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人禮

那是一個夏天,我剛過完我的18歲生日,我背上媽送我的新帆布包去買了張車票,決定出門闖蕩一番。

我在巷口碰到了阿梨,她背著大大的琴袋剛從琴行回來,大大的眼睛里充滿了好奇,“你要去學校嗎?”她輕輕問道。“不,我要出去闖蕩江湖,我已經是個成年人了。”我嚴肅地回答她道。

阿梨還是個初中生,因為是鄰居,她又喜歡畫畫,所以我偶爾會教教她一些基本審美觀,她老媽本著女孩要富養的原則,琴棋書畫她想學全給她報了。

阿梨笑了笑,又背著大大的琴袋向她家的方向走去。我看著她那左右搖晃的馬尾,覺得有點可愛。“我送的禮物你喜歡嗎?”她忽然回頭揮了揮手問道。

“喜歡…”我也揮了揮手,然后轉過頭不再看她,繼續大步向太陽的方向前進。雖然我從來不戴帽子而她給我送了頂牛仔帽,我還是沒法拒絕她的好意。

火車晚點了,我不得不在一家所有價格都被重新用小紙片改過的KFC里解決我的午餐,人多的連個凳子都沒有了,我不得不站在柜臺旁一邊吃漢堡一邊看著排隊的旅客:大多是帶著小孩的父母,每個人的臉上不是掛著疲倦,就是掛著對晚點的怨氣。

我無聊又看了看價目表,算了一下價格,發現我買的套餐相對于單個來說并沒有便宜,我想了想,才發現這家店的高明之處:利用我們常識的認為套餐一定有優惠的心理,既提高了銷量,還把賣不出去的飲料也給賣了。我暗罵自己的愚蠢,扔掉了沒喝完的飲料,繼續上路了。

不知道是因為買的學生票還是什么原因,車廂在最后一節,我匆匆地趕上了車,坐在了一個聲音柔和的時尚短發男生和一個典型黑框好學生中間。

我閑得無聊,拿出了kindle準備找本書看,在人間失格和盜墓筆記中選擇了后者,因為車上太吵,散發著汗味,方便面味,還有幾絲煙味,我只想分散下自己的注意力,眼不見為凈。

然而書里被閹割的情節實在是提不起我的興趣,我正打算收起電紙書的時候,卻發現旁邊的黑框男也在悄悄的看,于是我開始和他討論起書中的情節來,他有些靦腆,但是對于盜墓筆記的興趣還是蠻大,于是和我不尷不尬的討論了幾句。

短發男在打電話叫人等下來接他,不知道為什么我感覺他的聲音有些像個妹子,還有那耳釘和粉系布鞋,我不敢開口問這樣的問題,于是低頭繼續看我的書。

漸漸地我也有些困了,于是我收起電子書,拿出耳機,伴隨著幾首安靜的純音樂準備睡一覺,卻發現自己根本睡不著,于是瞪大眼睛開始看著窗外飛速的景物來:除了樹就是山,三三兩兩的民居散落在其中,連接著一片片農田,顯的十分荒涼。

我的目的地到了,我告別了座友,背上我嶄新的帆布包,向著未知的新世界走去。車站外熱得不像話,熾熱的空氣就像泥漿一樣包圍著我,讓我喘不過氣來。我連忙走向出站口,打了個的,前往之前聯系好的打工地點。

在離車站并不遠的郊區,我見到了被老板叫來接我的工友,他看上去也就二十出頭,黑里透紅的皮膚襯托著有些發黃的整齊牙齒,他熱情地接過了我的行李箱,帶我向員工宿舍走去。

“我叫張海,叫我海子就好。”海子笑著拿出包紅雙喜遞給我,“謝了,哥們。”我抽出一根煙,又接過火,邊聊邊打量起這個位于一個老社區的員工宿舍來:屋子里擺的是幾個雙層床,外面有客廳,還有廚房,但是感覺這么多人住,和學校宿舍也差不多了。

我放好行李,又在海哥的幫助下尋了套干凈床被子,就換了件員工服準備去上班了,剛剛閑聊了下發現海子比我大了好幾歲,于是我還是改口叫他海哥了。

這是一個類似于游樂場的工作,在商場里安裝著一些小型游樂設施和一些電玩。我見了和海哥年齡相仿的店長,他讓海哥今天先帶我熟悉下業務,就接了個電話離開了,于是我就開始一邊和海哥聊天,一邊看他怎么使用那些游樂設施。

就這樣過了幾天,我開始慢慢適應了工作的生活,同事們都很友好,最近生意不好所以也比較閑,給老媽打個電話報個平安,日子就這樣過去了,除了商場空調實在太冷,其他感覺都還好。

我閑著沒事干,又被海哥提醒到之前有人玩手機被抓到罰款了幾百塊,只好看破生死般靠著墻看著眼前的小朋友們跑來跑去。

“你在干嘛?”耳旁突然穿來的聲音嚇了我一跳,“沒干嘛。”我看著眼前的妹子回答她道。“你要是這邊沒事的話幫我看著下那邊好嗎?我有點事要下去趟。”

她穿著和我一樣的工作服,原來是一起上班的同事。“好的。”我看著她漂亮的大眼睛,當然不能拒絕。“謝了!”她笑了笑,轉身離去,留下我還恍然若失。

我不由得想起了賈寶玉的那句:“這個妹妹我曾見過的。”一種奇妙的滋味從我心頭泛起,像是一種魔怔從此纏上了我。從此我總會忍不住偷偷地看向她坐的方向,就像洛麗塔男主坐在書桌通過門看到另一個房間的女主。

她側面那高挺地鼻子很是引人注目。然而我卻覺得她遠看更好看,因為近看會覺得臉有些長,感覺她的嘴角旁有一層小小地絨毛,在陽光下有著透明質感,很是奇怪,不知道是不是我沒有仔細觀察過其它女孩子的嘴角的原因。

我一邊心不在焉地和海哥聊著游戲的事,一邊悄悄用余光掃視著她的側影。海哥是個LOL高手,而我其實連定位賽都沒打完,但是看他興致勃勃的樣子我也只好有一句沒一句的回答他的話。

我每天重復著同樣的工作,大多數時間只是干坐著,我假裝在看著小朋友們追跑打鬧,實則心中波浪翻滾。她對每個人仿佛都很熱情,感覺充滿了陽光與活力,有些娃娃音,還有一對淺淺的酒窩。

我就像是一條沉浮在黑暗里的魚,看得到海面那誘人的的光,當我無法抗拒的被吸引住后,卻又適應不了那熾熱的陽光。

沉悶的平衡終究還是被打破了,我和她的交流越來越少,更多的是禮貌性的問候和無話可說。我感覺她似乎是有所察覺,所以變得離我越來越遠,我內心煩悶卻也沒想過要表露出來,但是日子也開始慢慢變得愈加沉悶。

我在工作群里加了她的微信號,發了一個笑臉過去。伴隨著我心中的忐忑不安,她給我回了一句:“你是?”我說我是你同事,于是她給我也回了個笑臉,就沒了下文。我翻了翻她的相冊,突然覺得很困,就躺下睡著了。

第二天上班,她笑著和我打了個招呼“早上好”,我愣了愣,也“早上好”回答道。我心中五味陳雜,說不出是高興還是難過。

“怎么老是愁眉苦臉啊?”海哥給我遞過來包檳榔,被我拒絕了。“沒有啊。”我笑了笑,突然被他這句話驚醒,對啊,我到底是在愁個什么勁?我接過他的檳榔,開始聽他又侃起昨晚游戲里怎么怎么樣,又遇到什么不可理喻的隊友來。

從此我不再去看她,見面打個招呼,有時候開幾句玩笑。我放下了心中自己給自己壓上的那塊石頭,其實不就是有點喜歡么?搞得那么愁眉苦臉干什么?

日子就這樣過去,暑假結束了,我們這些暑假工也開始陸陸續續的離開,海哥是個長期工,他幫我收拾行李送我上了車,我摸出包中華塞給海哥,揮了揮手,看著海哥豪邁的背影漸行漸遠。

我打開手機,刷了刷社交軟件,看到的還是那些一成不變的人在發老梗,我突然覺得很沒意思,便在昏天黑地的睡眠中度過了回家的旅途。

火車又到站了,我走出車站,看了看依舊炎熱的天:干渴的天空中看不到一絲云彩,反倒是熾烈的陽光下布滿了飛飛揚揚的灰塵。油膩的汗水刺痛了我的眼角,我摘下眼鏡擦了把汗水,站在這擁擠的十字路口不知該往何處前行。

?著作權歸作者所有,轉載或內容合作請聯系作者
平臺聲明:文章內容(如有圖片或視頻亦包括在內)由作者上傳并發布,文章內容僅代表作者本人觀點,簡書系信息發布平臺,僅提供信息存儲服務。

推薦閱讀更多精彩內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