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莫小七剛進茶館,窗子外面就下起了大雨。
看著被雨水彌漫的城市街道,莫小七的思緒飄回到了好幾天前的晚上,憶起了那個紅衣女子以及她未講完的故事。
不知道她今晚是否會來?
這么想著,莫小七習慣性端起面前的桂花茶放在鼻尖輕輕聞了聞,繼而抿了一口,瞬間唇齒留香。
桂花香盈滿整個口腔的時候,風鈴聲伴著雨聲在耳畔響起,這表示有客人來了。
已經很久沒有客人在非營業時間來了,莫小七難免好奇,想聽有趣故事的心又開始蠢蠢欲動。
門剛剛被推開一點,莫小七的視線就全部都集中到門口。當眼內的小人兒一點點變大,身影越來越近時,莫小七驚覺這大概就是所謂的默契。
因為來人不是別人,正是紅衣女子顏乙。
今日的顏乙照例一襲紅衣現身,與上次來時不同的是,她摘下了用于遮面的粉紗。
這樣的顏乙多了幾分自信,少了幾分戾氣,整個人看起來美麗極了。
莫小七頓感失望,猜想顏乙今夜不會再繼續講她那未完的故事
麻煩給我一杯上次的酒,謝謝。這是今晚顏乙跟莫小七講的第一句話。
你上次的故事還沒講完?莫小七話音剛落,小麥就將酒端了過來。
莫小七有時覺得小麥了解她比她了解自己還多。
你有酒,我有故事,不是剛好?顏乙看著桌上的酒,望著莫小七一臉認真地說。
呵呵,誰說不是呢?莫小七邊說,邊往面前的杯子里倒酒。
看著面前的酒一點點滿起來,顏乙開始了那個未完的故事。
那晚我在天臺癱坐到天空泛起魚肚白,終究還是沒有勇氣跳下去。
你舍不得那個人?莫小七輕啟朱唇,說出自己的想法。
也許吧,更多的是那種“高處不勝寒”的恐懼。比起跳下去,似乎保持癱坐比較適合當時的我。
后來我慢慢理清了思路,發覺整件事似乎一開始就是有預謀的。
可惜我沒有找到有力的證據。
這件丑事也就此擱淺,而程諾成了我心里無法觸碰的傷疤。
某天我的父親在家中自殺身亡,母親嚇的心臟病發去世,一切都只在轉眼間。
我根本來不及反應,就一下子失去了爸爸和媽媽兩個人。
那時我才知道一切并沒有結束。
我不知道爸爸自殺的原因,便一直在尋找線索,但他的日記本里除了一串數字:520134,什么都沒有,所以調查一直沒什么進展。
突然有一天我收到消息:陵園有你想要的答案。
陵園?我想起了之前程諾讓我去過這個地方,但那時我剛到門口就接到了他的電話。
計程車在路上飛駛,無數個可能在我腦海里上演。直到車停,我的腦子里全都是有關陵園的想象。
當計程車停下的一刻,我看到了前面車旁的程諾,他好像特意在等著什么人。我下意識繞過他,想往陵園走,結果被他扯住,整個人被他帶入車內,一點反抗的余地都沒有。
程諾一路飆車將我帶到了他家,在那里我看到了他的媽媽,一個傻傻呆呆的老人。
程諾說,他爸爸因我爸爸而死,媽媽因為接受不了爸爸死亡的事實成了現在這樣。
我不相信,說他是騙子,結果他用嘴狠狠地堵住了我的,甚至咬破了我的唇。
他吻完我就緊緊地抱住我,將我束縛在他懷里,絲毫動彈不得。
然后程諾在我耳邊一字一句地說了好多話,包括前因后果,他所了解的事實……
在程諾后來的敘述里,我才大概了解了整件事情。
他一心覺得他爸爸因我爸爸而死,便處心積慮對付我爸爸,甚至利用我對付爸爸。而我一點不知情,還傻傻喜歡著他。
爸爸自殺的那天,程諾說只要爸爸愿意自己了結,他就會放過爸爸的女兒我。
我的媽媽因為親眼目睹爸爸自殺,卻阻止不了,受了刺激才突發心臟病的。
我不記得當時是怎么離開程家的,我只記得自己最后喊了一句:程諾,我會讓你付出代價的。
之后,我夜夜笙歌,混跡各色酒吧,還故意拍一些奢靡的視頻發給程諾看,反正我除了自己再沒有什么可失去的了。
一開始程諾還會來阻止我,叫我不要傷害自己,他已經受到懲罰了。
呵呵,我怎會相信他的鬼話?
我還是我行我素,繼續奢靡的生活,我甚至故意查他的行蹤,和陌生男人在他面前現場直播大尺度畫面。
嘴唇麻木地吻著懷里的男人,眼睛觀察程諾的表情。
此刻程諾的眉頭皺的很高,仿佛下一秒就要爆發,但不知是他忍耐力太好,還是我演技太差他并沒有爆發,我也就失去了報復的快感。
我之所以用傷害自己的方式報復他,是因為我知道他喜歡我,甚至比我喜歡他的時間還長。
見程諾遲遲沒有發怒,我興致缺缺,推開懷里的男人準備離開,下一秒就被程諾扯進懷里,狠狠蹂躪了一番。
我沒有反抗,而且相當順從,我甚至笑了,在他吻我的間隙說他吻技差,他也不惱,反而繼續吻我。
沒刺激到他,我便覺得無聊,想要撤離,卻被他禁錮在懷里,狠狠威脅,他說我若再干些不著調的事,他會親自毀了我。
我反駁說,我十七歲的時候你已經親手毀掉我了不是嗎?
音剛落,我便被他狠狠推開,我再次看見了那種冷漠厭惡的眼神。
我也不介意,反正是要將自己毀掉,被人毀還是自己毀,又有什么區別呢?
你不是說輕易放棄生命的選擇不對,那輕易放棄美好人生與之有何區別?莫小七打斷顏乙,脫口而出。
說完莫小七就后悔了,她自己也是一樣,又有何資格指責別人呢?
還好,顏乙并沒有介意。她說那時候就是年輕啊,我覺得爸爸是為了而我死的,而罪魁禍首就是程諾,只要我成功報復了他,爸爸也就能安息了。
你這么想不對。莫小七一臉認真的說。
呵呵,我知道啊。顏乙淡然一笑,答之。
后來我就受到教訓了。
某日凌晨我接到他醉酒后打來的電話,他說對不起我,十七歲生日那次我其實只被他一個人睡了,但必須要營造出我被一群人睡的假象,因為他要用來威脅我的爸爸。
那陵園呢?我終究還是問出了這個深埋于心的問題。
陵園,那里的骨灰放置處有我爸爸留下的死亡信息。
聽到這樣的回答,我不知該如何接話,但那串數字的秘密應該快要解開了。
胡亂的和他說了一大堆話后,我就掛了電話。
之后我就拿刀對著鏡子往臉上劃,劃完之后我忍著疼痛,發了一張此刻的自拍給程諾,然后我就在家簡單處理了一下去了醫院。
在醫院處理好傷口后,程諾來了??吹轿夷樕系陌毯?,他臉上的表情先是震驚,然后是憤怒,再然后是無奈。
我知道有了疤痕之后我就不美了,可是那又怎樣呢?我并不在意這美貌,沒了她我至少還能一個人安靜的過生活。我甚至想好等那串數字的謎底解開,我就離開。
之后,我去陵園找到了程諾爸爸留下的死亡信息,一個號碼牌,帶著我的那串數字(520134)去了銀行。
當我顫抖著手輸入密碼,柜門打開的一刻,我笑了,那時我以為一切終于結束了。
結果柜子里只有一封信,一封由程諾爸爸和我爸爸合寫的信。
他們在信里讓我們互相照顧,說有些東西并非表面那么簡單。也叫我們不要深查下去,好好過好自己的一生。這串數字代表了他們對我們這兩個孩子的愛。
我把信給程諾看的時候,他說他早看過了,他爸爸在日記本上留下了鑰匙的信息,我爸爸自殺前他得到了那串數字。
我猜后來你和程諾在一起了。莫小七一臉自信地說。
嗯,說起來還是要謝謝你。顏乙一臉真誠的答。
謝我?莫小七說著,神情茫然。
是的。
我第一次來這的時候,你給我倒的酒,讓我明白有些事情不必過于執著。
那時我便原諒了過去的自己,與自己和解。
回去后,我跟程諾說以后要好好的。
程諾答:我們不是一直好好的么?
一句話說的我又哭又笑,感動地要死。
你這是在撒狗糧?莫小七笑著調侃。
呵呵,說真的,那個酒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或者說它混合了多少原料?
哈哈,不是說不糾結么?莫小七不答反問。
顏乙小手一伸,拍著自己腦袋說,是啊,我怎么忘了。說完哈哈笑了。
看著這樣真實的顏乙,莫小七知道她心里的傷口真的已經愈合完全。
此刻的她再沒了畫中美人的仙氣,但多了幾分平常的煙火氣,讓人更愿靠近。
她的臉上雖然還有幾道細長的傷疤,但絲毫不影響她的美貌,因為如今的她足夠自信,活得漂亮且有趣。
故事講完,顏乙喝盡杯中酒,轉身離開,邊走邊伸手向后朝莫小七擺了幾下。
看著顏乙離去的背影,莫小七的內心空蕩蕩的。她忽然很羨慕這個敢于直面自己內心的姑娘。
給顏乙喝的酒,莫小七稱其為美人淚。
其中混合了許多種原料,多到莫小七也忘了有些什么,所以她沒法回答顏乙。
今晚的酒似乎格外醉人,莫小七只喝了一杯便趴倒在了茶桌上。
也不知她是真醉還是假醉,她的醉意仿如茶館里的故事一樣,不知真假。
不過誰又在意呢。
無戒365日更挑戰營 第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