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酒盈樽,以饗小李探花和他的好朋友們

圖片是作者親自拍攝

從來沒有一部武俠小說中沒有酒!

武俠作家中寫酒最多的就是古龍了,古龍的故事“若沒有酒,豈非就好像炒菜時不放鹽”。這句來自李尋歡的故事,那段已成絕響的小李飛刀的故事。

酒是情感傾發物,古龍先生用一杯杯酒將那些美好至于偉大的情感噴薄出來,塑造了一個又一個的名俠的形象。

名俠中喝酒第一人,當然要數探花郎李尋歡!每每想起他,總是一副端著酒杯微笑的樣子。因為他的酒杯里裝的不只有酒,還滿含著給生活增添溫暖的情感和態度。

關于那些情感和態度,故事的序言中如是說,“人性并不僅是憤怒、仇恨、悲哀、恐懼,其中包括了愛與友情,慷慨與俠義,幽默與同情”。


有酒酵相思

那一年,小李探花坐著馬車,自北入關。陪伴他的是酒、咳嗽、小刀、木頭,指引他的是——思念。

【李尋歡嘆了口氣,自角落中摸出了個酒瓶,他大口地喝著酒時,也大聲地咳嗽起來,不停的咳嗽使得他蒼白的臉上,泛起一種病態的嫣紅,就仿佛地獄中的火焰,正在焚燒著他的肉體與靈魂。
酒瓶空了,他就拿起把小刀,開始雕刻一個人像,刀鋒薄而鋒銳,他的手指修長而有力。】

世間存在很多交換,交換發生作用,從而萬物多彩,欣欣向榮。譬如種子與陽光和水發生交換,就會發芽、成長、開花、結果;愛與愛發生交換,就有了愛情、婚姻、陪伴、幸福。

愛畢竟不等同于愛情,愛情要兩個人,愛,只需要自己一個人就夠了。

“人生本就充滿了矛盾,任何人都無可奈何”。

這譬如種子被泥封在壇子里,就釀出了酒。那如果一個人把愛封在心里呢,就有了——相思。

酒與相思簡直是世上最矛盾的東西,都會讓人不舒服,卻又讓人無法自拔、愈陷愈深。“他酒喝得并不快,但卻可以不停地喝幾天幾夜,他不停地喝酒,不停地咳嗽……”。英雄如小李探花,喝醉了同樣也頭痛,和你我一樣,喝的越醉越停不下來。

這亦如同他對林詩音的愛,肉體與靈魂仿佛置身于“地獄中的火焰”,可對林詩音的思念未嘗有一刻停止,那把小刀刻了一個又一個木偶,刀刻在木頭上,和刻在他的骨頭上又有什么分別,只不過刻骨頭的那把刀不叫小李飛刀,而叫相思。

有酒酵相思,酒愈濃而相思愈入骨。


有酒結友誼

那一年,小李探花入關的路上,遇見了阿飛。他們一起喝了酒,然后成為了知己的好朋友。

【李尋歡忽然笑道:“你可知道我為什么喜歡你這朋友?”
阿飛沉默著。李尋歡笑道:“只因你是我朋友中,看到我咳嗽,卻沒有勸我戒酒的第一個人。”】

友誼永遠是簡單的、直接的、輕松的,越好的朋友越是如此。簡單到幾壺酒便成生死至交。

如果想和一個人交朋友,那就請他喝酒,如果他拒絕,那就讓他請你喝酒,喝的開心了,兩個人就成了朋友。李尋歡和阿飛交朋友的過程,豈不就是這么簡單。

如果一個人喝酒的時候啰哩吧嗦,那請快與他敬而遠之吧。

酒與友誼從來密不可分,善始善終的友誼一定會有五杯酒,一杯初相識,二杯久離別,三杯遙相祝,四杯再相逢,五杯生死永隔。不經歷分離,難以體會友誼的深刻。

古龍如是說:“友情的光輝也許就是惟一能驅走人間寂寞與黑暗的光輝。這是永恒的光輝,只要人性不滅,就永遠有友情存在”。

好朋友喝酒也要有喝酒的樣子,其實喝酒只需要一個樣子,那就是多喝少說,酒到杯干。李尋歡是一碗倒進喉嚨里,阿飛是一碗接著一碗,鐵傳甲、梅二先生無不是如此。愈是知己的朋友,喝的酒愈是多,說的話愈是少。

道理很簡單,你若是懂他,自然可以知曉他;他若是可以說,也一定早就告訴你了。他不告訴你,那定然是他不能告訴你,你又何必要問呢,豈不是為難好朋友。

喝酒時,可以大哭,可以大笑,可以痛罵,唯獨少說,尤其是少問。好朋友,干了這碗,莫要啰嗦!


有酒吐豪氣

那一年,和小李探花一起入關的還有他的同伴,在江湖上消失了十七年的鐵甲金剛鐵傳甲。

【兩人你一杯,我一杯地喝個不停,李尋歡要用兩只手緊握著酒杯,才能勉強將一杯酒送進嘴里。
虬髯大漢忽然一拍桌子,大呼道:“人生每多不平事,但愿長醉不復醒,我好恨呀,好恨!”
………………
虬髯大漢忽然一拍桌子,厲聲喝道:“這里是喝酒的地方,不喝酒的全給我滾出去!”】

蕓蕓眾生構成了這個世界,像是一架精密的機器,眾生忙忙碌碌,不知為何而來,不知向何處去,甚至意識不到當下自己的存在。

那酒鋪的店家就是這機器上的一個零件,他看到李尋歡、鐵傳甲、梅二先生,稱呼他們-----“瘋子”。

大部分人大部分時間也都是這樣的,控制著情緒,平淡的生活著,以至于忘記自己本來的樣子。獨一無二變成了千人一面。

如果不是小李探花說出來,誰知道那個駕車的仆從竟然是鐵傳甲呢!

終于,老天都看不下去了,給了他倆一壇酒。

鐵甲金剛終于露出了本來面目。原來他本也是個快意恩仇的豪杰,原來他本也有自己的愛恨情仇,原來他本也惱恨人生不平事,原來他本也是個痛痛快快的好漢子。

從此,江湖留下了一句話,“沒有鐵傳甲,誰來陪李尋歡干杯”。

古龍實在是教了大家一個認識自己的好方法,那就是,和你的好朋友去喝酒吧。喝到底褲都露出來,喝到肆無忌憚的哭笑打鬧,喝到快樂與悲傷痛快的噴薄出來,你就能剝出來一個赤子本心。

然后,去干吧!跨過攔路的石頭,砸破阻礙的壁壘,本心直指遠方!若是有人攔路,不要客氣,啐過去、闖過去、打過去!


有酒覷生死

那一年,小李探花剛剛入關,便中寒雞散之毒,卻不曾想到喝酒的時候遇見了另外一個要被打死的梅二先生。

【虬髯大漢皺了皺眉,梅二先生竟搖搖晃晃地走了過來,直著眼望著李尋歡,悠然道:“閣下可知道自己還能活多久么?”
李尋歡淡淡笑道:“活不長了。”
梅二先生道:“知道活不長了,還不快去準備后事,還要來喝酒?”
李尋歡道:“生死等閑事耳,怎可為了這種事而耽誤喝酒?”梅二先生撫掌大笑道:“不錯不錯,生死事小,喝酒事大,閣下此言,實得我心。”】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有人以“生死之外,再無大事”自詡,也用這句話開導和勸慰他人。

然而,他是沒有遇到小李探花吧!李尋歡如是說,“生死等閑事耳,怎么為了這種事而耽誤喝酒?”

他也肯定沒見過梅二先生!梅二先生不肯為“強盜小偷、殺人越貨”的人治病,明明知道別人會要他的命,卻要逃出來喝幾上幾杯。

唯大英雄能本色,是真名士自風流!

他們能夠小覷死亡,并非是單純意義上的勇敢,而是他們根本沒把這件事放在心上。如何能把死亡置之度外,因為他們了解怎樣地活著。

關于活著,李尋歡是這樣的。“他活著,本就是在忍受著煎熬——各式各樣不同的煎熬,折磨、打擊。但他卻還是沒有倒下去!也并沒有覺得生命是冷酷黑暗的。因為只要有他在,就有溫暖,就有光明。他帶給別人的永遠都是快樂,卻將痛苦留給了自己。”

筆者未經生死,實在難以描繪那種小覷生死的情懷。

古龍是這樣講的,他的“軀殼里藏著那么堅強的意志,那么高尚的人格,那么偉大的靈魂。”

只要面前杯中有酒,生死算得什么!


有酒見本性

那一年,中毒將死的李尋歡遇見了要被打死的梅二先生,然后認識了那個洗梅花的梅大先生。

【梅大先生瞪了他半晌,喃喃道:“不錯不錯,連‘清明上河圖’都舍得送人,何況自己的性命?這樣的人倒也天下少有,天下少有……”
他忽又大聲道:“騎鶴,再把酒端出來。”】

禪宗悟道,明心見性。

世間向來不缺智者,聰明人更是遍地皆是,然而少見真人!

聰明人有一雙慧眼和敏捷的思維,很多問題一眼都能看透,然而看透說不透,更做不透;智者看得透,也知道哪些能說哪些不能說,也正為此,先天承受了教化的責任;而真人,看不見,更不知道說什么,卻實實在在踐行著,有一個詞形容他們,叫做“赤誠”,譬如《射雕》里的周伯通,譬如這位梅大先生。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非臺,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梅大先生如是。

梅大先生遇見名滿天下的小李探花,就讓騎鶴把藏酒拿出來;李尋歡說已把清明上河圖送人,他就讓騎鶴把剩下的酒藏起來;想到李尋歡這樣的人天下少有,又讓騎鶴再把酒端出來。

他從來不考慮別人的面子和感受,看你順眼就給你酒喝,看你不順眼就把酒收起來,連俠名滿天下的小李探花也不例外。李尋歡是智者,但是在梅大先生這位真人面前,卻是一點脾氣也沒有。

每每讀到這樣的歡樂橋段,總有一種感覺,老天對眾生還是沒有絕望!


有酒寄重托

那一年,兵器譜上排名第三的小李飛刀和排名第四的嵩陽鐵劍在屋脊上喝酒談心。

【李尋歡在很多地方都喝過酒,但坐在屋脊上喝酒,這還是生平第一次,他發覺這真是個喝酒的好地方。
現在,一壇酒已只剩下半壇了。
郭嵩陽喝得真不少──有李尋歡這樣的酒伴,有清風明月沽酒,無論誰都會多喝幾杯的。
有些話是只有在酒喝多了時才會說出來的。】

天下無如求人難,求人如吞三尺劍。所以先賢有告誡,求人不如求己。有大本領的人更是諸事不求人。

然而,求人辦事是躲不過去的。因為,人生總是有這樣或者那樣的無奈,總有些事情沒有解決辦法,或許沒有時間去解決。求人的事情大都在酒桌上發生,小李探花也不能免俗,他也真的有事求人,為了好朋友阿飛。

只不過這個酒桌有些奇特,竟然在是屋脊上。清風明月之下,喝酒談心之時,再沒有比這更好的求人的機會了。

生平從未求人的小李探花,在喝了大半壇酒之后,向郭嵩陽提出了這個請求。對此,郭嵩陽感慨:“好朋友只要有一個就已足夠,他能交到一個像你這樣的朋友,已可算是不虛此生了!”這是說阿飛,也是說他自己。

郭嵩陽最終也沒能見到阿飛,不過他為李尋歡爭取了時間,為此他用了二十六道傷口,付出了性命。

“這世上畢竟是有好人的,江湖間也的確有輕生死,重義氣的朋友”!這樣的朋友,可以托六尺之孤,可以寄百里之命!


有酒盈樽,請滿飲此杯

李尋歡的好朋友當然不止這些,呂鳳先終究會回家的,胡不歸還會蹲在屋檐上啃雞腿…….

李尋歡的生活也不都是煎熬、折磨和打擊,他最終遇到了那個敢愛的姑娘孫小紅,有了完整的愛情…...

想和大家說,只要人性有溫暖,小李探花的酒杯就不會空……

有酒盈樽,敬古龍先生,敬探花郎,敬他的好朋友們,敬愛、友情、正義、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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