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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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腔癡情總錯付,人說戲子薄情,哪知才子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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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音裊裊,一曲流觴自高臺之上飄轉而下,似化成了風,化為了雨,路上行人皆癡,湖上船舶皆停。抬頭望去,只見高臺上有一面上挽紗的女子正低頭撫琴低吟,女子的容貌雖被面紗所擋,眾人卻皆知她便是紅月館第一歌伎挽月。紅月館一時水泄不通,只因挽月的琴音一起,王孫貴族,詩人才子皆聞音而來。
北雁國何人不知挽月風華絕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甚至有別國人于千里之外來到北雁國只為見挽月一面,由此可見,挽月一名可謂是真名揚天下。挽月雖為妓,卻是才情斐然,因此要見挽月一面實在難。
隨后,一極低極細的簫聲不知于何處響起,琴簫相伴,無論急旋慢轉都不曾有誤,簫聲清麗,琴音婉轉,一曲畢,卻是繞梁三日,不絕如縷。
挽月抬眸望去,高臺之上,對面茶樓人流不斷,她卻只能看見那個手持玉簫之人。曲畢后,那人雙手抱拳,“早聞挽月姑娘風華絕代,今日一見果然如此。挽月姑娘琴技了得,田某佩服。今日實乃田某聽見姑娘琴音后心癢,于是貿然與挽月姑娘同奏,望姑娘勿要責怪在下。”
挽月站起身對對方稍稍施禮,櫻唇輕啟道:“公子莫要自謙,是挽月獻丑了。只是,挽月聽公子口音并非江臨人,公子可是初來江臨?”
“姑娘聰慧,田某確實初次來到江臨省城,來此是拜師,為日后能在科舉上金榜題名。”
“公子謬贊,公子鴻鵠大志。不知公子名甚?高山流水,知音難覓。今日一曲,挽月便覺公子即是挽月的知己。”
說罷,挽月面色稍赧,兩頰飄上兩朵紅云,她低頭斂眸,不敢再看對面那人。那人也是害羞的緊,聽后,說話變得斷斷續續:“在下名為田柾國。早聞挽月姑娘才情斐然,在下……在下……”
挽月輕笑,拂袖轉身坐下了,雙手輕撫著面前的古琴。
“田公子若是不嫌棄,可否與挽月再合奏一曲?”
“哦?是何曲子?”
田柾國也覺方才只合奏了一曲實在不盡興,此刻對方提出再來一首,他便應下了。
“《梅花三弄》可否?”
“好。”
兩人目光相對,面紗之下挽月抿唇一笑,田柾國也是眉眼稍彎。此刻間,恍若天地之間唯他與她二人,歲月靜好不過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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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挽月撫著稍燙的臉頰傻笑,腦中的盡是今日見到的那人的面孔。安蘭見自家小姐一臉少女懷春的模樣也輕笑出聲,手上卻也不放松地侍奉著挽月更衣沐浴。
“小姐此番懷春模樣,可是鐘意上了今日遇到的田公子?”
安蘭舀了幾瓢熱水到木桶之中,又在其中撒了些許花瓣。水汽彌漫,氤氳了挽月的面容,挽月褪盡衣衫,跨進了木桶中。挽月拾了些花瓣在手中,細細端詳,腦中卻仍是田柾國笑時的面容。
“有這么明顯嗎?”
被安蘭戳破了心思,挽月的臉愈加紅了起來。
“眾人皆稱小姐之貌傾國傾城,想來那江南才子田公子也定是對小姐一見鐘情了。”
不想,挽月聽后卻變了臉色,大聲呵斥安蘭。
“你這丫頭盡胡說些什么?江南才子才高八斗,學富五車,想來日后定是能高中狀元,輔佐圣上的。而我只不過是一風塵女子罷了,怎配得上田公子,此話莫要再說了。”
挽月微微嘆氣,今日她聽田柾國說到金榜題名時,她分明看到他眼中有星光閃爍,他是當今名聞遐邇的江南才子,而她不過是一個淪為妓的落魄小姐罷了,如何配得上他,是她癡人說夢了。
“小姐……”
“安蘭你退下吧。”
“是。”
挽月閉眼輕嘆。
挽月原姓沈,乃江臨書香門第沈家嫡女,卻在她十二歲時,沈家慘遭盜賊滅門,當時頑皮的她帶著安蘭一起逃出府玩耍才因此僥幸逃脫。然一個涉世不深,手無縛雞之力的女子如何能在這個吃人的世界生存下去呢?
幸好當時紅月館的女主人見她可憐便起了惻隱之心,收了她做歌伎,名字仍取作挽月。雖淪落風塵,卻也比一弱女子流浪街頭要好許多。
挽月從未曾想,只此今日這一眼,便誤了她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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桌前攤著宣紙,書童明路正在一旁研著墨,田柾國執筆,嘴中喃喃著挽月,待他恍過神時,卻發現原本要寫的詩作也全變成了挽月二字。
“公子可是對挽月姑娘一見鐘情了?”
明路認得幾個字,自然也知道田柾國紙上寫的便是今日見到的姑娘的名字。挽月一名,天下皆知。
“明路,休要胡說。”
田柾國撤去了方才的紙,攤開書,卻是連一字一句也看不進,腦中映著的皆是白日里挽月籠著面紗輕笑的模樣。
“明路,你說喜歡一個人是如何感覺?”
田柾國放下書,起身漫步至窗前,輕輕推開年代已久的窗子,皎潔月光傾瀉而入,田柾國望著明月久久不語。
白日里他向挽月告辭將離去之時,挽月卻叫住了他。他轉身看見她眉眼如畫面露期盼,他不解。
她問:“公子明日可愿來紅月館重聚?”
明日分明是要見師的,可見了她臉上殷切的期盼時他卻不自禁應下了,看來后日需買些書畫給師傅當作賠禮了。田柾國目光柔和,望去那月,月上似映著了挽月的面容。明路只見自家公子唇角稍揚,面色柔和。
“明路以為,喜歡一個人便是給她幸福。”
給她幸福嗎?田柾國默然。
他從前以為像他這種背負了家族使命的人要愛一個人很難,可終歸是他錯了。
自那日他為她而停泊那一刻開始,他便知他錯的離譜。
在很久很久以后,久到田柾國已白發蒼蒼,再也記不起挽月姣好的容顏,他顫悠悠地坐在搖椅上,唯一能想起的是那日落日漸下,她的面紗被風吹拂的模樣。
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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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間自是有情癡,此恨無關風與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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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今日的紅月館合奏并非是田柾國初次見到挽月。
那日他乘舟從江南初到江臨,恰巧于湖正中央便聽到了她的琴音。
淙淙琴音自高臺之上悠悠流轉至他的小舟上,田柾國從未曾聽過有如此天籟的琴音,那日他立在舟上,身旁是已昏睡過去的明路,夜色漸濃,他只見得挽月飛揚的面紗卻看不清她的容貌。
她撫琴低吟,而此刻他也只為她停泊。
到底是應了世間流傳的那句一眼誤終生。
三日,他只用了三日去了解她。他知道了她便是那名揚天下的她的家世背景并不難查,他知道她曾經被奉為掌上明珠,他知道她自小便精通琴棋書畫是江臨第一才女,他知道她曾經有個青梅竹馬的未婚夫,可一切都在沈家被滅門后改變了。她被人棄之如敝,她帶著比自己小三歲的婢女上街乞討,再后來便是被紅月收留做了那紅月館第一歌妓,從此淪落風塵。
田柾國心想,這么些年來,她心里該有多苦。
短短三日愛上一個人聽起來似乎很難,可若是遇到了對的人,連三眼都嫌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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笠日清早,晨光微熹,陽光自窗而入,鋪灑了一地清輝。挽月端坐在梳妝臺前,安蘭正為挽月梳妝,青絲三千自木梳間滑落。
“小姐今日可是要梳什么發髻?”
“還是平日里梳的吧。不過將簪子換成紅月姐贈與我的那個碧玉簪吧。”
安蘭綰著挽月似潑墨般的烏發,用木梳梳至發尾,然后再重頭梳起,拾起那被挽月存放的極好的碧玉簪,輕輕插入綰好的發髻之中。然后再輕輕在挽月的臉上輕輕鋪灑上些許胭脂
,又用青螺細細描眉。
“小姐今日可真美。”
挽月凝視著銅鏡中的人兒,梳妝臺之下挽月緊張地絞著雙手,安蘭的技藝向來很好,她該放心的,可心下不知為何卻總是緊張的很,總惶恐會有一絲一毫的瑕疵。
想來,女為悅己者容一話確實不假。
“安蘭,你說田公子今日會來嗎?”
挽月緊緊拉住安蘭的手,神色惶恐極了。
“小姐不必太過擔憂。安蘭認為啊,今日田公子定會來赴約的。”
“若真如此便好。”
挽月輕笑,起身慢步至院外,夾帶著些許花香氣息的清風撫過挽月的臉頰,幾縷青絲于風中飄轉飛揚。
“公子果真來了。”
或許,風中飛揚的并非只是發絲,于院內棠花紛飛,蝴蝶飄零撲朔。而初來紅月館的田柾國看得分明,沒了面紗遮掩的挽月嘴角飛揚,眉眼間褪去了平日里的妖冶清高,皆是那二八年華女子才有的朝氣與靈動,田柾國清楚分明地聽見了自己心臟猛然加快的跳動聲。
今年,挽月年已二十有三,田柾國稍長挽月兩年,正是二十有五。
“公子初到江臨,便讓挽月帶公子游玩江臨可好?”
挽月低頭垂目,不敢用正眼瞧看田柾國,田柾國手持一把紙扇,似不經意般瞥見了挽月含羞的面容,眉眼間皆是笑意。
“好。”
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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愿此間,山有木兮卿有意,昨夜星辰恰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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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月后正逢乞巧節。
紅月館中,賓客之間觥籌交錯,推杯換盞,而舞姬妖嬈舞姿如蝶飄轉,歌妓婉轉歌喉如黃鶯鳴叫,一時間,紅月館內竟是熱鬧非凡。
因為乞巧將近的緣故,挽月特和著與田柾國初逢時所彈奏的《鳳求凰》編了一段舞,又特意邀了田柾國來自己的院中為得就是在他面前跳上一曲。挽月雖以歌喉出名,然而舞技卻也不差。
一雙玉臂千人枕,半點朱唇萬客嘗。她雖不是那靠出賣身子賺錢的妓,但從前未出名時卻也逃不得要跳上幾曲艷舞,那些嫖客眼中絲毫不遮掩的欲望她又何嘗看不見,只不過是逢場作戲罷了。再后來自挽月一名聞名后,她就與紅月姐商量從此不再跳舞,只因跳舞時她不自覺會想到那些男人眼中的欲望而感到惡心。
然而,這次卻不一樣。于挽月而言田柾國與那些人完全不同,所以她愿意為他舞上一曲。
田柾國趕到云院時便見挽月著一襲紅衣如火立于海棠樹下,一雙明目顧盼流波,身形窈窕,一顰一笑皆是風情。
這般妖嬈嫵媚的挽月是田柾國不曾見過的,之前幾月他與她的朝夕相處間,挽月都是極為羞澀的,甚至起初時連直視田柾國都會鬧得滿臉羞紅。
“挽月……”
田柾國不禁癡了。
“公子可否愿吹奏一曲《鳳求凰》為挽月伴奏呢?”挽月嬌笑如花。
“自然是愿意的。”
說罷,便從衣袖之中拿出玉簫,不久,低沉的簫聲便流轉了出來。
挽月也默契地合著簫聲時而低眉抬腕,時而稍舒肩頭,又時而輕點玉足,一雙巧目卻一直追隨著眼前的男子。而田柾國也溫柔地回望著她。
夜空月光皎潔,星辰如輝。
一曲舞罷,挽月便不管不顧地拉著田柾國跑出了紅月館,也不管今晚她還要上臺表演。她知道今晚逃出去后明日必免不了紅月姐的一頓責罵,可這七月七乞巧節她只想和田柾國一人度過。
兩人跑到了湖邊便停下了,看著眾人皆在放花燈,挽月便苦苦央求著田柾國要到街上商販那兒買幾盞花燈。
“田郎,據說放花燈許愿后特別靈驗,我能買幾盞嗎?”
“好。”
田柾國望見她眸中的小心翼翼與企盼,當下心便柔軟了,刮了一下挽月的鼻尖,無奈地應下了,眉眼間俱是寵溺。
拿到了花燈的挽月當即便笑彎了眼,然后便又拉著他到方才的湖邊。挽月小心地蹲下身輕輕將花燈放入湖中,花燈微弱的光亮倒影在湖面之上,波光粼粼。
挽月趕忙就闔上了眼,雙手交叉緊握在胸前,一副虔誠的模樣,田柾國見勢便也闔眼許愿。睜開眼便是挽月雙眼含笑望著他,田柾國嘴唇微揚。
“你許了什么愿望?”
“不能說,說了便不靈驗了。”
田柾國站起身,抬腳欲走,挽月卻拉住了他,當即四目相對。
“田郎,方才我許愿你我能永遠在一起。”
田柾國望進她的眸中,清澈明亮,他的心劇烈地跳動了起來。田柾國拉住了挽月的手,十指交叉緊握。
“挽月,科舉后我若是考中了狀元,定會替你贖身,然后我們就成親如何?”
聞言,挽月震驚地看著他。田柾國將她拉入懷中,口中喃喃道:“挽月,我田柾國一定會八抬大轎將你娶作妻子!”
“然后你會是我的夫人了,我們就可以生一堆的孩子,我會護你一生的。”
說著更加重了擁著挽月的力度,他將頭搭在挽月的肩上,挽月身子一僵。
“我……”何德何能?
挽月最終沒能問出口。為妓多年,她第一次愛上一個人。可她卻不明白,她只不過一個妓子罷了,原本她就不強求田柾國會娶自己為妻,她只要個妾位就心滿意足了,因為她覺得自己根本做不了他的妻。
然而如今,田柾國卻自己許諾了她會娶她為妻,而且還是八抬大轎,她竟是也開始期待了,期待田柾國為她畫下的未來的藍圖。
她竟是也可以作他的妻嗎?可為何她心中卻會如此不安呢。
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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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GM:既生厭——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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拭去唇上半抹紅,刻下劇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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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柾國,你可是想好了?”
紅月眉間緊蹙地望著自己面前這個被世人夸贊的江南才俊,面上盡是不贊許的神情。
“紅月姑娘,您不必再說了,我是一定要前去京城科考的。至于挽月……”
說到挽月,田柾國稍稍停頓了片刻,又繼續道:“還望紅月姑娘請替田某對她說明,田某此去定不會忘記與她的海誓山盟,希望她能夠等我。明日便要趕路了,田某就先行告退了。”
說罷,田柾國當即便轉過身去欲抬腳跨出門外。
“田柾國,你可知挽月已經二十有三了,你要她等你?等你幾年?幾月,還是幾年,那若是幾十年你也讓她等嗎?”
聞言,田柾國身形驀地一頓,“我絕不會讓她等那么久的,等日后我田柾國金榜題名了,第一件事便是回江臨娶她!”便立刻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那日正值嚴冬,霜雪紛飛,寒風刺骨,高樓之上,挽月只望到雪地里田柾國早已遠去的堅定的背影,內心存著的全是對未來的美好憧憬。卻不曾想,這背影會成為日后她夢中久久不散的夢魘,注定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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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年后
挽月負手靠在紅月館的高臺之上,十年了,她猶記著那天她告訴他,在他離去的那日清晨她會在紅月館為他餞別,甚至在當天便溫好酒梳上最美的發髻,然而,那日他卻終究未曾赴約。
直至今日,她仍會夢見他,夢到他許下海誓山盟的堅決模樣,夢到那日她與他放花燈的幸福場面,夢到他離去的堅毅背影。
十年內變化萬千。
紅月最終嫁于一富商為妾,那富商的正妻卻在半年后病逝,富商竟倒是抬了紅月為繼室,兩人從此相敬如賓并且育有一子,紅月也便將紅月館托給挽月代為管理了。
挽月當起紅娘,給安蘭找了個家境不錯的年輕人,兩個人倒是一見鐘情,恩恩愛愛,雖還不曾有孩子,卻也過的如膠似漆了。只有挽月,十年來仍為孤身一人。期間紅月也勸過她數次找個好人家嫁了別再癡等田柾國了,挽月卻總是不聽,苦笑著說,若是他回來找不到我了該怎么辦。
此刻,望著遠方,烏云彌漫,挽月獨自喃喃著:“原來愿望說出來了便真的是不靈驗了么?可為什么他那時許下的約定卻不靈驗呢?為什么?田柾國,你讓我等你,好,我等。一月,我等了;一年,我也等了;十年,我也等了,可你呢?你在哪呢?田柾國……”
淚水蓄滿了眼眶,挽月只覺眼前模糊,卻突兀地浮現出了田柾國的身影,挽月望著他,他仍舊是十年前如陌上君子般的溫潤模樣,挽月癡癡一笑道:“你果真來了。”
轉瞬,田柾國的身影在樓臺上消失不見,挽月笑容未失,“來過便好。”隨即便縱身躍下高臺,一時間血色如霞。
天邊晚霞熾紅如火,寒鴉越過,叫聲凄厲,路上的行人只覺寒風刺骨鉆心。
紅月館前的青石下,挽月平靜的面容上含著微笑眉眼似畫,紅得艷烈的血染紅了梨白色的長裙,也浸染了路上青石板。那個曾被人們驚為天人,名負天下的一代佳人挽月終是不在了。
江臨挽月雖負艷名,一生入幕之賓唯田柾國一人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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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后
“請問,挽月在嗎?”
明月望著眼前這個面容滄桑眼帶血絲的男子疑惑不已,卻也仍耐心地應道:
“你是說那個江臨名妓挽月?她在去年便沒了。”
“沒了?!好端端一個人如何能沒了?”
男子驚叫出聲,明月不悅地皺緊眉,沒好氣地指著紅月館前那大青石下的墓碑對男子說道:
“喏,那青石旁便是她的墓,你若不信便去看看,別在我這擋我家生意,快走啊。”
那男子赫然就是先前離去的田柾國!
田柾國連跌帶摔地走到挽月墓前,撫上她的墓碑,上面什么也沒寫,唯有挽月二字,有如嘲諷般刺痛了田柾國的眼。
“你不是說等我嗎,為何不等我呢。看,我帶著彩禮來迎娶你了啊,挽月。”
“不是她不等你,是她等不起你。田柾國,十年了,難道整整十年還不夠嗎?”
身后傳來紅月的聲音。
“對啊,終究是我的錯啊。”田柾國撫過挽月的牌位,然后深深地擁入懷中,一如當年。
幾十年后,未曾有人注意,昔日繁華的紅月館前那塊大青石旁多了一塊墓。
生未同衾,死則同穴。
十年來成全春閨夢一場。
F.O.R.冠名商——阿木出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