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我有所思在遠道。
清晨,第一縷陽光灑落在樹葉上,青石板上,還有我攤開的書卷上。
書曾是你臨走時相贈,扉頁還留著你龍飛鳳舞的字。時間會泛黃了紙張,字跡也終將褪成心底的一抹朱砂。遠方行走的人不知何時還會再相見,但念想卻從來都不曾變。
在后來的許多個時日里,我總喜歡坐在青石板上,看喜歡的書,念喜歡的詩,以及想念遠方的人。
輕吟一首詩,靜思一個人。這是我曾有過最好的時光。
那時我喜歡光著腳丫走在鋪滿鵝卵石的小路上,一步一步慢慢往前走。那時的我不怕被生硬的石頭割傷腳,亦如那時對未來無所畏懼的你。我們始終相信,時間會給我們想要的一切。只要我們愿意去相信,愿意去努力。總有一天會描繪出心底那幅珍藏已久的圖景,只是在那之前,我們需要品嘗到各種苦澀的味道。比如,你突然的離開。
一個人的時候,我總會來到這里。我們曾并肩坐過的臺階,白瓷磚依舊殘破不堪,頭頂上的樹也永遠保持著不變的姿態和永恒的綠意。它不悲不喜,不憂亦無慮。
那天我坐在熟悉的地方,閉上眼睛,轉過臉去。聞得見風里的花香,聽得見樹間的蟬鳴,只是看不見當初同行的你。
人們都說它是一棵不會開花的樹,永遠只有綠的葉。那天你讓我湊近看這棵樹的每一片葉子,我才發現那些花兒藏在葉與葉之間。我問你為什么這棵樹的花要藏得這么隱蔽,不像桃花梨花,甚至是牡丹那樣顯而易見,引人注目。你笑著說,這世間有百般姿態,無須處處和別人一樣。或許這棵樹只想保留一點和別人不一樣的地方,成為獨一無二的那個自己。樹猶如此,我們更應該活出那個真正的自己。
每一次我打算去走一條別人不曾走過的路,做別人不曾做過的事情遭到質疑時,我總會來到這棵樹邊。想起從前那些你對我說過的話,會想起遠方的你,也會堅定當下的信念。
青青河畔草,綿綿思遠道。如今沒有河畔,只有四季如茵的小草。它亦無法綿延到天涯海角帶去我心中的念想,我不知道遠方的你過得是好還是壞,是開心的時刻多一點,還是難過的時刻來得更多一點。
如果可以,我總是希望你能把今天過得比昨天快樂。正如從前你總對我說,我們活著的意義,在于努力把今天過得比昨天要好。都說言語會消散在風里,最后悄然無息。然而你說的話我都還記得,從未忘記。
在后來的許多個日子里,我習慣性地眺望遠方。雖然高樓會遮擋我的視線,我只能望見各式各樣的建筑。縱然努力抬頭望去,我也只能望見不見邊際的藍天和隨性漂移的白云。不知是晚上輾轉難眠,或是而平日里習慣趴著翻閱那些古籍。我的視力也大不如以前,有時候甚至連近處的樹都看不清。
于是我開始害怕,害怕某一天在街頭遇見久違的你。我卻不曾相認,而是擦肩而過。這樣的場景,想想就教人慌亂不安。
未來總有著太多未知的事情,比如我不知道你的歸期,我不知道我以后又將會是在哪里,我不知道我們還會不會再重逢在這座滿是回憶的小城里。與其擔憂太多未知的事情,我更喜歡捧一卷你曾說過的書,讀那些你喜歡的文字,得出不一樣的體會。
我在這里,觀書,思索,亦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