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文】(略)
[白話文]
這一年,汲黯因為犯法免職,以定襄太守義縱為右內史,河內太守王溫舒為中尉。
先前,寧成擔任函谷關都尉時,官吏百姓出入此關的都說:“寧愿碰到正在喂奶的母老虎,也別遇上寧成發怒(正在哺乳的母老虎要保護的幼崽,是最兇的)。及至義縱被任為南陽太守,途經函谷關,寧成在迎、送時都恭敬地走在旁邊。義縱到郡接任后,便調查寧氏一家的罪狀,將其滿門抄斬,南陽郡的官吏百姓震恐異常,重足而立,不敢邁步。
[點評]
《漢書》本傳記錄這個寧城可是個非常有錢的人,是個大富豪,而且財富來的也不是很正,有搶劫發財之嫌,類似黑社會了。《史記》說,寧成是南陽人,義縱到他家鄉做父母官,所以他不敢得罪義縱。但是,傲氣難改,“寧成側行送迎,然縱氣盛,弗為禮。”那么,這送迎也沒討到好,還是得罪了義縱。義縱做了南陽太守,拿最兇狠的寧成開刀,這也是揚威立腕,所以南陽人重足而立,不敢動步。
后來義縱改任定襄太守,一到任,就突然封閉了定襄監獄,將獄中輕、重人犯二百余人,及私自入獄探視的犯人有二百余人,一起逮捕,宣判他們犯有“為死罪囚犯私自解脫枷鐐”的罪名;當天將這四百余人全部判決處死,從此郡中人人不寒而栗。當時,趙禹、張湯都因嚴苛而位列九卿,但他們做事多多少少還有法律依據,義縱則不然,完全不顧法律,像蒼鷹搏擊野兔一樣,隨時發出致命一擊。
[點評]
從賓客、昆弟可以私下非法進入監獄探視來看,包括后面的行賄的,獄中關押的應該是當地的豪強一類的人。這些人也是漢武帝要打擊的對象。
王溫舒開始做廣平都尉時,在郡中挑選了十幾名豪勇敢闖的官吏充當爪牙,辦好他想辦的事的人,盡管此人犯過許多罪,也不處罰;如不能盡心盡力地為他辦事,王溫舒就根據此人的舊事殺他,甚至滅族。因此,齊國、趙國野外的盜賊都不敢靠近廣平,使廣平郡的治安良好,有“道不拾遺”的美譽。
[點評]
王溫舒的手段就是“黑吃黑” ,他所聘用的親信打手都有把柄在他手上,所以這批人沒有不竭盡權力的。至于,這些人是否濫殺無辜,王溫舒不管那么多。這種嚴酷的手段十分奏效,所以王溫舒很快就有了“業績” 。
司馬光沒有介紹王溫舒的來歷,這人本身是強盜出身,年輕時從事的就是以鐵錐殺人埋尸搶劫的勾當。《史記·酷吏列傳》:王溫舒者,陽陵人也,少時椎埋為奸。
后調任河內太守,九月到任,命郡中為他準備五十匹傳送信件的驛馬,然后搜捕郡中豪勇奸猾之徒,相互牽連的有一千余家。王溫舒奏請朝廷:罪大的誅殺全族,罪小的本人處死,其家產全部沒收以抵往日的贓物。奏書上去,不過兩三天就得到批準。王溫舒即刻行刑,流血十余里。郡中都覺得奇怪,他從奏報到獲得批準,也太神速了,不可思議。到了十二月,郡中一片寂靜,沒人敢大聲說話,夜晚沒人敢在外面走動,荒野僻村,都聽不到狗叫,盜賊全沒了。有些逃亡的罪犯沒有抓到的,王溫舒就派人到附近郡縣追捕。到了春天,王溫舒跌足長嘆:“哎呀!要是冬天再有一個月,我的大事就辦成了!”(因為立春之后不能行刑,王舒溫遺憾他要殺的人還沒來得及殺完。)
[點評]
王溫舒作為酷吏打擊豪強還是非常有手腕的。過去,司法文書通過官府驛站馬傳遞,往返時間很長。那些豪族自以為有足夠的時間運用在京城的靠山和關系,有恃無恐,沒想到現在王溫舒使用事先設置的私人驛馬傳遞,不到兩天,漢武帝的允詔已經到達了。河內的官民對他如此迅速無不感到驚訝。詔書一到,豪強地主措手不及,一場大規模的屠殺就開始了,上萬人成了刀下之鬼。這對那些橫行鄉里的豪強劣紳來說,是咎由自取,但對大多數無辜被牽連的平民而言,卻是血海齊冤。
天子聽說了他們的政績,認為他們非常有能力,提升他們為中二千石。
[點評]
司馬光這句話背后意味深長。酷吏最大的后臺就是皇帝。
漢代的酷吏是出了名的,郅都、張湯、趙禹、寧成、義縱、王舒溫,一個比一個狠,而且一個比一個更枉法。而且這些酷吏多處于漢景帝尤其是漢武帝時期。這里有二個原因:第一,上有所好下必甚焉,景帝、武帝一改文帝寬仁,一向以嚴厲、刻薄行事;第二,漢代發展到景帝、武帝時代,王侯荒淫、權貴驕奢、豪強并出,也的確需要一批“狠角色”來殺殺此風。
司法官員法外造法,恣意用刑,從根本上動搖了法律的威嚴。他們對國家法制的破壞程度,絕非普通人的違法行為所能相比。司馬遷在《史記》中寫到:“其好殺伐行威,不愛人如此! ”并且在寫這群酷吏時,每每指出“上以為能”,用意顯然表示對漢武帝的諷刺和憤慨。