙對準了鎖孔。

身邊是這個人的話。

終點是什么都要去看一看吧。

厚重的門咯吱一聲被推開,過道的燈被人留著,一排人形立牌端正地立著。

何洛洛當然認得,那是他出道至今公司所出的漫畫形象立牌。因為每年他們都在成長,每年的人物形象也會有稍許的改變,即使后面他們已經成為獨立的團,從易安中學畢業,也還有步入社會的形象更新著。

方翔銳捏了捏何洛洛的手心,把他的思緒拉回來。

“何洛洛。“

方翔銳看上去嚴肅又認真。

“你愿意和我一起還這個房子的房貸嗎?”


林墨知道了表白過程以后無聲地拍了三下手掌。

“這真是我見過最務實的告白了。”



搬進新居以后,兩個人果斷地拋棄了平常一起喝酒開趴的隊員,一有假期就喜歡窩在陽臺上曬太陽。

“何洛洛,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好啊。”

“在很久很久以前,有兩只魷魚,他們遇到對方然后相愛,開始交往,最后結婚。在婚禮舉行的那一天,魷魚神父就讓兩只魷魚牽手。然后——”

這是他們還很小的時候泰國出的一部青春片,丑小鴨變成白天鵝最后和王子在一起了的故事。方翔銳猜何洛洛沒有看過,畢竟他從不和自己一起去看愛情片。

“然后他們就——牽手,牽手,牽手,牽手,牽手。”

方翔銳正要舉起的手被何洛洛一把抓了過去,酥酥麻麻的觸感從五個指尖上依次傳來。

“牽手。”

五個指頭恰好嵌進他的指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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